她果然走了,跑得比兔子還快,明朗奇怪地看了一眼鍾原,意思是怎麼你還沒有對她表白?鍾原苦笑,回答是人家已經被有錢人泡走了
張偉軍夾在兩個男人的眉來眼去間,感覺一陣肉麻,站起來準備走。
他一出門,突然驚呼一聲:“怎麼會有這麼多鬼東西,這裡的環境污染太厲害了。”
說完就走進了小巷,往家裡走去。
明朗和鍾原聽到這句話,笑了笑,正準備說話,明朗卻一下子站起來:“不好,是她。”
明朗從吧檯跑到門口,就十幾秒的時間,卻已經不見了張偉軍的身影,外面是像墨一樣濃的霧,把路都給蓋住了。
鍾原在明朗身後嘀咕:“這是什麼東西,怎麼會這個時候起這種霧,真是污染太厲害了。”
“是七星鎖魂陣,已經攻到了鬼吧門口,一定是來拿青絲的,哼,想得美,青絲是她拿得到的嗎?”
“七星鎖魂陣?是七婆嗎?”鍾原驚問。
“是的,沒事,現在她還不敢進來,還沒有到陰氣最重的時候,想搶青絲,還得等上一等,我先去救偉軍,他這樣貿然地進入七星陣很危險,我先去找他,你在這裡等着,我會回來的。”
明朗說完這句話,就衝進了濃霧裡,鍾原站在鬼吧門口,看着黑夜裡那濃霧在自己店門口一寸左右的地方停下來,他打了個冷戰,想退進店中。
一隻手從濃霧裡伸出來,拉到他的左手,他沒有回頭,只是輕輕地喊:“式兒,是你嗎?”
濃霧裡,慢慢地出現了一個女子,渾身閃着磷光,像一隻從地獄裡浮上的天使。
她是美的,卻也是淒涼的,她握着鍾原的手說:“我來了。”
“這次我們是不是可以不分開?”鍾原回過頭去,看着她背後的濃霧滾滾,她單薄脆弱,像一片雪花,馬上就會落地無聲地消失。
“我們拿了青絲,七婆就會把我的花根還給我,我們就可以自由了。”
“好。”
鍾原毫不猶豫地與式兒一起進了鬼吧,直奔洗手間,到了那個殺人的水龍頭面前。
鍾原指着那個水龍頭說:“青絲就在這裡,可是爲什麼七婆不能來取?”
“七婆說,青絲是最厲的怨鬼所化的怨氣積聚而成,一定要那個厲鬼已經恨到了毀天滅地,纔有能力去改變時空。”
“改變時空?”
“是的,七婆其實是想用這個去救她的兒子,早年已經死掉的兒子,可是,她又沒有辦法進這個鬼吧!這裡有一個更強大的力量在守護着青絲,很難進來。”
“爲何我們又這樣容易?”
“因爲,現在外面有七星鎖魂陣,所以,我們才能和那種力量抗衡,不過七婆說最近那種力量已經很動盪了。”式兒解釋着。
鍾原找到一個工具,拆下水龍頭,只見那水龍頭裡長滿了頭髮,往下拉,那頭髮也不停地往下長。
“這水龍頭已經有生命了,這頭髮是從它上面長的。”鍾原硬着頭皮伸手去拿水龍頭。
頭髮全部被扯掉後,只見水管上面,有一顆晶瑩透明像鑽石又像冰珠一樣的東西。
那東西的左右根本沒有頭髮,而且在水管裡泡了這麼久,卻一點也無損於它的美麗。
“就是這個?”鍾原好奇地打量着這個小珠,這麼純潔的東西,讓人怎麼也無法想像到它的邪惡。
“是的,這就是那個怨鬼的最後一顆眼淚,就是因爲有這一顆眼淚的執著,纔會有青絲的魔力。”
“真不知道有多執著,纔會有這樣的淚,肯定是傷心欲絕了。”鍾原想到了那個變態的故事,想到了故事中善良無悔的小朵,想到了被最愛的人用最殘酷的方法殺死的痛苦,他光是想想,就幾乎要崩潰了。
這個會不會是小朵最後的眼淚?她用了多少情,就得到多少的恨,只有那樣的情,才能產生青絲。
鍾原伸手去拿,身後忽然傳來一聲大叫:“不要,動不得。”
鍾原一回頭,就看到了易平安,她看來是跑進來的,很急,滿頭大汗。
“平安,你回來了。”鍾原高興地說,“平安,別怕,式兒不會害我們。”
“明朗呢?他動了經書沒有。”平安急着問。
“什麼經書?沒有,他去找張偉軍了,張偉軍走失在七星鎖魂陣裡了。”鍾原說。
平安出了一口氣,拍拍胸口:“還好,趕得及。”
她想去拉鍾原,可是,看到式兒,還是有一點怕,只是站在洗手間門口說:“傻子,那青絲動不得,我已經在四蘭道姑那裡知道,這個東西怨氣太重,只要你動它,就會被化成血祭,只有一個活人獻上了生命,後來者纔可以用它。”
鍾原的手已經到了那青絲的光芒邊緣,聽到這話,臉色一暗,看着式兒。
怪不得要找男人去拿青絲,原來是這樣的,只是爲了做祭品。
式兒的臉色更難看:“不,不,七婆不是這樣說的,她說,只要拿回來,我就可以和鍾原遠走高飛,沒有說會傷害鍾原。”
鍾原不知該說什麼,式兒看着鍾原的臉,絕望地說:“你不信,你以爲我騙你?”
“沒有,如果我死了,七婆可以給你自由,那麼,死又如何?”鍾原不以爲然地笑笑,手居然再往青絲上觸去。
平安大叫:“不!”話音未落,鍾原的手已經到了青絲上。
他早說過,他是可以爲式兒而死的,看着式兒那張臉,他就忍不住心疼。
但是,他沒有觸到青絲,中間隔了一點點冰冷的東西。
他擡頭,看到式兒比他更快地把手放在青絲上,她的手握住了青絲,這樣,鍾原去拿的時候,就只能觸到她的手背了。
鍾原的動作太快,式兒無法阻止,只好比他更快地先用手握着青絲那顆淚珠,她從來沒有想過傷害他,開始,現在,將來,哪怕她魂飛魄散。
式兒拿青絲的那隻手掌,有光慢慢地融化掉像雪人一樣的式兒,式兒從那裡慢慢地融化掉,眼看着就要消失。
鍾原與平安都衝了上來,式兒往後退:“別過來,青絲的怨氣,我一隻鬼化解不了,你們過來也是白白送死。”
鍾原不管,他往前衝,就是死也要死在一起,他不要眼睜睜地看着式兒消失,平安死命拉着,但眼看要拉不住了,式兒拼了最後的力量,劃了一個圈,鍾原再也無法進去,只能在圈外看着。
鍾原就那樣看着她手握青絲一點點地消失,淚水模糊了他的眼,以至於他都看不清她了,看不到她的影子,看不到她的笑,看不到她最初的那個回頭。
她從花中飛出,小痣在月光下像血淚。
她在夢裡初現,隔河兩兩相望。
她用無望的眼神看着他,他是她唯一的溫暖,也是她唯一的救贖。
她從背後抱着他,她再沒有力量支撐下去。
她的手背那樣的冷,她一直都生活在冰一樣的世界裡,陰暗,恐怖,受人擺佈。
但她沒有帶上他,再多的苦,她自己去受,哪怕消失不見,也不要他受。
他已經痛得無法呼吸,被平安拉着。
式兒輕輕地說:“不要哭,傻瓜,你難道到現在還不明白,你愛的是誰嗎?”
“是你,是你,從來都是你。”鍾原已經泣不成聲。
“不是啊!你現在想死,不是因爲我,是因爲你已經失去了生命中最重要的東西,你不想活了。”式兒已經消失掉一半了,她已經虛弱之極。
“你的眼睛騙得了別人,騙得了自己,騙得過她,卻騙不過我。我從來都知道,你的心裡有一個女人,比我更重要,你爲了她想留在人間,你也因爲失去了她,想離開人間。”
鍾原愈發難過:“那你爲何還要救我這個混蛋呢?你爲什麼要這樣對我?”
“因爲,不管你愛不愛我,我都是那樣固執又無望地愛着你啊。”式兒說完這句話,就那樣靜靜地望着他,輕輕地用口型說:“忘了我。”
終於,她劃的圈光芒消失,只有青絲浮在空中,那一顆淚,終是留了下來,可是,式兒卻永遠地不見了。
她愛過,痛過,現在卻只求自己最愛的人忘了她,因爲只有忘記,纔可以更幸福地活下去,因爲忘了,纔可以追求自己的真愛。
不管你愛不愛我,我都希望你幸福。
這就是我愛你的方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