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涼月夜,鮮血染紅了大地。
弓.弩,橫刀,長劍,殺紅了眼;管家,侍女,家丁,橫屍滿地。咆哮,尖叫,大笑,怒號。刺眼的火光映着幽深的明月,將那狼籍與血腥照得通亮,卻照不亮那顆顆舉着刀斧的嗜血之心。
幼小的身軀蜷縮在衣櫥一角,瑟瑟發抖,卻抖不去那嘴角一痣的惡魔,抖不去刀起刀落,人頭滾地的影。
“呵,蕭氏餘孽,朝,哦,不,應該是蕭凌熠,沒想到你也有今天吧?”那是惡魔的狂語。
“賀益泉!你住手!住手!你該殺的不是阿熠!阿熠他不是!我才……”被押解在身旁的丈夫三指一捏,瞳孔便失了焦距,再也吐不出剩下的話語。
“我是蕭氏子嗣又如何,亂國之際,逐鹿天下本就各憑本事,你賀氏贏得了天下,我蕭氏輸得心服口服,可這並不等於你就可以滅了我蕭氏全家!婦孺何其無辜,值得你如此趕盡殺絕?你們賀氏不做得如此決絕,我一個蕭氏孤兒,又能掀起多大風浪?竟讓你這賀安王朝如此容不下?此番事出,你們又將如何堵住悠悠衆口?你莫不是以爲,殺了我,是立功,立了功,便能坐上太子之位?”
沒有絲毫刀下的畏懼,有的只是對孩子的虧欠,對妻子的惦念。“呵,癡人說夢。你太蠢,那個位置,比起賀益成,你,更不配。”
“放肆!”刀起。
他愧疚地瞟了一眼身旁已被自己迷失了神的妻子,道,“笙兒,對不起。”
刀落。
他將最後一眼,留給了藏於身後屋內的孩子,眼中盪出那一去便再不復返的溫柔笑意。
“青兒,記住,爹爹已將爹爹的兩根靈羽一併託付於你,它們會佑你,助你。青兒,你要堅強地活下去,用它們,和你自己的能力,保護好你的母親,保護好你自己。”這是刻在女孩兒心頭的別離話語。
“阿爹!!阿爹!唔唔唔……”女孩兒衝出的身體被緊緊拉住,她對着捂住自己嘴的手掌就是一口。
“青,青,青兒,阿爹,爹,說,說過,不,不能,出去。”女孩兒扭動着身體,卻掙不出。此時的女孩兒異常地痛恨起兄長的半癡半傻,她嘴下更是加狠了力,一口腥鹹。
男孩兒看了看門外即將搜來的府兵,用力將妹妹搬向自己,他胖圓的臉上第一次擰起了眉,嘟起了嘴,“我,我知道,青,青兒覺得我傻……”步步靠近的府兵,頭上淌下滴滴汗水,竟急好了他八年來的結巴,“可我更知道,青兒打不過他們,若是此時出去,只會是丟了性命。青兒想替阿爹報仇,我也想。我是哥哥,比青兒大三歲,比青兒強,所以爲父報仇,應該由哥哥來。”
男孩兒忐忑地看了看妹妹一如既往爲了方便所穿的男裝,將一枚血色玉佩塞掛在了妹妹的脖頸,露在衣衫外,“替哥哥保管好,乖乖呆在這兒,等哥哥回來。”他隨手撈起一根木棍,不待妹妹阻止,便大吼着衝出了門。
“不,不要,不要啊!”女孩兒已是泣不成聲,“哥哥……”
府兵的腳步聲漸漸遠離,只留下了那緩緩淌入室內的一灘鮮紅血跡。
“哥哥!!”
。。。
每次換藥時,看到那雖消瘦,卻又大約是因習武而格外緊韌的身軀上,斑駁的新舊傷痕,柳雁雪就是一陣於心不忍。她不由地,便選擇了最好的藥劑,希望將那破壞了眼前美景的刺眼凹凸一一除去。
藥粉觸及右胸還未完全結痂的深洞,她手下的身軀一顫,卻並沒有發出半點聲音。她皺了皺眉,自言細語道,“值得麼,爲了個皇子,這麼不愛惜自己?”
她細緻地在右胸上畫着圈,點點將藥粉抹勻,“質子的相好,還是侍女?”
“哥哥……逃……”榻上的人兒,噩夢中腦袋搖晃,傷痛中閉眼喃呢。
“……” 手下的繃帶,不禁意間,竟綁得有些緊。她抽了抽嘴角,解開,重綁, “莫不成還是個結義兄妹?咂咂。” 這回,似乎綁得更緊,可她卻再也沒了重綁的心,“得我雪茗谷少主親自出手,緊了你也無由抱怨。”
她摳開那依舊緊攥於胸前的右手,入眼是一枚血紅精緻玉佩,上刻一字:槿。
“竟是如此珍藏皇子所賜的物品?不怕惹火上身?哼,位居高位之人天性薄涼,冷血冷心,將一腔情義託付,終歸是痛苦自己。何苦?爲了個根本不可能相與的皇子,替了他,丟了自己的命?”
“嗯……”一聲悶哼,手下的人兒驟然蜷成一團。
汗珠瀑布般飛下,卻未觸及被褥便化爲了水霧。只見那人兒右手再次扣緊玉佩,扣得指節泛白,扣得指縫間淌下滴滴鮮紅血跡。柳雁雪心頭一緊,急忙伸手把脈,可還未碰及腕間,手便下意識地因觸熱而快速縮起。
榻上的人兒緊抿的嘴脣褪去最後一絲血色,還未及包紮的傷口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因炙熱而泛白、出膿、泛焦、翻起。就連身上,腿上,手臂上那些僅有的完好皮膚,也都在漸漸泛紅、起泡、脫落、壞死。那從未因疼痛哼過一聲的人,也開始從嗓間擠出斷斷續續壓抑的哀吟。
突如其來的束手無策,急得柳雁雪咬牙切齒地雙腳跺地。她牙一咬,拳一握,心一橫,不顧那撲面而來的滾滾蒸汽,伸手順着那唯一併未因熾熱而潰爛的臉,觸上了對方的額。掌心刺辣辣的疼,她很想躲,她很想避。
閉目,聚神,寧心,她將自己獨有的寒屬靈力不要錢般地泵入那滾燙的身體。卻未曾料到,自己的心神竟在這靈力入體的瞬間,被對方吞噬了個乾乾淨淨。
髒罵,嘲弄,侮辱,狂笑。
暗室,腥臭,鐵鏈,刑具。
後悔,痛恨,悲痛,焦急。
雨林,泥濘,刀光,劍影。
爭吵,怒吼,哀嚎,咆哮。
月色,火光,刀斧,血印。
虛虛實實,真真切切,不知因何而起,不知如何能止;迷迷茫茫,麻麻木木,不知從何而來,不知爲何而去。
“少主!”
猛得心神激盪,身後是面帶憂色的雪玲,身前是那已變得些許冰涼的人體。她長舒一口氣,收手,轉身,將滾紅的手掌藏於身後,有些虛弱地道道:“我有些乏了,剩下的便交於你可好。”她擡腳向門外走去,卻忽地心頭一跳,轉頭,“務必小心,如有任何異常,立刻告於我知。”
“弟子曉得。”雪玲低垂着頭,並未看見柳雁雪那蒼白的臉色與蹣跚的步履。
。。。
議事堂內,衆人相繼離去,只留下了一對長相酷似的姐弟。
噠噠,噠噠,噠噠。
“阿康,你能莫走來走去了嗎?本就心煩。”姐姐揉了揉眉心,尋了房間的一角,傾身斜靠。
“阿姐,你就不着急?這都多少天了?殿下到現在都杳無音信!定遠軍那幫廢物和葉將軍府那幫飯桶,整整三十四日,焱國都易主了,他們居然連殿下的衣角都未尋到!你就不擔心殿下當真……”
“沒有消息便是最好的消息。此般搜查都毫無所獲,至少能證明殿下並非如他們所言……喪生崖底。”衛安那緊攥着的拳微微顫抖,顯示着對自己說法的懷疑。
“阿姐,你就莫自欺欺人了。焱國上下與這邊城內外,想要殿下命的人有多少,你比我更清楚;而與之相比,又有多少個人是真心希望殿下無事?就連那與殿下結義的佘王長子,當初信誓旦旦說必護殿下週全,結果還不是密談前腳結束,後腳就引來了幽焱衛?至於那佘王與其餘七王,根本就……”
“泄密定不是佘王所爲,佘王長子……佘濤的也喪生其中……況且,即便不論刺殺殿下於佘王爲首的八王並無益處,就以燚教對叛教教徒的毫不留情,若他們並非真心反叛,根本不會參與密談。”
“不是他們又如何?殿下都已經……”衛康揮舞着雙臂,音量提高了少許,臉上是承載不下了的怒意。
“本應萬無一失的計劃與結盟,卻在殿下即將辦妥歸京的節骨眼上出了事兒,而且還好巧不巧是針對殿下一人的單方面出手,長了眼睛的人都能看出其中的怪異。可葉將軍查了個雞飛狗跳,竟只尋到幾個死士?天曉得這背後的人有着何種勢力?我們當初,無論如何都不該離殿下而去!現在可好,完成了任務,促成了結盟,替佘王奪得大寶,替上面那位實現雄圖偉業,卻讓殿下再一次成爲……”
焦躁地在屋內踱步,“八年!質子八年!朝不保夕!他在乎過嗎?若說當初是太.祖的旨意,他無能爲力,可現在呢?他現已在那位置上坐了五載!他理睬過嗎?他根本就沒把殿下當過自己的……”
“衛康!住嘴!”一拳砸上身後的牆壁,“就你不滿?就你後悔?就你憤怒?就你悲痛?就你的命是殿下救的,全天下就你關心殿下?你以爲我不想揍人,我不想以身相替?照你這麼說,我是不是現在就應該抽着刀去門外砍個痛快,等殿下回來了再爲我闖下的禍受罪?”
“……”咬牙,低頭,不語。
衛安扭開頭,不想再刺激已在情緒邊緣的弟弟。望着窗外的綿綿細雨,心頭是更甚弟弟的惆悵與憂慮。“殿下……阿槿……瑾姐姐……你……一定要沒事啊。”在無人可瞧見的地方,她顫抖着的嘴脣,做了做口型。
撲棱!鏘!抽劍,嚴陣以待。卻只是只鳥兒撞上了窗扉。她好似失望地嘆了一口氣,扭頭看了看還未回神的弟弟。
咚咚,咚咚。滴答,滴答。咚咚,滴答。
她聞聲心頭一跳,轉身,帶着疑惑,卻又帶着些期許地走向那隻不停地啄着窗扉的鳥兒。“殿下?”
“什麼?”身後,弟弟緊跟而來,眼中是壓不住的驚喜。
“噓。”食指壓脣,謹慎地開窗。渾身溼透的鳥兒踉蹌飛入,落在了衛安的手心,“殿下,是你嗎?”鳥兒啄了三下她的手。
“殿下?這隻鳥是殿下?阿姐你沒吃錯藥吧?”衛康壓低了聲音。卻只見姐姐掌心的鳥兒,對着自己翻了個白眼,不耐地扭身,撲棱着向窗飛去,卻又不飛走,而是盤旋在窗口。
“……” 被這鳥嫌棄了?
“走,跟上。”扯了扯弟弟的袖口,卻對上了弟弟那滿是疑問的表情,她再次嘆了口氣,“特殊情況下,殿下可以將靈識分散,附於獸與禽。”
“所以那隻鳥就是殿下?”伸手指了指,卻又意識到不妥,急忙收回。
“……”格外懶得回答。
“嘰喳。”鳥兒不爽地叫了聲,展翅遠去。
“……” 所以真的是被鳥,啊,不,是殿下,嫌棄了?
。。。
攤在椅上,揉着右手掌心那早已泛硬脫皮了的燙傷,有些癢;虎牙咬住微微顫抖的脣角,目光有些迷離。於那位在雪茗谷別院做客數十日,至今未醒的人兒,她憂慮而好奇,卻又心有餘悸。
那僅發作過一次的渾身炙熱是什麼?她爲何會有如此症狀?爲何那時自己的心神會被吞噬?當初,那些意義不明的畫面,又到底是什麼?意味着什麼?她到底有着何種的身份與秘密?
搖搖頭,自嘲地低笑。
吸氣,呼氣,靜心,寧心。既想不通,也道不明,便拋開,便忘記。
說來也是慚愧,自及笈以來行醫二載有餘,失誤差錯鮮有,可面對此人,於她的病症一無所知不論,違禁用了靈力,竟還落了個險些將自己賠上的境地。罷了,罷了,是自己學術不精,左右至今也只發作過一次,且無性命之憂,便待阿爹阿孃歸來,全數交予他們吧。
她搖搖頭,將壓抑的思緒一一拋去。
窗外細雨纏綿,是誰的愁,又是誰的淚?
腦海中竟又浮現出那張絲毫不因病色而失了俊美的臉頰,不覺間勾起了脣角,撓着右手掌心,“呵,此番相救,待你醒了,何以爲報?既扮爲男子,莫不成會如那戲本子裡一樣,來句‘救命之恩,無以相報,唯以身相許’?”
“咳咳咳……”
她猛得站起,轉身向聲源望去。樸素的純白長袍襯着那高挑俊俏的身軀,腰間無一飾物,卻少不了那與生俱來的靈氣。如畫般的臉龐因病痛有些泛白,透徹卻又深邃的雙眸中,那彷彿能躥入人心的瞳,黑得發亮,黑地純淨。那不似女子的刀削劍眉,隆起一個不明的弧度;半抿着的薄脣,翹起一個略帶尷尬的笑意。
“咳咳……多謝姑娘相救。”來人躬身長揖,在看不見處,嘴角略帶玩味地翹起,“救命之恩,本應以身相許,奈何如姑娘所知,你我同爲女子……”柳雁雪後耳泛着紅,一時間竟想找個洞鑽起,可那聲音卻並未識趣地停止, “恰如姑娘所測,在下並非自由之身,且有要事相纏……此番只得不告而別,還望姑娘見諒。”
“……”如此,要如何見諒?慢着,不告而別?又是何意?
“且……在下此般病體,實恐姑娘嫌棄。”不知是不是柳雁雪的錯覺,她竟在那黑得看不到底的眼中,捉到了一絲委屈。
逮住那俏美臉龐上一閃而過的情緒,細細品嚐,竟覺得韻味無盡。如此巧奪天工的皮囊,一點一畫都精妙無比,不多一毫,不少一筆,利落而伶俐,連皇子都爲之傾倒,天下又會有誰,會嫌棄?她不由地脫口而出:“怎會嫌棄……”
“……”對方微張着嘴,不知該如何接上這着實在容易讓人誤會的話語。
片刻,柳雁雪才意識到自己的話有多麼的歧義,“不是……我是說,我不嫌棄你……啊,不對,我乃醫者,自是見慣了……啊……”擡手扶額,避開目光,撇過臉,卻再也覓不着措辭;通紅的耳,笨拙的口,是怎麼也解不開,更理不清。
“咳咳咳咳……”對方伸手捂於口前,咳個不停。
。。。
被一陣乾咳驚醒。嗓中的腥鹹伴着喉中的乾澀,着實無法再次睡去。
面龐模糊的女子,尷尬俏皮的話語。那真真假假的對話聲在腦海中迴盪,不禁又是一陣乾咳,她那本蒼白的臉上,竟泛起了紅暈。
“殿下,你醒了?”房門打開,腳步聲,茶香氣。她感覺到自己的上身被小心翼翼地擡起,一杯溫度適宜的茶水遞入掌心。
她低頭,飲茶,混着口中的腥與澀,撇了撇嘴角,吞嚥。待茶水入胃,方纔發現身體的不對。她偏頭看向握着茶杯的左手,感受着掌心那殘餘的溫熱。爲何?如若自己記憶沒錯,近十日蠱毒絕對發作過。那爲何?爲何掌心會感受到茶杯的熱?
“殿下可需再飲?”衛安有些疑惑地接過茶杯,手卻被不及防地反握,“殿下?”
一樣的,溫度是一樣的!並未覺得衛安的手會格外冰涼?怎麼會?腦海中再次閃過那白裙飄飄的身影,是她?她做了什麼?努力地搜尋着記憶,奈何自己於這受傷後數十日以來發生過的事,實在是記得混亂不清。
又想起那似夢非夢的場景,一陣乾咳。
“殿下!”滿是擔憂。
“無事。”她啞着嗓子,偏頭遮掩面上那不自然的表情。
擡頭望望房間四壁,與八年前並無大的差異,是葉將軍府無疑。自己必是在控鳥使得衛氏兄妹尋到後,又昏倒在了森林裡。既如此,那方纔的……竟是幻境?自己無意識間所創的幻境?不對,自己的幻術早已不會失控,除非……再次看向左手掌心,一個推論慢慢在她的心頭砌起。
雪茗谷少主嗎?
她搖了搖頭,將思緒拉回,“我……昏迷了多久?”
“約莫兩個時辰……”扭過頭,避開賀昆槿的目光。
敏銳的捕捉到衛安那泛紅的眼角上,掛着的淚滴,她嘆了口氣,擡手輕輕拭去,“哎,對不起,讓你擔心了。別哭好不,若讓康兒曉得,就得笑話你了。”
“他敢?他這些天都快把葉府掀了!”依舊倔強的不願與賀昆槿對視,眼淚卻滴答滴答流了個不停。
“嗯,那我得感謝他沒掀。”緩緩地將那哭得稀里嘩啦的女孩兒摟進懷裡,對着她的耳輕語,“安兒,槿姐姐知道你怪姐姐不把自己的安危放在心上,不顧你們的感受當初硬將你們遣走。可你要曉得,我的身份,我的處境,根本不會允許我臨陣脫逃。我當時若不那麼做,讓你們替我出面達成父皇的旨意,就算我能完好歸來,也將再也尋不到容身之地。到時只會被扣上個罪名,牽連妹妹,牽連母親,也牽連到我所在乎的你們。”她輕撫着那顫抖的脊背,慶幸着這個世上並非只剩下了自己。
待泣聲漸漸停歇,她才問道:“來將軍府時,並未讓他人瞧見吧?”
“嗯,”衛安用手背蹭了蹭眼淚,“來的時候只有葉將軍在場,之後的一切求見,也都被我以‘殿下重傷未愈,不便待客’的理由婉拒了。”
“那便好,”想起那一直對自己多有照顧的葉將軍,她挑了挑眉,“師叔……葉將軍可好?”
“嗯……槿姐姐爲何要避開衆人?姐姐的幻容術,不是自改變他人對自己外貌的認知起,除非再次施術解除,該人眼中自己的相貌便將永遠是施術後的樣子嗎?如此,即便姐姐當初意識不清,也應無需擔心身份暴露啊?”
“於見過我,被我施過術的人是如此,可這邊城內外,多得是我以前未見過的人。雖說我的真實相貌與這副皮囊,遠處看來並無大的差別,但凡事還得處處小心。”擒着笑,擡手彈了彈衛安的額角,“還有,往後還是莫叫我姐姐了。此處不同於焱國,隔牆有耳。”
“安兒曉得。”目光癡癡迷迷,眼前這張棱角分明,英氣勃發卻又淡泊靜遠的臉龐,一時竟讓衛安好奇起了殿下原本的長相。
“當時的……‘阿槿’,倒是個私下裡不錯的稱呼,倘若你不怕因此斷了姻緣。”賀昆槿不着痕跡地翹了翹眉角。
“……”竟被殿下附身的鳥兒讀到了脣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