悅悅和小如的保姆是華遠樹在兩年半以前更換的,當時是林靜言剛出車禍不久。小如被華家強行帶回家,她對整個華家都有仇視感,因爲她眼睜睜的看着自己媽媽不管怎麼哭都被人強行扯開,接下來沒兩天她就從別人的談話當中聽說林靜言車禍去世了。
小如當時的精神是崩潰的,曾經指着華遠樹的鼻子罵他是兇手,甚至幾天不吃飯,被摁着強行打營養針。到了後來,悅悅每天都小心的陪在小如身邊,兩個孩子是雙胞胎,在很多時候都有心電感應。小如在悅悅的陪伴下,慢慢接受了現實,開始吃飯睡覺,只是變得沉默寡言起來。
小如的身體恢復了以後,華家就安排了骨髓配型,成功以後悅悅進行了手術。兩個孩子在我躺在病牀上接受着沒完沒了燒傷治療時,也在與病魔做鬥爭,在同一間病房躺了差不多三個月。
這一場大的磨難以後,兩個孩子徹底變成了心貼心的親兄妹,彼此之間的默契讓大人都覺得驚訝。
也就在兩個孩子剛出院時,華遠樹通過專業機構挑選了保姆和營養師,甚至在選保姆的時候,特意要求會一些兒童心理學的。現在的保姆叫劉小溪,大學學的是學前教育,同時有營養師的證,還略懂一些兒童心理學。華遠樹看她長得眉清目秀,舉止落落大方,又受過良好的教育,給她開出了月薪兩萬三的高工資,並且管吃管住,在華家的大別墅裡有一間獨立的房間,每個月有三天假期,逢年過節都有過節費和禮物之類。他以爲,只要把待遇提得高高的,保姆自然會盡心帶孩子,沒想到出了這樣的事。
關於小如和悅悅在我住院期間都經歷了什麼,沒有人和我說起。今天,我這是第一次從華遠樹嘴裡聽說,當我聽到兩個孩子在病房裡互相鼓勵,手拉手一起走過生死關頭時,眼淚控制不住的刷刷流。
我現在很冷靜很理智,不管遇到什麼情況都會權衡利弊,但是聽到孩子的經歷,我還是控制不住自己,用盡全身的力氣也控制不住。
“這麼高的工資,她爲什麼還不滿意,你說到現在還沒說她是受什麼人指使的,爲什麼要在我們背後說這些孩子。心理學是一把雙刃劍,別人心理有問題,它能幫人;別有心理沒問題,它能見縫插針的做心理暗示……”我沒說下去,嘆氣壓住自己的眼淚才又說,“我不知道她對小如和悅悅心理暗示了什麼,但可以知道肯定不是什麼好事。”
華遠樹猶豫着看了我好一會兒,最後用和我一樣的語氣嘆了氣道:“有件事我需要和你實話實話,關於女人的。”
這種桃色新聞大概是人都會感興趣,我耳朵嗖一下就豎了起來。之所以我這麼感興趣,是我想轉移一下注意力,我不想讓華遠樹看出異樣。
“那就是在我與江薇薇結束婚姻關係時,劉小溪曾經對我有過暗示。”華遠樹說。
他一說完擡頭就看到我一臉疑惑,不得不把話說得更加直接:“這麼說吧,她在家裡過節時製造過喝酒過多走錯房間的失誤,然後我當時很清醒,就直接打開門,把她趕了出去。”
聽完他的話,我終於找到了癥結所在,原來還是關於男人女人的那點兒事。
“後來呢?”我問。
“後來,她第二天向我認真的道了歉,說自己真的是喝多了,事後酒醒了很後悔,而且她不想失去這份工作,保證以後不會了。”華遠樹說。
“所以,你就原諒了她,讓她繼續做了下去?”我問。
“嗯,從那以後,她真的沒再做什麼,規矩了很多,對孩子也更加上心了。”華遠樹說,“所以我就真的以爲上一次她只是喝多了,沒想到……”
我笑了笑,掩飾住自己眼睛裡的淚痕對他說:“可能對於男人來說,永遠拒絕不了的就是一個女人說對你有好感吧。”
華遠樹的臉微不可察的一紅,說:“不是這樣的。”
我沒再揭穿他,他的表情說明就是這樣的。我記得原來和一個關係不錯的男同事聊過他,他說所有的男人都拒絕不了一個長得清清純純的女孩對自己說喜歡自己,再加上一點不計名份,不講未來的話,什麼樣的男人都要繳械。華遠樹雖然見過太多的女人,但他仍是男人。
“她是誰的人?”我沒再糾結這個小問題,繼續追問。
“我的一個競爭夥伴,她甚至在我的書房裡裝上了竊聽器。我說怎麼有幾單生意到了關鍵時候,突然就轉了風向,煮熟的鴨子都能飛了。”華遠樹說到這裡,臉色已經恢復了正常,只是平常的語氣有讓人不寒而慄的冷意。
“接下來呢?”我問。
“接下來的事你不用管了,只是小如和悅悅的保姆需要你費心幫忙挑一下,我相信女人做這個一定比我選得好。還有就是在保姆到崗以前,你能不能幫忙帶幾天孩子?”華遠樹問。
“完全沒問題,只要我有時間。”我說完補充了一句,免得華遠樹以爲我也是別有用心,刻意要討好孩子。
在商場上的人,想達到自己的目的,無所不用其極。
回到帝都,保姆劉小溪就被辭退了,至於辭退以後她能去哪裡,就不是我能關心的事了。我所關心的是,每天下午能不能去幼兒園接兩個孩子下課。華遠樹特意給我的接近兩個孩子的機會,我不能給白白浪費了。
沈末和谷心自從日本見面以後,就再也沒出現在我的生活裡。我每天上班,接孩子,然後在華家陪玩到華遠樹下班,如果他能和我一起去接孩子,我們就帶着兩個孩子去親子餐廳吃飯。我和華遠樹之間的所有感情交流,都是以孩子爲中心的。華遠樹有時候會說一些覺得我對孩子好到讓他汗顏之類的話,但對於我的表現,他十分滿意並且喜歡。
出乎我意料的事情是,好保姆並不是給好工資就能請得到的。一個月的時間,我們試用了三個保姆都不滿意,後來中介機構都有點無語了,反覆問我想要怎麼樣的,在我細數了要對孩子好,要時刻了解孩子的需求,不能發脾氣要有耐心以後,中介甩給我一句話——你這找的是親媽不是保姆,小姐,保姆只是一份工作,做得差不多就行了。
這話直接把我撅了回來,我不得不再換另外一家中介去要推薦,同時把工資又往上調了一千塊。
這樣的待遇真的搞得我都想去當保姆了。
華家的保姆還沒到位,我每天在華家呆的時間就格外多,每天晚上到家都差不多是十點左右,每次都在華遠樹家裡吃飯。
剛開始關雲珠還會問我要不要回去吃,到了最後都懶得打電話確認了。程墨倒是不忘記揶揄我說什麼人還沒嫁出去呢,胳膊肘就開始往外拐了。每到這個時候,關雲珠都會打斷他的話輕斥他在胡說什麼的,然後再問我有沒有吃飯,想不想吃點什麼東西。
我以爲這種狀態程家的人都接受了,心裡正鬆了一口氣時,關雲珠在一個下午突然約我喝咖啡。
我在辦公室接到關雲珠的電話有點怔,乾笑了兩聲問:“媽,您有什麼事兒在電話裡說吧,我現在正忙着呢。”
“我知道你忙,就在你公司樓下的咖啡廳,等一下忙完了下來坐一會兒。我這個當媽的,想要見自己的兒子女兒還要提前預約了?”關雲珠在電話裡說,她語氣裡都是不高興。
我一聽馬說:“好的,我現在安排一下手裡的事兒,馬上下去,等我幾分鐘。”
關雲珠這纔算作罷,淡淡的應了一句好。
放下電話,我馬上給程墨打了過去,直接問剛纔媽是不是找他了,程墨在電話裡呵呵笑了兩聲問:“你現在叫媽還叫得挺順嘴嘛,確實是來找過我的,我正忙就讓她等着了,一肚子氣摔了兩個茶杯走了。怎麼?去找你了?自求多福吧,關女士生起氣來,那是相當的可怕。”
“好吧,有什麼絕招沒有?”我馬上問。
“裝病,或者真病,發燒鬧肚子,什麼都可以。”程墨倒是不藏私。
“行,那先這樣,我下去看看。”看了一眼表,時間過去了三分鐘了。
“對了,好像因爲最近你天天往華遠樹家裡跑,老媽意見很大,很生氣,在你不在家的晚上,她已經反反覆覆和老爸說了好幾次什麼女大不中留,留來留去留成愁了。”程墨說,“所以你性子軟一點兒,好好哄哄關女士。”
“謝謝提醒。”我撂下電話馬上下樓。
到咖啡廳的時候,看到關雲珠穿着深紫色的香奈兒小套裝,化着精緻的妝,一個人坐在圓桌旁,有一下沒一下的抿着咖啡。她的身影從我這裡看過去,真的有點孤單。
“媽,我來了。”我在她對面坐下來,看了一眼桌面說,“我給您買幾個愛吃的小甜心?”
“愛吃的小點心?”關雲珠看了我一眼,“你還記得你媽我喜歡吃什麼嗎?約你喝個咖啡都差一點被拒之門外。”
“怎麼會,我剛纔確實是在忙交客戶的一個方案,不信咱們上去看看。”我笑着說,“好啦,媽,您大人不講小人過,就別和我一般見識了。”
關雲珠看我這樣俯低稱下,話又說得軟,臉色稍霽,淡淡的說:“好啦,不和你計較,今天晚上陪我吃飯,我訂好位置了。”
我一聽有點着急,等一下我還要去接小如和悅悅放幼兒園呢。我斟酌了一下詞句準備推辭,手機猛的響了起來,來電話的是程墨,我不知他是不是想起什麼事要提醒我,馬上接通。
“阿紫,沈末出事了。”程墨的第一句話,把我驚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