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剛纔之所以敢那麼放心的回房間換衣服,是因爲華遠樹一臉篤定的說悅悅最多跑回房間哭一會兒,我也知道孩子在氣頭上時越哄越哭得厲害,也相信了華遠樹的話,覺得他和孩子在一起的時間長,應該很瞭解悅悅了。我沒想到的是孩子行動的不確定性,現在他出乎意料的沒在房間,我們集體慌了神兒。
“看到悅悅沒有?”華遠樹驚慌失措的問我。
我搖了搖頭說:“沒有,我一路問過來的。”
華遠樹臉色馬上變了,額頭上甚至冒出大顆的汗珠,我看他一眼,焦急的說:“咱們分頭找吧,有消息馬上打電話,現在時間不算長,他一個孩子如果沒遇到其他人,自己走也走不了太遠。”
我雖這樣話,卻也知道現在我們最擔心的是悅悅遇到其他人,我剛纔說的時候甚至連“壞人”兩個字都不敢說,生怕一語成讖了。
華遠樹一邊往其它方向找一邊打電話囑咐阿姨看好了小如。
我着急忙慌的想了一下,毫無章法的朝酒店大門口找去。從來沒想到,一家酒店可能這麼大。
一口氣跑到酒店大門口,噴泉依然在噴着水放着音樂,卻不見孩子的蹤影,我的眼淚差一點流出來的,真的不知道要怎麼辦。如果悅悅出了事,我這麼做的意義何在?雖然他一出生就從我身邊抱走了,但是最近的相處讓我越來越覺得自己和他母子連心,那種割捨不斷的血脈親情從骨子裡開始甦醒。
酒店門口人來人往,但還是沒有悅悅的影子。
我真的怕了,前所未有的害怕,眼淚大滴大滴的往下掉,後來止不住一樣,我不敢想像孩子如果沒有了,會是什麼情形。
這一切,我接受不了。
我繞着酒店找了一大圈,自己也不知道問了多少個人人,只知道一路找一路問一路跑。
我不記得自己找了多久,等到太陽越升越高時,我絕望了,一種生無可戀的無力感把我包圍,我真覺得自己就是一個廢物,連一個孩子都看不好。
就在我糾結的差不多要跳海時,手機就像被驚醒一下突然響了起來。我聽到手機鈴聲,心跳幾乎都停了下來。怔了好大一會兒,我才意識到這是我的手機在響,馬上接通了,話筒裡傳出的是華遠樹的聲音,他說:“阿紫,悅悅找到了,你回來吧,你在哪兒?我去接你?”
“悅悅找到了?在什麼地方?”我大聲問道。
“就在酒店,和沈末在玩,他不知道我們在找孩子。”華遠樹說。
聽到沈末的名字,我氣不打一處來,他怎麼可能不知道孩子對我來說多重要,爲什麼陪孩子玩不告訴我一下?!
“你不用來接我,好好看着孩子,我馬上回去。”我掛斷電話,腳下生風大步往酒店走。
這個時候我才知道自己出來的有多遠,急走了十幾分鍾我連酒店的影子都沒有看到,找了個路人問路,這人還不會說英語,我連比劃帶蒙終於問清楚了,他說現在我距離酒店還有五公里。
我看了看天,在路邊找了一輛當地摩的,也顧不上講價,直接說了酒店的名字。等我回到酒店時,華遠樹在門口等着我,看到我急急火火從摩的上下來,很吃驚的問:“你找到什麼地方去了?”
“不知道,一路走一路找,等我接到你電話時已經走出去幾公里了。”我說。
“孩子不會跑遠的,我以爲就在酒店的沙灘和花園裡找找呢。”華遠樹說着,把錢付給摩的司機,說了謝謝,然後帶我往房間裡走。
“爲什麼下來接我,你應該在房間陪着孩子的。”我聲音有點衝。
華遠樹一怔,笑了笑說:“阿紫,我總有一種錯覺,你就是孩子的親生媽媽,真的,就是他們的親生媽媽也沒這麼關心過孩子。孩子現在在房間,有阿姨還有沈末在陪着,不會出事的。何況,兩個小時以前孩子不見,有很大的可能就是在酒店裡玩。小孩子一個一個鬼精着呢,他只是生氣,並不是離家出走,何況在這異國他鄉,人生地不熟的,他不敢亂跑的。”
華遠樹分析的有道理,只是我剛纔沒想到這一點,我想任何一個當媽媽的在遇到這種情況時,都不可能理智的去分析。
“我不想孩子出一點點兒的問題,真的。”我直視他的眼睛,自己的情緒慢慢恢復了平靜,語氣回到了正常。
“我知道。”他盯着我的眼睛說,“我都知道。”
在這一刻,我沒有和他繼續對視下去的勇氣,偏了偏頭說:“走吧,先去看看悅悅,和沈末在一起是怎麼回事?沈末沒走嗎?”
“不僅沒走,而且還陰差陽錯和我們報了同一班遊輪去日本,只不過這一下一鬧,全都耽誤了,只能再等五天以後的另一班同航線遊輪了。”華遠樹說。
我心裡覺得怪怪的,我們和沈末之間真的就有這麼多的巧合?
“谷心也在吧?”我裝作若無其事的問。
“嗯,她提的建議,說自己和沈末還沒有什麼蜜月旅行,所以這一次藉機出去玩個一個多月。”華遠樹說着按了電梯的樓層。
片刻功夫,我們到了房間。
我在房間外面深吸了一口氣,努力不讓孩子們看出我的緊張來,或許在他們眼裡這只是一件很小的事,如果大人反應過激的話,孩子心裡會把這件事看得很重,也許會出什麼問題。
我一臉的笑推門進去,悅悅看到我的時候,臉上明顯的很緊張。
“悅悅,程紫阿姨爲了找你,在街上整整走了差不多兩個小時,快來給阿姨道歉。”華遠樹說。
他的話沒錯,是要教會孩子承擔自己做事的後果,但絕對不是在這個時候,等我反應過來的時候,華遠樹話都說完了。
我忙往回找補道:“沒事,我就當散步了。”
悅悅在聽到華遠樹的話以後,臉上的表情馬上變得警惕起來,一臉戒備的看着我。
“沒事的,不用擔心,只要你沒事就好。”我看他一臉的不相信,馬上又說。
悅悅看了我一眼,臉上淡淡的,沒有了最初來到這裡時對我的熱情。我覺得他對我的態度變化很大,可能中間發生了什麼我不知道的事。不由的,我就看向了阿姨,或許是她不小心說了什麼話?
華遠樹雖然很想讓我完全的接受孩子,所以在某些時候說話急切了一些,但是他是一個比較稱職的爸爸,聽到我的話以後意識到自己這樣說不對,馬上說:“好了,現在沒事了,以後不管找誰玩,都要事先和我說一下,好不好?”
悅悅沒擡頭,專注於眼前的一件小小的奧特曼玩具,華遠樹又問了一句好不好,他才微微點了點頭。
沈末在一旁看着,沒有多說一句話,最後看到我們情緒都穩定了下來才說:“悅悅,沈叔叔還有事先走一會兒,你休息休息,等一下吃中午飯的時候見。”
悅悅馬上對他擺了擺手,還露了笑臉,甜甜的說:“沈叔叔再見。”
坐在沈末身邊的是谷心,她雖然一直沒說話,但臉上的表情就像誰都欠了她八百萬似的。
等到這一對夫婦出了房間,華遠樹又板起了臉,我輕輕戳了一下他的胳膊說:“中午吃什麼,我先去訂吧,別和孩子們急,他們都是無心的,有時候只是玩得太過專注。”
我其實是在給悅悅找臺階下,誰知我不說還好,一說悅悅馬上急了,擡起頭對我說:“我是故意的,我就是故意讓你們找不到我。”
我和華遠樹都怔住了,真沒想到一向不愛說話的悅悅會用這麼直接的方式來反駁我們兩個。
“爲什麼?”華遠樹心平氣和的問。
這半天來他確實又着急又生氣,剛纔被我戳了一下大概意識到現在不管發生了什麼,都不能再對孩子發火了。其實,做到這一點很難,面對自己不如意的孩子時,家長很難做到心平如鏡。
“因爲她。”悅悅指着我說,“如果不是她,媽媽就回來了,都是她害得媽媽回不來。小如和我說過我媽媽長什麼樣,也說過媽媽有多溫柔,她現在就是在學媽媽,學媽媽的一切,好讓媽媽回不來!”
華遠樹被悅悅的話說得臉色發白,而我差一點站立不穩摔倒在地上。
我真的沒想到會是這樣的局面,我已經很努力的融入他們的生活了,而且對孩子,我一直都是親生媽媽的態度來對待的,只不過我不能直接說我就是親生媽媽。
但是,這一點不能說,好像被人利用了。我相信以悅悅的閱歷,他說不出這樣的話,這太像是大人刻意教的了。
華遠樹也想到了這一點,馬上就要問。我對他使了個眼色,示意稍安勿躁,現在定問不出什麼,問也要等悅悅情緒穩定,或者忘記這件事以後。
我深吸了一口氣對悅悅說:“我沒有取代你媽媽位置的打算,我對你們的好,是因爲我喜歡你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