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撕心裂肺的慘叫讓屋內所有人都一悚,第一個反應過來的徐起陽第一反應就是去拔槍,但腰間空空蕩蕩,他這纔想起自己是重回現場調查的,哪帶有什麼槍,他低罵一聲,衝了出去。其他人緊跟在後面。
走廊裡,曲教授,曲尉用一把刀死抵着的脖頸像是被這突如其來的襲擊嚇壞了,掙扎哭鬧個不停,曲尉的臉色已接近鐵青,但他還是有判斷形勢的能力的,徐起陽示意小王通知警隊的手勢落在他眼裡,他頓時變得更加狂暴,刀刃一劃,險些刺破的咽喉經這麼一嚇,更是哭鬧不休,和她的哭聲相伴的就是曲尉歇斯底里的狂叫:
“把你們所有人的手機,不,通訊用的所有東西都扔掉!否則我殺了她!!”
曲尉狠狠用刀指着的脖子,或是因爲緊張,或是因爲憤怒,他的臉已經完全變形了,握着刀的手顫抖着,鋒利的刀刃在的咽喉部位上下游動,因爲顫抖,刀鋒時不時劃過的脖子,留下一道一道淺淺的刀痕,甚至有兩刀已經劃破她的表層皮膚,細細的血線流了下來卻跟根本沒意識到自己的危險境地似的,她尖銳地哭喊着,在他的懷裡扭來扭去,臉憋得通紅,像一隻受到驚嚇的小獸,場面一片混亂,徐起陽,文煜,小王,包括簡遇安在內的一羣人,都按照曲尉所說,把各自的手機掏出來,交給了修,讓他丟到了樓底下。雙方對峙着,曲尉後退兩步,他們纔敢往前進一步,徐起陽反覆喊着“放下她”“我們可以商量”,曲尉卻根本聽不進去,血紅的眼睛中盛滿了絕望的瘋狂,從會議室慢慢挪向了逃生樓梯的方向。
徐起陽看出苗頭不對:他沒選擇往樓下走,而是往樓上!
這很可能意味着他漸漸失去了對自我的控制,他不再冷靜地權衡利弊得失,而完全被情緒衝昏了頭腦!
曲尉挾持着一直退到樓頂的邊緣。而邊緣只有一個幾十釐米高的水泥平臺……
他要是被逼急了的話……
徐起陽咬着牙,邊示意文煜和小王一起往後退,保持在讓曲尉能產生安全感的距離上,邊思忖對策。
這時他卻聽見龍熾低聲問身旁的江瓷:
“梨子呢?”
“我記得她是今天早上三點半的航班!他媽的,明明計劃是一會兒才進行的。所以說我不相信靠不住的傢伙……”
江瓷罵人的時候語氣也沒有什麼大的波動,她正要扭頭跟修說什麼,突然住了口,徐起陽也不自覺地回頭望了一眼。不知何時,他們後面站了一個容貌漂亮到有些虛假的少女。
木梨子衝他們露出儒雅溫文的笑容:
“準確地說是今天凌晨零時四十分的航班。”
木梨子把手搭在龍熾肩上拍了一下,繼而越過他徑直走向劫持者,徐起陽還沒反應過來,她就已經比其他人接近了曲尉將近兩米。
“你是誰?別過來!”
曲尉的刀抵緊在喉嚨邊,彷彿這樣能使他更安全似的。
木梨子一言不發,站在原地不動了,但她並沒打算聽從曲尉的指揮,她脫下了自己的薄外套,扔在地上,露出裡面深藍色的露臍吊帶衫,又往前邁了一步,曼妙的身材顯露無遺,連曲尉也忍不住直了眼。但也只是一瞬,他仍保持着高度的警覺,向後退了一步:
“你要幹嗎?”
“我換她,可以嗎?”
“開什麼玩笑?你當我傻?誰知道你是不是警察?”
木梨子撿起外套,從口袋裡拿出身份證丟在曲尉腳下,他看也不看,只警惕地看着她,一言不發。
“我只有十七歲,警察什麼的就算了,那三個警察……據我所知今天只是來調查的,你放心,如果他們剛纔跟你說有槍什麼的,絕對是在騙你,想先穩住你,再想辦法聯絡同伴,三個出來調查情況,而且要進入學校的警察,會配什麼槍?就算是有,他們從你抓到那個女孩子到現在,還沒有機會聯繫其他警察,所以有人質在手,你大可放心,至少現在除了這三個警察,沒有其他警方力量介入,我們談談條件吧?”
徐起陽剛要說話,卻被文煜拉住衣角,示意他別亂動,徐起陽作爲警方的代表,如果隨便出頭,可能會進一步刺激犯人。
“條件?和你?”
木梨子的語調變得柔和溫婉,帶着種幾乎能夠安定人心的力量,但與簡遇安的能夠讓人感覺安全的目光又不同,似乎她相當長於說服勸慰,甚至是催眠他人:
“就是我剛纔說的。你看,我們和警察並非同一陣營,我們只是普通公民,不想受到不必要的傷害,你說對不對?你有需求,就是你想安全離開這裡,我們也想安全離開這裡,我們既然有相同的需求,通過合作又能達成我們各自的需求,我們眼下要談的條件就是警方完全不能介入的了。我替她,讓你離開這裡。”
他似乎仍不能理解木梨子的意思,只反覆地質問:
“你是什麼人?你到底要幹嗎?”
“我說得很清楚了對吧?我替她。她是我們的朋友,我瞭解她,她特別鬧,也特別膽小,你如果帶着她逃跑也許會給你造成嚴重的麻煩,而且,事後你怎麼處理她?小孩子不懂事,她要是讓你生氣了,你還要分出精力對付她,這樣也會不可避免地損害你的利益,她作爲我的朋友,我也不想讓她受到傷害。與她交換,我可以聽從你的任何指令,絕對不會跑,再說,我也跑不了,我有心臟病。”
木梨子指指自己未化妝的臉,確實,她的臉色是蒼白的,嘴脣隱隱發烏。她繼續說:
“最重要的是,我現在就可以給你提供逃跑的工具,你只用往你的左手邊移動兩米,用餘光看一看,對,看見了吧,那裡有一輛車子,銀色的三菱,很普通的車型對吧,不會吸引太多人的注意。我已經把車門全部打開,周圍也很開闊,從高處看一覽無餘,即使有埋伏,短時間內也很難迅速靠近車子,只要你帶着我坐上車相對來說就很安全了,而且,你如果控制住我,你順利逃跑的可能性非常高。”
“你什麼意思?”
木梨子淡淡地笑起來:
“因爲我叫木梨子,我是木天戩的女兒。
曲尉聽見“木天戩”三個字,全身一顫,用不可思議的目光看着木梨子。
“我父親的社會影響力不是一般的,不會讓女兒置身於隨時可能喪命的境地中,在這樣的壓力下,警方也不會輕舉妄動。不過,我的條件就是,如果你到達了安全地帶一定要放我走。這是君子協定,我相信,如果是你的話會遵守的。”
這算什麼交換?明明是亂來,誰知道這個已經變態了的老頭會幹出什麼事來?徐起陽暗罵木梨子舉動的幼稚,但苦於曲尉手有人質,自己也沒帶槍,拿現在和曲尉的距離來看,就算他有什麼危險舉動,自己也沒辦法採取最及時有效的動作應對,文煜還在後面一直示意他“靜觀其變,或許她有更好的辦法”,徐起陽何嘗不想信任這個現在除了人質唯一離犯人最近的女孩,她相對於正常人來說確實理智冷靜,但很難說現在會發生什麼變數。徐起陽不想再有任何人犧牲了,更何況犧牲在這種已經喪心病狂的人手裡,更是不值。
天台邊,曲尉和木梨子的交涉仍然在繼續:
“我怎麼知道你是不是在撒謊?”
“呵呵,這個我可沒辦法證明,不過你覺得什麼都沒拿的我和拿着刀的你相比誰的勝算高?”
又是一陣掙扎哭叫,曲尉狠狠勒了一下她的脖子,終於察覺到自己選擇了一個並不怎麼好控制的挾持對象,他用拿刀的手衝着木梨子一比劃:
“你,過來,別耍花招。”
木梨子冷靜地靠近了曲尉,曲尉看她已經到了自己附近,用未持刀的手製住梨子的脖子,同時轉手把推向自己身後。
這一瞬,像是達到了什麼目的一樣,木梨子的神色變得有些微妙。
刀正要架到木梨子的脖子上時,她突然一把疾速扣住他制着自己脖子的手,猛力將曲尉的手指向後翻折,曲尉吃痛,下意識將刀向木梨子的方向刺過去,木梨子一手翻繞卡着他的手不放,另一手接過他持刀的右手,借他的左手打了他右手手部的穴位,他的刀握不住了,咔的一聲滑落到地,木梨子接着就是一個側肘擊彈出,正中他的下巴,甚至可以聽到脫臼的骨頭響聲,她又一個側踹踹中他的膝蓋,曲尉的臉由於劇烈疼痛完全扭曲。趁他一時失去攻擊力,木梨子一個前滾翻脫離了他的控制,同時一手抓住了那把刀,順利脫身至距他三米的地方。
木梨子剛準備回頭,突然聽到身後拉動槍栓的聲音,她隨即一個靈巧的側身翻,子彈打在她背後的地上,騰起一片細小的煙霧,木梨子迅速把刀劈手丟出了天台,然後馬上轉身舉起雙手面對着黑洞洞的槍口。
那是一把五四手槍,槍口後面是灰頭土臉極其狼狽,眼睛已經血紅的曲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