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兩件事放在一起,它們之間的聯繫,不用細說也能猜出一二。
害修當年上癮的毒品,很有可能就是從的父母這裡流出去的!被自己的猜想刺激得全身的雞皮疙瘩都嚇了起來,她求助地把視線投向了修,希望修能做出解釋,能證明並不是這樣的。
可是修口吻平靜的話打碎了所有的幻想:
“我調查過了,學院當年想要在愛爾蘭發展一個分支,可是後來因爲監管不力,內部出現了別的分支和副業,售賣和製造毒品也是其中一個環節。剛開始還好,學院從中漁利了不少,可後來越發展越大,老大擔心會出現別的問題,就下了令,僱傭了高級的黑社會成員,暗殺了提供毒品的毒梟和一些主要成員。而6號,也就是弓凌晨的毒品來源,就是學院爲他提供的。而那些流出的毒品,統統來自和學院合作的兩個毒梟手裡。”
說着,修把視線投向了早就面如死灰的,說:
“那兩個毒梟,就是你的父母。”的嘴脣抖索了兩下,便縮成了一團,全身瑟縮了起來。
那麼,當年,父母的死,也是因爲……
修似乎沒有察覺到的異狀,繼續說:
“你前些日子被綁架的原因,我也從方寧叔那裡知道了。那也是神學院僱傭的殺手,他們的目的不是殺掉你,也不是從你那裡得到什麼所謂的下線聯絡號碼,就是要把你是毒梟的女兒這個事實揭露出來,至少,這個事實,必須讓簡遇安知道。”
看到大家摻雜着疑惑和驚懼的眼神,修繼續解釋道:
“她是學院重要的道具,學院想要做的。就是把你們的過去統統揭露出來,放在她的面前,看她的記憶是否會復甦。”
江瓷不由地想起了自己和龍熾當時被捲入殺人案件後,自己也曾因爲龍熾的事情而大醉過,趁着醉意把自己內心深處最隱秘的事情都透露給了她知道。當時還沒有察覺。可是現在回想起來。她的某些舉動的確很可疑,好像自己的講述,引起了她潛藏着的某些恐懼雙手抱着腦袋。腦海中一片混亂。
神學院,究竟把他們當做了什麼……
修很體貼地補充了一句話,這句話也解答了當下的疑問:
“學院把所有人都當做遊戲的道具。學院可以掌握這些道具的命運。而道具卻沒有這個能力。”
說到這兒,修的目光在臉色慘白的大家之中逡巡了一圈後,做出了這樣一個結論:
“我和你們,都只不過是神學院取樂的棋子而已。”
客廳再度陷入了一片靜默。
嘲諷的是,他們居然和神學院一樣,都把孔明鎖作爲了自己的標誌。
而他們之所以會把孔明鎖作爲自己的標誌,還不是因爲當初修的背上有那樣的紋身?
看來。他們的一切都盡在神學院的掌握之中,就連他們自己選定的標誌,也受到了神學院的左右。
果然是……棋子麼?
而剛纔經歷了驚疑、暴怒、冷笑,現在又歸於平靜的木梨子,率先拉回到了主題:
“好了,現在我們已經把該知道的知道得差不多了。修。你們學院的要求是什麼,你能不能再重複一遍?”
她還沒有忘記神學院說過的話,他們知道了自己想要知道的秘密之後,是要付出代價的。而代價就是,他們必須得破解安的死因。否則。 知曉了神學院秘密的人,仍是必死無疑。
當牽絆着自己的秘密得到了合理解釋之後,他們就需要爲了他們的生命安全而努力了。
修點點頭,說:
“學院的要求是,在一週之內,調查清楚簡遇安的死因,否則的話,一週之後,我還有你們,都會被神學院剷除。”
末了,修還補充了一句:
“七天之後,就是她租住的那所房子拆遷的時間。”
木梨子略點了點頭,而夏綿則接過了木梨子的話頭,繼續提問道:
“修,你對這件事有沒有什麼看法?”
修坦誠地搖了搖頭:
“我起初以爲是學院把她的秘密告訴了她。我清楚她的個性,如果她知道自己曾經幹過這樣的事情的話,絕不願意苟活,也絕不願意面對你們,她寧肯選擇那樣一個殘酷的方式死去。我並不感到奇怪。可是,我今天見到了方寧叔,他明確地告訴我,她的死和學院有關係,又沒有關係。”
夏綿對這種古怪的說辭提出了疑惑:
“‘有關係又沒有關係’?這是……”
修做出瞭解釋:
“意思是,關於她的死,學院的確插手了,但並不是學院的插手,導致了她的死亡。”
那具懸掛在她的出租屋裡,面目全非的焦屍身上的dna,經過和房間裡的痕跡對比,確認是她無疑。
既然如此,那她的死,真的和神學院的舉動沒有關係?
木梨子這時揮了揮手,說:
“現在一切都沒有定論,而修,你今天給我們講的事情,我們需要時間來緩一緩,消化一下。畢竟是這麼大的事情,你得給我們一些反應的時間。還有……”
木梨子站起了身,凝視着眼中都瀰漫着濃濃的疲憊的大家,說:
“如果你們累了的話,可以在我這兒休息。我這裡客房多的是。你們不想留下來也行,各自回各家。如果你們什麼時候想通了,就來這裡找我。我們還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安不在了,總得有一個能保持冷靜、控制全局的人存在。
聽到了木梨子的話後,其他人紛紛起身,沉默地帶好各自的東西,向門口走去。
整整一天,他們經歷的事情已經超乎了他們的想象。
安的死亡被確認,又從修那裡聽到了那麼一大段故事,還知道了自己一直都想知道的殘酷的秘密。並揹負上了以一週爲期限的解謎任務,所有人都已經被這一連串的事情折騰得心力交瘁,只想各自回到自己的家。
還有一個原因:他們開始茫然了,不知道要以怎樣的心情面對大家。
他們都是受害人,可又都是害他們的人的朋友。
這樣的身份矛盾。讓他們每個人的腦中都炸開了鍋。現在他們急需要逃避開來,好好整理一下自己的思緒。
修最先離開,其次是江瓷和龍熾兄妹。再然後便是和夏綿。
沒人講話,沒人有眼神交流,大家各自返家,彼此,像是一個陌生人。
……
江瓷和龍熾回到家之後,家裡空空蕩蕩的,沒有一個人在家。
他們也沉默地上了樓,回了各自的房間,而在進入自己房間之前。龍熾憂心地回過頭去,看了一眼背影都充滿了疲憊感的江瓷,張了張嘴,終究還是什麼都沒說出來,掩上了門。
半個小時過去了,龍熾仍然沒能睡着。
他很累。可是偏偏就是睡不着。
在他的思維中,隊長一直是他最崇敬的人,而小瓷則是他最親近的人,他根本想不到,這兩個人居然會是仇人。
龍熾並不在意自己的事情。他在意的是江瓷的感受,在他看來,江瓷受到了傷害,在當初的事件裡,自己人格分裂,忘記了過去發生的事情,卻害得小瓷被人誤會,甚至因此而性情大變,她受到的折磨,肯定是自己無法想象的。
他雖然也因此而詛咒過當初設計那個局的弓凌晨,可是,當得知背後的始作俑者居然是安之後,他也不知道該恨誰了。
隊長也是很可憐的……
龍熾輾轉反側之際,突然聽到門口傳來了敲門聲,緊接着,門把手就被擰開了。
藉着月色,龍熾看見了進來的人是江瓷,她換上了睡衣,單薄的身子站在門口,凝望着自己。
龍熾眼前一時恍然,居然出現了幻覺。
小時候的江瓷,小手小腳小腦袋,一雙水靈靈的大眼睛充滿乞求地看着自己,嬌嗔道:
“哥~你來陪我睡好不好?我一個人害怕……”
這個幻覺實在是太真實了,真實得龍熾伸手擰了一把自己的大腿,才從疼痛中醒過神來。
他從牀上半支起身子,問:
“小瓷,怎麼了?睡不着嗎?”
江瓷清冷卻又含着些許無助的聲音響起:
“我……嗯。睡不着。我們一起睡吧?”
龍熾又是一怔,把身子朝單人牀的一角挪去,儘量給她留出足夠的空間。
她沒有穿鞋子,走了過來,在牀上躺下,做出一副要睡覺的樣子,並把身子下意識地貼近了龍熾所在的方向。
可是隻有龍熾知道她根本沒有睡着。
看着她閉上的眼瞼輕輕顫抖着,龍熾搖了搖頭,把手覆蓋上了她的眼睛,小聲說:
“你睡吧。別想了。反正事情已經是這樣了。”
這是龍熾第一次學着安慰人,而且做對了,沒有像以往一樣起到反作用。
江瓷的腦袋在他手下微不可察地動了動,好像是在肯定他所說的話一樣,可是半晌之後,她沙啞地開口道:
“可是我覺得心裡好空……明明是早就想知道的真相,但是……知道了之後好難受……”
龍熾聽到她這樣的聲音就不好受,把身子湊得離她近了些,把胳膊墊到了她的脖子下,並輕撫着她的肩膀,說:
“好了,好了,我在你旁邊呢。”
江瓷聞言,把身體順勢倚靠到了龍熾的懷裡,像只小動物一樣蹭了蹭,才呢喃道:
“哥……”
江瓷光說出這一個字,龍熾的眼淚就要下來了。
龍熾小心地抱着江瓷的頭,聲調溫柔地說:
“哥在呢。你睡吧。不管有什麼事,睡一覺就都沒有了。相信哥。”
江瓷低聲弱弱地問:
“真的嗎……”
龍熾揉了揉她的頭髮,並未正面回答她的問題:
“睡吧。”
所有的事情都不能在睡一覺之後全部消失,可是龍熾在這一夜,真真切切地意識到,這個縮在自己的懷裡的,是自己的妹妹,自己必須得好好保護她。
即使僅僅是爲了她的這聲“哥哥”,他也不能讓神學院奪走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