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然根本就沒有把其他男主角的候選人放在眼裡,而唯獨後清瀚,讓他感覺到心絃一震。但那也只是微微地震了一下而已。憑他這麼多年以來從影的經歷,豐富多變的演技。他不相信自己會比不過後清瀚。
可事實證明評委更喜歡的是後清瀚主演的電影,不到二十五歲的後清瀚成了最年輕的金紫荊獎的影帝。他看着走上臺,從頒獎人的手上領過獎盃的後清瀚,心裡百感交集。臺下響起了轟雷般的掌聲,他眼尾輕輕一掃,看到端木塵激動地拊掌與興奮漲紅的臉。他起身,想離開這裡。
霍安喬拽住了他的胳膊,那眼神似乎甚是驚訝。他掙脫了她的束縛,揚長而去。他走到門口,深深吸了幾口氣。外面的空氣比裡面舒爽了不少,但仍然沒有擺脫後清瀚獲獎帶給自己的憋悶與窒息。
他秦然居然比不上一個黃毛小子,這讓他情何以堪。
可是他再怎麼難受,鬱悶,也無處發泄。事已成爲定局,他根本改變不了這個事實。
這時他聽到背後傳來了腳聲,輕輕的,有節奏的。他知道是誰。
當兩隻柔膩的小手在他的胳膊上輕輕地叩了一下。
“秦然。”
霍安喬柔聲地喚着他的名字。
他沒有回頭去看她,此時的他心煩意亂,什麼心情也沒有。他索性雙手插袋,邁開長腿往停車場走去。
霍安喬一直跟着他,那細高跟鞋輕叩着水泥地面,那聲響令他不勝其煩。
他打開車門,鑽了進去,看到霍安喬羞澀而又怯然地站在門外,扯開喉嚨喑啞地說了一句:“要不要上來?”
這句話猶如接到了聖旨一般,一直精神緊張的霍安喬微微地露出了笑容上了他的車。可是一側頭,看到他鐵青色的臉,就乖乖地把笑容收斂了起來。
秦然踩下油門,車子呼嘯而去。霍安喬趕緊把安全帶扣了起來。這時秦然的手機響了。
他以命令的口氣讓她替自己接了起來。
“喂,你好,請問有事嗎?”霍安喬看到屏幕上的一串數字,還是用甜潤的嗓音對着手機說道。
“你是誰?”對方立刻用嚴肅的口吻開始質問她。“我要找秦然,麻煩你把手機給他。”
那個人的說話語氣一點也不客氣,而且盛氣凌人。
他看着霍安喬那張白嫩清秀的臉越來越紅,於是向她伸出去,示意她把手機還給自己。
霍安喬嘟起嘴巴,將手機放到他的手上。
他把手機放到插座上,摁下了免提:“哪位?”
“秦然,我是晚晴,你在哪裡啊。爲什麼有個女人在接你的電話?”唐晚晴的口氣一下子變得很軟很柔。
他皺起了眉頭,絲毫不掩飾自己對她的憎厭:“你有什麼事嗎?”
“你今天來我地方吃飯嗎?”唐晚晴小心翼翼地在那端說道,“我新學了兩個菜式,你能來嘗一下嗎?”
他的眉頭皺得更緊了,神情更是不悅:“不用了。”
“你今天應該有空吧。我等你,不見不散哦。”
“我不會來的,你不用等我了。”秦然說完這句話之後就把電話給掛了。
看着他餘怒未消的樣子,霍安喬更加賠着小心地問道:“剛纔是誰打電話來的?”
“一個瘋子!”他氣轟轟地回道。
霍安喬聽了隱隱綽綽的知道剛纔那個女人是誰了。她知道秦然今天受到了一個打擊,避免讓他轉移怒火的方式就是不說話,安靜地呆着。
秦然將車子駛上了一條馬路。
“你……你要去哪裡?”霍安喬見不對勁,忍不住開口問了。
“送你回家。”他的態度異於平時地冷。
啊。一聲驚訝從她的脣中逸出。她本來還以爲他會帶她去外面的餐廳吃飯,再不濟也帶她去別墅。可是沒想到卻是這樣。
“今天我沒有心情。”他的眸色暗了一暗,言語間卻充滿了震懾。
“我……我不會打擾你的,只要你讓我在你身邊就行了。”霍安喬只想靜靜地陪着他。
可是他一言不發,將嘴脣緊緊地閉上,徑自地將車開到她家的樓下。
“下車!”
“秦然,爲什麼你要這樣?是不是剛纔你見到了你的前妻,所以你纔不高興,才生悶氣。”霍安喬憋不住了。她也不是沒人要,而且她年輕貌美,要什麼樣的男人沒有。
“讓你下車,你聽見了沒有!”他的聲音開始拔高了,對着她的態度也不再那麼友善。
霍安喬委屈地說道:“我也不是那種呼之則來,揮之則去的人,你把我當作什麼了。”
“你想什麼就是什麼,隨便你!”他的態度也十分地強硬,完全無視她的態度。
霍安喬扁了扁嘴,委屈得想哭。可他卻跳下車來,替她拉開車門,請她下去。她的淚終於在自己的腳踩到地面的那一刻落了下來。可他卻當作沒看見,開着車揚長而去。
他不知道去哪裡。回家,那個只會讓自己更寂寞。去喝酒,還要冒着被狗仔發現的威脅。末了,他轉來轉去,又開回到電影節的大會門口。剛好他們散場了。他搖下半扇車窗,靜靜地等着,在等着誰出來不言而喻。他不知道自己爲什麼要這麼做?也許今天與她的再次重逢引起他的不淡定。她那樣神清氣爽,舉手投足之間散發着濃濃的女人味道。他彷彿看到了她的從前,他們攜手共同奮鬥的從前。可她的身邊卻不再是他,她的笑容也不再爲他一個人綻放。
這時他看到她從大門內款款地走出來了。裸肩的禮服呈得她的肌膚像雪一樣的白與奪目,她與身邊的後清瀚有說有笑,後清瀚的手上捧着那座讓他夢寐以求的金燦燦的獎盃。他嫉妒,憤怒,難過,可又能怎麼樣呢。
更令他不願意看到的一幕發生了。她走到馬路邊上,有一輛車正停在那裡。從車裡走下來一個身材高大的男士,定睛一看,原來是程汐澈。她的現任男友。程汐澈脫下自己身上的西裝外套,輕輕地給她披上,她的笑容十分地燦爛,與程汐澈擁抱了一下,爾後上車。
他看得五味雜陳,心裡像打翻了醋罈子。可是又能怎麼樣。他的身份已經不是她的丈夫,而在前面要加一個“前”字,在法律上已經與她沒有任何關係了,她要跟哪個男人在一起,那是她的權利與自由。一想到她那清秀雅緻的臉被另一個男人撫摸,柔軟的身子躺在另一個男人的懷裡,他心中的火焰迅速地被點燃了。
她所乘坐的那部車緩緩啓動,他也毫不猶豫地跟了上去。他知道自己這樣做很危險,可顧不了這麼多了。他不想她被另一個人奪走!
那部車一直開到了她的新寓所才停了下來。這是他從未來過的地方。
這個地址很偏僻,也很安靜,街上幾乎沒有什麼車子經過,即使是路人也是寥寥無幾。他大概能猜到她爲何選中這裡。車門打開了,跳下來的只有她一個人。程汐澈把車開走了,大概是去車庫停車。
他不管這條路上能不能停車,急忙跳下來,把她叫住了。
披着程汐澈外套的她,臉還是那樣嫵媚動人,只是那流轉的眼波里露出錯愕的光采。她站在那裡看到他走了過來,終於發出一聲質問:“你在跟蹤我?”
“我是情不自禁!”他爲自己申辯,隨後又打量了一下週圍的環境,“你搬到這裡來住了?”
她抱着胳膊,臉上浮現出來的是一種戒備而又警惕的神情,緊閉着嘴脣,只是瞪大那雙他所熟知的黑眼睛看着她。
“這裡不錯。”得不到她的迴應,他有些困窘地搔了搔後腦勺。“恭喜你帶的藝人奪得了史上最年輕的影帝獎項。”
看着他朝自己伸出來的手,她有些訝然之餘,那張面無表情的臉,似笑非笑地望着他,並未伸手:“你跟蹤我到這裡來,是爲了說這句話?”
“小塵……”他像以前那樣喚她的名字。這個名字叫起來是如此的親切。“本週末我媽要來看我,她說她很想與你見一次面,你能來我家跟她一起吃飯嗎?”
“我們已經離婚了。”對於安歌,她不想表現得太絕情。婆婆以前把她當作親生女兒一樣的疼愛,她離婚,唯一覺得有愧的地方就是婆婆與公公。
“我知道……可是她好不容易纔回國一趟,就是想來見見你。她的高血壓近年來頻繁發作,年紀也一年比一年大了,可我還是像小時候那樣讓她操心。”他想到自己的事,聲調不由得變得低沉而澀滯起來。是他自己把一手好牌打爛的,本來他有一個幸福美滿的家庭,他事業有成兒女雙全衣食無憂。可現在留得事業一敗塗地,孑然一生,一無子嗣。
安歌有着嚴重的高血壓,這一點她是十分清楚的。可是她現在以什麼身份回到秦家與安歌吃飯?她已經不是秦然的太太,也不是秦家的兒媳婦了。
“你媽也知道我們已經離了婚。麻煩你跟她去說一下吧,如果真的要見面,我可以約她在外面吃飯,不一定要在你們家。”她思慮了一下,考慮了一個比較周全的辦法。
“那好吧。”他默默地點了點頭,一條長腿不安在地上無意識地比劃了一下。她對於自己的母親並非沒有感情,也許讓母親來勸她回心轉意,或許有點效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