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陽發現是自己想得太簡單了,帶孩子可能是天底下最辛苦最勞累的工作。她發現自己除了照顧孩子,完全不能做其他的事情。還好有女傭一起幫忙。可她發覺得自己想靜下心來找份工作,這完全是一種幻想。
首先她不放心把女兒完全丟給別人來帶,其次自己要是一門心思要找工作的話,那勢必是不能把大部分的時間都放到女兒身上。她最好有一個穩定而又清閒的工作,沒有休息日也沒關係,但她想只做上午。
這樣的工作是很難找到的。人家一聽到她有個年幼的女兒,又是已婚的身份,都是初試過一次就沒下文了。她的工作找得很是艱難。秦然給她的卡還放在她那裡,可她自從回來之後就沒再動用過了。
以前她剛結婚的時候,秦然是不給現金的,要買什麼就直接刷卡。所以她的錢是存不了多少。本來她一個人倒還好,即使秦陽還在肚子裡,花銷也不多。最多一個人吃兩個人的飯。可是現在還要照顧秦陽的起居飲食,那每天的錢可是嘩啦啦地就像水龍頭一樣往外去。她想不到一個嬰兒的開銷有這麼大,幾乎樣樣都要買新的,還有一大堆叫不上名堂的工具要買。一個小嬰兒的花費都快趕上一個普通職工的工資了。
她開始頭疼了,積蓄一天天地在變少,秦然也不是說不給她花錢,那張卡的額度就是幾十萬,隨便她怎麼花,只是她自己不想要。
無奈之下,她唯有抱着嘗試的勇氣打了一通電話給後清瀚。
後清瀚現在不方便外出,於是他就來到了她的家裡。
她特意把女傭支走,生怕她向秦然去告狀。
後清瀚買了一堆送給孩子的禮物過來。他一見到秦陽,臉上堆起了笑容。說也奇怪,秦陽居然也喜歡讓他抱着,不吵不鬧,乖巧得很。
“你看寶寶多喜歡你。平常她是讓人碰不得的。”
後清瀚抱着孩子,仔細地看了她一眼,不由地說道:“你瘦多了。”
“是麼?”她勉強地一笑,卻看到了自己瘦骨嶙峋的手臂。孩子晚上是跟她睡的,大概是習慣沒有養好,孩子的作息時間日夜顛倒。她的生物鐘也被打亂了。
“寶寶長得好漂亮。”他彷彿讀懂了她苦澀的笑意,轉而把注意力放到了秦陽的身上。
才三個月的秦陽,養得白白胖胖,手臂就像藕棒一樣,小手靈活地抓着他的前衣襟。
她全部的希望都投放到秦陽的身上。現在她跟秦然的關係只是名義上而已,她也不知道他現在是不是還在香港。連唐晚晴也跟人間蒸發了一樣。打電話到她家,都是傭人接的電話,說她出去旅行了。
萬般無奈之下她唯有獨立強大起來。
“真是不好意思把你叫過來,我現在有一個打算,不過想來想去唯有求助你。”她正了正臉色,不大自然地說道。
“說吧。只要我能幫你的,一定義不容辭。”
自從上次香港偶遇,他就知道她的處境很不好,她與秦然的婚姻出現了很大的問題。那天他聽着她的訴哭,可對她愛莫能助。因爲這是他們倆夫妻之間的事,外人不好插手。
後來回來之後,因爲工作繁忙,才漸漸地把這件事忘記了。想不到今天她又打來電話。
說實在,後清瀚現在這一行名氣越來越大,從一個無名小輩蛻變成新生代數一數二的小生,可是在這一行沉浮越久,他發現越難以交心。
他對待朋友誠懇熱情,可朋友並不多。對於子陽,他在深表同情之時也把她視爲自己的朋友。
“你的工作室缺人嗎?我想找一份工作……”她急急地說道,表情顯得很爲難,“我急需要一份工作,可是我不能做很久,只能上半天班的那種,因爲我要照顧我的女兒。”
他愣了一愣,蹙起了眉頭。
她要找工作已經夠讓他驚訝的了。不管現在秦然的名氣與地位如何,憑他的實力養活自己的女兒與妻子是綽綽有餘的。
她現在急於要一份工作,證明他們夫妻之間的問題已經到達了刻不容緩的地步了。
“我知道這樣的工作很難找,如果不是在外面找不到工作,我也不會向你開口。不過你要是覺得太爲難,那就算了。”她眼神暗淡地說道,“工資低一點也沒關係,我念大學的時候考過英語專八,會速記有駕照。做什麼都可以。”
他眉頭一鬆,隨即笑了:“真看不出你有這麼多的技能。這件事就包在我身上吧,我回去想一想給你安排個什麼職位,到時再打你電話。”
她從他的眼中看出了希望,相信後清瀚是個厚道寬容的人。她沒什麼朋友,身邊只有他一個朋友了。
這時躺在他懷裡的秦陽突然哇哇地大哭起來。
這下弄得後清瀚不知所措。
“我去衝杯奶,你幫我看着她一下。”說畢,她轉身走向了廚房。
後清瀚哄着懷裡的孩子,就像他拍過的那些電影裡的情節,可秦陽絲毫不賣帳。她哭得眼淚鼻涕一大把,上氣不接下氣。
他沒辦法,把孩子放到了沙發上,秦陽蹬着小腿號啕大哭。他衝着嬰兒扮了個鬼臉,神奇的是秦陽居然不哭了,愣愣地望着他。
後清瀚見有戲,如釋重負地笑了。
可是秦陽接着又皺起鼻子,繼續大哭起來。手腳揮舞得更厲害了。
他只得又裝了個鬼臉,並拿茶几上的娃娃去吸引她的注意力。
秦陽果然又不哭了,瞪着烏黑的眼珠子,一眨不眨地看着他。
正在這時,子陽終於出現了。當她把奶嘴塞入秦陽的小嘴時,嬰兒乖乖地吮吸起來,不再哭鬧。
“我女兒是不是鬧得很厲害?”
她剛剛出來的時候,看到他正對着孩子扮鬼臉,拿東西吸引她的注意力,不由得笑了。
後清瀚對孩子很細心,也肯花心思。而一想到自己的丈夫,她的眼神不由得失去了光采。
秦陽已經快兩個月沒有出現了,那個曾經口口聲聲說把女兒視爲今生唯一的珍寶的男人,居然狠心地對三個月的女兒不管不顧。她後悔自己當初有眼無珠嫁給了這個男人。
“你女兒很可愛也很乖巧。”後清瀚看着大口大口正吮得起勁的秦陽,眼裡浮現出了一絲憐意。
他想到自己與那個初戀的女朋友,如果她還在世的話,他們應該也結婚了,也許那個時候他根本就不會想進入到這個圈子。他跟女朋友平平凡凡地度過一生,追求平淡而又幸福的生活。他並不覺得現在的人生走得很好,儘管衣食無憂,他父母的醫藥費也不用擔心,可是他的內心卻沒有一絲一毫的滿足與充實。
如果有一天他能夠退出這一行,去過自己的人生,那麼他會比現在快樂百倍。
“要是沒有她,我也不知道自己會怎麼樣了。”她苦笑着看着自己的女兒。
日子在指縫中流走,可她一天比一天不快樂。父母的電話打來,她從來都是報喜不報憂的。有了女兒,她身上的責任就更大了,也因爲有了女兒,她不想再讓自己年過半百的父母再爲自己操心。
“你有什麼困難,儘管提出來。”他小心翼翼地措詞,生怕觸及到那個她不想提到的人。
“其實我想跟秦然離婚。”她嘆了一口氣,語氣也淡了下去,“我什麼都不想要,只想爭取女兒的撫養權。”
“他知道嗎?”他愣怔了一下問道。
她點了點頭,嘴角邊漏出一絲淒涼的笑容:“他說要跟我爭撫養權。”
“孩子這麼小,法官一定會判給你。”他安慰她。
“道理是這麼講,可是他說不惜花重金聘請大律師,也要跟我爭到底。我很怕……”她幽嘆道,“孩子只有三個月,她不能沒有我。可是秦然不一樣,即使他爭取到女兒,那又怎麼樣。他不會親自照顧孩子,只會把她丟給保姆。然後再娶他人,我不想女兒有個後媽。”
“我可以幫你介紹個律師,一定要把孩子的撫養權拿過來!”
“我哪有這麼多的錢呢。”她的皮膚也不像生孩子之前那樣白皙光滑了,反而因過度的操勞與思慮,臉色顯得有些黃黃的。“即使我請得起那又怎麼樣。秦然他有的是錢,三年五載地與我耗下去,我憑什麼力量與他去爭。”
後清瀚的心情也低落了下去。她的話說的也不無道理。
打官司是最耗時間與精力的一件事。長年累月地糾纏下去,最後還不是兩敗俱傷。
“不過我已經想好了,真的不行,我就帶着女兒遠走高飛,讓他找不到我們。”
她咬了咬牙,憤然地說道。
他一驚,沒想到她居然會這麼想。
“這是沒有辦法之中的辦法,我也不想帶着女兒離鄉背井,怪只怪我當初結婚太草率,什麼準備都沒有,就稀裡糊塗嫁了人又生了孩子。現在的一切都是我自找的。我是沒什麼關係,最牽掛的是我的女兒。她還這麼小,未來的路還很長……”她說不下去了,聲音也哽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