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子陽氣得發抖。他就是有本事把歪的說成直的。明明他在這樁婚姻中犯下的錯最大,可偏偏到頭來卻甩鍋給她,把自己包裝成一個受盡折磨的委屈人。她氣得嘴脣哆嗦,腦海裡像亂塞了一團麻,理不出個頭緒來。
“總而言之一句話,你要離婚,好,我答應你。但請你記住,是你要離婚的,而不是我。其次女兒是我的,請你留下。”
他的口中翻來覆去的就是這兩句話,言簡意賅,卻字字戳她的心肺。
“不行,孩子是我的。”她說畢,狠狠地瞪了他一眼,起身走入了廚房。
孩子正在女傭的抱中,不吵也不鬧。當她進入的時候,那雙水汪汪的大眼睛直直地望着她。秦陽越長越好看了,每當她抱出去的時候,總會引得路人的一陣讚賞。他們兩人都沒有混血的基因,可是秦陽一出世就有挺拔微翹的鼻樑,略微內凹有大眼睛,還有那一向如羊脂玉般的雪白皮膚。孩子這樣惹人喜歡,怎麼教她放手。而且她也不知道自己日後還會不會有別的婚姻,如果沒有,那麼孩子成了唯一的寄託。
她從女傭的手中搶過孩子,卻被秦然攔下了。
“你又想把孩子抱走?”他的眼裡迸出憤怒的火花。
“孩子是我的。”她緊緊地抱着孩子,聲音卻是顫抖着。這一個多月以來與孩子建立了深厚的感情,她怎麼能撒手。“我不會把她留給你!”
“這可不是你說了算的!”他拽住她的手臂,力道之大令她難以忍受,可是她死死地抱住孩子。
秦陽哇地一聲哭了起來。儘管年幼的她還不知道吵架爲何物,可是他們的動手卻把她嚇到了。
子陽見女兒哭了,不得不放開手。
秦然趁機把孩子抱到了門外,趲步往車裡走過去。
她三步兩腳地追了出來,眼淚已比不能感化他。她扒着車窗哭喊:“你要把我的女兒帶到哪裡去?”
他理也不理,啓動了引擎。
她頓時崩潰大哭。
秦然的車上沒有裝過安全座椅,他一手抱着孩子一手開着車,那樣會很危險。她憂心忡忡,生怕孩子有個閃失。
秦然把車子開到了唐晚晴的公寓樓下。孩子一路上哭鬧不止,不管他怎麼樣哄騙安撫都不起作用。他滿頭大汗地敲開了晚晴的家門。
迎接他的是一臉錯愕的晚晴。
他把哭鬧的孩子交到了她的手上說道:“這幾天孩子就靠你照顧了。”
“怎麼回事?”晚晴把拚命掙扎的孩子橫抱了起來。她家裡可是連奶瓶都沒有的。怎麼叫她照顧?“寶寶不是一向由子陽照顧的嗎?”
“別提那個女人了,只會讓我心堵。”他從茶几上亂着扯過幾張紙巾,餘怒未消地說道,“我想跟她離婚了,孩子我一個人帶不來,就暫時交給你。”
“可是……”她望着滿臉淚花的嬰兒,感慨地說道,“怎麼說離就離呢。我先把孩子抱進房去。”
秦然拿起手機,看到屏幕上有十幾通未接來電,都是子陽打過來的。他不理,索性關了靜音。從他襲警的新聞傳開之後,找他拍戲的人幾乎沒了,不要說那些大成本大製作的電影,即使是電視劇也沒人找他拍了。廣告代言都被撤了。他的事業已經沉入了谷底。
唐晚晴哄完了孩子睡着之後,就走了出來,吩咐傭人去看着秦陽。
“怎麼搞成這樣?”她看到他正在抽菸,又殷勤地把菸灰缸遞了過來。
“你怎麼會有這玩意?”他詫異地問道。
這是一個造型別致的水晶菸灰缸。晶瑩剔透,讓人不捨得往裡面彈菸灰。
“特意爲客人準備的。”她輕聲地說道。其實她家裡哪有什麼客人,來來往往都是認識的人,而唯一認識的異性就是他了。
他心裡一陣感動,雖然她沒有明講。
“你別跟子陽鬧了,孩子才三個月就鬧着要離婚,說出去又是一場大風波。”
“你以爲我想這樣嗎?從孩子生下來到現在,我們一見面就吵架,我真是受不了她。也不知道她現在是不是心理出了問題。不行,這婚我是離定了,我沒法跟她過下去。”
“那我回頭勸勸子陽吧,她也不是真心要跟你離婚的。小女生嘛,本來就是要哄的。你讓她一點啦。”
“你別勸我了,如果婚姻要靠夾着尾巴過一輩子,我還要結婚幹嘛。更何況她也同意跟我離了,唯一的條件就是要女兒。不過我不可能給她!”
唐晚晴道:“那女兒怎麼會在你這裡?”
“這女人又要帶着我的孩子走,我當然不肯,索性把孩子帶出來送到你這裡來了。這幾天先辛苦你一下,等我把事情解決完,我再帶她走。”他說完這番話之後,又突然想到了什麼,從口袋裡掏出一張銀行卡遞給她,“孩子所有的花費都用這張卡刷。”
“哎,我不能要。這孩子說到底也是我的外甥女,我怎麼能花你的錢呢。照顧秦陽是我心甘情願的事。”
“你拿着吧。孩子要花錢的地方可多着呢。你這裡什麼也沒有,樣樣都要重新添置,反正一有空我也會過來看寶寶。”說到這裡,他又狠狠地抽了一口煙。
平常他都沒有煙癮,除了拍戲需要,基本上是不碰的。
“好吧。孩子交給我,你就放一百八十個心好了。誰不知道我最喜歡孩子了。”她的心裡已經樂開了花。秦然與子然的離婚看來十之八九是成了的。那到時候她不就有希望了嗎?她盼這一天已經盼了太久,盼到自己都感到絕望了。好在絕望的深淵裡又萌芽了。她彷彿又看到一線曙光。
“說再多的謝謝都無法阻止我內心的感激。我先走了,還有許多事情要去辦。如果子陽來找你,千萬不要讓她知道孩子在你這裡。”
臨走前秦然再三地叮囑她。
“我知道了,你放心吧。不會讓你爲難的,更不會讓她知道。”她莞爾一笑。
秦然發現她又變得跟以前一樣的美了,而且現在她情緒穩定,很少看到她有失控的時候,就好像從前在校園裡那樣。他真想上前給她一個吻,可最後還是忍住了。
他走了,她衝進了臥室裡,從梳妝檯的抽屜裡拿出那瓶藥,迫不及待地倒出兩顆,迫不及待地硬吞了下去。她的心情起伏不定,雙腿有發麻的感覺,頭皮也像有千萬只蟲在叮咬自己。剛纔秦然在的時候,她忍得很辛苦。
每天她都要靠吃藥來平復自己的心情。
她將藥瓶重新收拾到抽屜裡,一轉身發現秦陽不知何時已經醒了,正睜着那烏亮的眼睛看着自己。
她走到牀邊,對嬰兒說道:“你看看你,到最後還不是要在我這裡了。”她伸出指頭撫弄着嬰兒稚嫩無瑕的小臉,“以後就叫我媽媽吧。我纔是秦太太,是秦然的妻子,而你就是我們的女兒。我自己不能夠生育了,但如果你把我當成是你媽的話,也一樣會很疼你。”
然而秦陽扁了扁小嘴,彷彿要哭出來似的。
“我都還沒有死呢。你哭什麼哭!”她縮回了手,沒好氣地斥道。她想了想,兩隻手抓住了秦然的一對小腳,將她硬拽到自己的身邊來,“我現在去叫人看着你,打算去超市給你買一些東西。你就乖乖地等媽媽回來吧。”
她換了身衣服,把孩子抱到了客廳裡,囑咐女傭誰敲門也不要打開,隨後就出去了。
她來到超市,發現嬰兒的用品真是五花八門的。她亂七八糟地買了一堆,又給秦陽選了五六套換洗的衣服,這纔打算回去了。在路上,她接到了子陽的電話。
“什麼?你說什麼?孩子被秦然抱走了?”她故意裝作什麼也不知道的樣子說道。
“對!可是孩子沒有抱到你地方來嗎?”
隔着手機她也能聽到子陽濃濃的失落嗓音。
“你說笑了,秦然怎麼會把陽陽交給我呢。我今天一天在外面,還沒有回去過呢。”
“如果你見到秦然的話,能不能跟我說一聲?他把女兒抱走了,我很不放心。”
聽着子陽在手機那端低聲下氣地說着話,她不禁笑了:“好,好,沒問題,我一定會跟你說的。”
子陽這才依依不捨地掛了電話。
她將手機收進了包裡,拎着兩大袋的嬰兒用品回到家,剛剛纔走進電梯,袋子把手就斷了。她氣得用腳踢了踢袋子,裡面的奶瓶奶粉罐全部都掉落在外面,正想發作的時候,有人走進了電梯。她的臉色立刻陰轉晴,和言悅色地跟鄰居打招呼,並收拾好東西。
“你家有孩子啊?”王太太住在她家隔壁,平時與她並不怎麼來往。只是屬於見面會打招呼,偶爾王太太會問她一些東西的那種交情。
“對,是我親戚家的孩子,要在我這裡放幾天。”她儘可能地用平淡的語氣回答鄰居的話。因爲這個王太太的嘴瑣碎得很。
“孩子應該很小吧。幾個月了?”果然王太太又盤問了起來。
“三個多月了。”她客氣地回答了王太太,並不打算跟她細聊。所以等電梯門一打開,她就拎着兩大袋東西疾步地走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