亦苒兒輕輕咬住下脣, 底下頭沒有說話。
走在面前的墨塵殤並沒有注意到後面的風雲變化,猶豫了一會兒,纔對着墨塵寒解釋:“他……他是軒轅軻。”想了想, 又補充了一句。“這一次, 多虧了他。”
一直扶着亦苒兒的叢琴驚突然呼了一聲:“殿下, 亦姑娘肩上的傷好像惡化了。”
“什麼?”墨塵殤回過頭, 只見叢琴舉起滿是鮮血的手, 有些無措。
亦苒兒躺在叢琴懷中,原本深藍色的小廝服已經染成了墨綠色,看到墨塵殤的擔憂, 解釋:“大叔,我沒事……”聲音有些虛弱, 然後, 嘴角努力彎出一個微笑的弧度。
“你是上次那個丫頭……”墨塵寒側了側耳朵。
“是啊……高人, 我找到帶傷之人來看你了。”亦苒兒說完,眼睛不聽使喚地閉了閉。
“丫頭, 你沒事吧……”
“亦苒兒……”
兩人同時開口,墨塵殤搶先一步跑過去抱住了亦苒兒。“你等我,等我出去後一定給你找最好的大夫醫冶,亦苒兒,苒兒, 你要挺住。”
軒轅軻像個傻瓜一樣站在一旁, 微微伸出的手緊握成拳, 最終徒勞放下。
“可是, 大叔, 我好累,你讓我先休息一下下好不好?”亦苒兒伸出小指比劃了一點點。
“不行, 不行,苒兒,你不能睡。”眼前這張臉然突然同冉冉化爲同一張臉,漫天的雨簾中,她說:“塵哥哥,我走了……”然後,再也沒有回來。
“不……”墨塵殤搖了搖頭,這一次的疼比上一次來得更深,更疼。
眼前的亦苒兒不知何時已經閉上了眼睛,聽到墨塵殤的聲音,連眼睫毛都不曾動一下。
“殿下,亦姑娘是昏過去了。”叢琴縮回替亦苒兒把脈的手。“但是,若不早點找到大夫,生命就有危險了。”
“苒兒,你等我……”墨塵殤說完,抱都會亦苒兒瘋一樣打開院門跑了出去。可是,剛踏出院的腳又不迫不得已停了下來。
遙遠的東方已經漸漸亮開,可是,被林陰籠罩着的落府後院依舊有些暗沉。一旁竹林在寒風下發出沙沙的怪響,猶如鬼哭狼嚎。昨夜的白雪,大片大片殘留着竹葉上,竹林裡,在這樣的黎明時分,格外引人注意。
一大夥手持兵器的人站在院門外,擋住了身後的皚皚白雪。
“哈哈哈,墨塵殤,我早就說過,你逃不出這落府的。”帶道的慕容研站在最前面,仰天大笑。
“慕容研,我要跟你拼命。”墨塵寒一聽到這熟悉的聲音,整個人顯得異常激動。怒吼着就要上前,被墨塵殤一把拉住,底語:“大哥,你等等。”
墨塵寒停在原地,因爲生氣的緣故,牙齒取得咯咯作響。
墨塵殤將亦苒兒交在身後的叢琴手上,質問:“孤下山上前交待過你們的事,可還記得清?”
叢琴、綠影,連同重傷的青影鄭重地點了點頭:“用我們的命護亦姑娘的安全。”
“好,孤暫時將她交在你們手上,記住,她是比我的命還重要的人。”墨塵殤的最後一句話幾乎是帶着懇求。
叢琴一臉沉重地接過:“殿下,你放心,叢琴一定會帶着亦姑娘平安出府。”
“你們夠了沒?”慕容研不耐煩地打斷這場生死離別一樣的戲。“墨塵殤,文書上的內容你都看到了吧,照我說的辦,禪讓出王位,我會考慮饒你們一命。”
“慕容研。”墨塵殤轉過身來到衆人前面,與慕容硬一對一對峙。“我一直記得冉冉臨終前的話,放你們慕容家一條生路,這十幾年來,我放任你們爲所欲爲,連寒殿下被你們抓走的事,都沒有追究。今天,我再鄭重提醒你們一句,看在慕容冉冉的面子上,放下武器。”
他放下王上的身份,用了“我”,是給冉冉面子,也是給慕容家最後一次機會。
只是,慕容研跟本不領情。“墨塵殤。你沒有資格提冉冉,若不是你,冉冉現在還在慕容家活得好好的,她爲你付出了多少,你又爲她做過什麼?”慕容研說到這裡,聲音有些激動。
“住嘴。”一旁的叢琴聽到這裡,再也忍不住了。“慕容研,做人不能不講良心,殿下有多信任你,你不會不知道。而你呢,卻利用他的信任做出這等豬狗不如的事。若不是你從中做硬,冉冉姐現在已經成了殿下唯一的正妃了。”
“你胡說,墨塵殤跟本就沒有拿真心對冉冉,不然,他又怎麼會在登基那天放她一個人離開。墨塵殤,你難道真的一點都沒察覺嗎?當冉冉必須在你與家人之間做出選擇時,她的難過,她異常的舉動,你真的一點都沒察覺嗎?”
“登基?”一旁的墨塵寒聽了好半響都沒有聽懂他們之間的對話。只到“登基”二字浮出腦海,纔不可置信地開口:“塵兒,你現在是王上了,那父王呢?”
“哈哈,墨塵寒。”慕容研大笑,滿臉得意。“你被囚禁了十二年,而你們的父王,他也已經死了整整十二年,屍首恐怕都成灰了。”
墨塵寒整個人無力倒退數步,被墨塵殤一把扶住:“大哥……”話到這裡,聲音有些哽咽。
“是你,慕容研,是你們慕容家,對不對?”墨塵守恍然大司。“逼死了父王,然後將我囚禁,讓塵兒孤立無緩,你們……”墨塵寒同樣哽咽,他無法想象,才十六歲塵兒在那一年經歷了什麼?又是怎樣一步一步走到今天的。
“慕容研,今天,我們兩家的事便做一個瞭解罷。”墨塵殤說完,舉起手中的長劍,嚮慕容研開戰。
慕容研也不是吃素的,自腰抽出一把軟劍,同墨塵殤低死對抗。
一直跟在慕容研身後的落少,見到這一幕,腳步不動聲色往後面退了一退。看來,這應該算是王族的家務事了,他還是不要插手的好。
叢琴扶起昏過去的亦苒兒,在綠、青兩影的掩護下,悄悄往院門溜去。
“你們還愣着幹什麼?別讓他們逃走了。”與墨塵殤對打中的慕容研注意到她們,出聲提醒。
落少聽到命令,指揮身後的人一捅而上,攔住了亦苒兒一行人的去路。
軒轅軻手中摺扇打開,腳步輕移來到落少面前,不知始了個什麼法,前後左右一轉,落少與他均被隔決在打鬥之外。
“落少……”軒轅軻拿出手中的令牌。
“軻殿下。”落少一驚,沒想到周國王子竟然也在這裡面。
“馬上讓你手下的人停手,否則,你所得罪的不僅僅是殤國。”軒轅軻說完,手中摺扇收攏,四周打鬥聲瞬間傳入耳際,隨手擋住幾個出手欲攻擊亦苒兒的侍衛,並沒有下殺手。
“住手。”落少伸了伸手。
“你……”慕容研一臉驚訝地轉過頭,一個分神,硬生生受了後來居上的墨塵寒一掌。
慕容研被打倒在地,整個人趴在竹林中的雪地裡,嘴裡咳出一口鮮血。斜睨了一眼暈在叢琴懷中的亦苒兒,嘴角勾起一抺陰險的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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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心……”軒轅軻驚呼一聲。
飛鏢直指亦苒兒胸口,千均一發之地,受傷的青影用盡全力,撲在了亦苒兒面前,用背部硬生生替她了一彪。
“哥……”綠影驚呼。
胸口上致命的傷雖然上了藥,但並沒有全好。背部又硬生生受了一彪,青影口中吐出一口鮮血,當場斃命。
“不……”綠影撕心裂肺地叫了一聲,抱起了地上的青影,滿臉的不可轉置信。
“哥,別怕,別怕,我這就來陪你。”綠影說完,在所有人還沒有從青影去世的震驚中反映過來,舉起手中的利劍,對着自己的脖子狠狠一抺。然後,整個人倒在了青影旁邊。
“殿下,我與青影這條命本來就是你救的,況且上次……”綠影仰躺在地,兩眼看着越來越明亮的蒼穹,輕輕咳了一聲,口裡涌起一股泡沫似的鮮血。“我與青影將冉妃的事告訴亦姑娘就已經犯了死罪,您當初留下我們的命,也是爲了保護亦姑娘,現在……”綠影閉了閉眼,氣若游絲。“青影走了,綠影……豈……豈可獨活……”說完,雙眼緩緩閉上。
暗沉不定的東方,一縷晨曦刺破雲的束縛,灑向大地。然後又是一縷,兩縷,三縷,光芒萬丈,原本陰暗的落府被陽光包圍。青、綠兩影躺在地上,他們的鮮血比東方的晨曦更耀眼。
墨塵殤站在原地,徵徵看着地上躺着的兩人,久久說不出話來。
“殿下……”紫影帶着一隊人馬自後門外闖進。待看到地上躺着的兩人時,步伐駐足,再也無法上前一步,不可置信地看着躺在地上的兩人,搖了搖頭,似乎在確認:“青影,綠影?”
血,還在流,人,卻再無反映。
“叢琴,他們這是……”紫影不敢靠近,只好問一旁站着的叢琴。
叢琴側過臉,光滑的臉頰滑過兩行淚水。
紫影眼中生起一股嗜血的恨,看了看落少與他身後那一羣手持兵器的衆人,提起手中的劍,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向一旁站着的落少刺去:“還我兄弟命來……”
“住手……”墨塵殤阻止。
“紫影……”叢琴驚呼。
可是已經晚了,紫影手中的劍沒柄而入。
還未從綠影自殺中緩過神來的落少,低下頭不可置信地看着自己胸前的劍,又看了看紫影,身子慢慢向後倒去。
“紫影,你犯下大錯了。殺害他們的是慕容研。”叢琴喃喃自語,四周看了看,驚呼一聲。“慕容研呢?”
衆人眼光不約而同朝竹林裡看去,有陽光經過的林間,蒼白雪地裡還殘留着鮮豔的紅,原本躺在上面的人已經消失不見。
“這……”
“這……”
跟在落少身後的人看到突然的一幕,你望望我,我望望你,手中武器握緊,卻沒有一個人敢上前。
“此地極爲危險,我們必須快點離開。”軒轅軻提醒。
墨塵殤如夢初醒,叢琴懷中抱起亦苒兒,提醒身後的人:“今天的事,一個字也不準向她提起,違令者,死。紫影,你負責處理落府的後事,懂孤的話嗎?”
紫影震驚一臉震驚地擡起頭,眼神帶着確認。
墨塵殤毅然決然地點了點頭,抱起亦苒兒自落府後門跑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