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國軍營, 黃影正式接下康國的戰書。
兩軍開戰,鑼鼓喧天。不知是因爲康國沒有了狼羣爲武的關係,還是殤國的墨塵殤早已有了計劃, 這一次, 殤國的軍隊出乎意料的所向霹靂, 無往不勝, 直導康國軍營。
月色在殘酷的戰爭中漸漸隱去, 東方升起一輪紅彤彤的太陽,然後越升越高。
日上三竿時,墨塵殤已經帶領着大軍堵到了康國軍營前, 幾十萬大軍,浩浩蕩蕩駐立在康國軍營前, 對着退而駐守的康軍叫陣, 陣陣喊聲衝破天際。
“黃影, 你出來。”澄影手握皮鞭,焦燥地騎着馬在最前面左右轉悠。
不知過了多久, 就在墨塵殤準備揮師前進,直搗康國軍營時。
康軍卻自動分開一條道,一身銀色的盔甲的黃影騎着戰馬自裡面緩緩走出,紅色的披風於寒風中翩翩起舞,臉上表情淡漠而遙遠。
這個喜歡音樂, 與蕭爲伴的男子, 終究還是沒能抵過宿命的安排。
殺紅眼的澄影見到黃影出現, 手中長鞭狠狠一揮:“黃影, 交出亦姑娘, 殿下可以饒你不死。”
黃影只一隻手便握住澄影揮舞過來的長鞭,狠狠一拉, 扔掉。
一旁的澄影被狠狠摔倒在地上,摔了個底朝天,他的武功什麼時候變得這麼高了?
“你敬酒不吃吃罰酒。”澄影自地上爬起來,唾棄掉一口沙,怒吼一聲,正欲再一個上前。
“退下。”身後一直沉默不語的墨塵殤開口,制止住澄影的動作。
墨塵殤同樣騎着一匹白色的戰馬,停在殤國軍隊最前方,相對於黃影的乾淨清爽,久經沙場的他多了一股大氣蓬勃的霸氣,臉上的鮮血與手中的長劍更讓他整人散發着一股邪惡的味道,猶如地獄來的羅煞。
澄影惡狠狠瞪了一眼馬上一派悠閒自在的黃影,鞭子於空中抽出一個漂亮的弧線,收回。“哼”的一聲,退了回去。
“殿下,我們又見面了。”黃影雙手一揖,微挑的眉眼看不出半點尊敬之意。
墨塵殤掃了一眼他的身後,黑壓壓的一大排士兵,並沒有那一抺的熟悉的身影,心中微微一頓。面上卻是不動聲色,看着黃影沒有任何迴應。
黃影看了一眼自己的身後,笑笑。雙手一拍:“讓開。”
身後緊閉的軍隊再次打開一條小道,一個數米高的馬車自裡面推出。一位紅衣女子,高高綁在馬車頂的戰臺上。雙手雙腳均被繩子縛着,繩索的另一端在一位銀色盔甲戰士手着,是威脅亦是保護。微低的頭長髮輕輕散下,看不清面目,但那身影,只一眼,便可瞧出是亦苒兒。
還是離開時那身紅色披風,只是原本梳理得當的髮型在寒風的吹佛下有些絮亂不堪。感覺到下面的目光,緩緩擡起頭,一張蒼白的小臉在冬日冷陽的照耀下近乎透明,兩頰被汗水打溼,上面佔染着些許髮絲。注意到下面戰馬上的墨塵殤,一直暈暈沉沉的頭驟然清醒,輕喚了一聲:“大叔……”
可惜,聲音太輕,輕得只能她自己聽見。昨晚,黃影對她說出那句模凌兩可的話後便消失不見了,她卻被關進了營帳,半步都不準踏出。然後,今天一大早,便有人將她綁在了這高高戰臺。
不知是昨日受了涼還是因爲身體太差的緣故,早上起來,頭就一直昏昏沉沉的;剛開始她並不甚在意,等上了這高高的戰臺,她想在意卻連說話的力氣都沒有了,額頭直冒虛汗。
如今,看着下面的千軍萬馬,還有天頂那一輪暈紅的太陽,只覺得天旋地轉,連站立似乎都成了問題。
墨塵殤表面上不動聲色,手中的僵繩卻一再握緊,逼自己將眼神從那一抺纖細的身影上移開:“你,想要什麼?”他問,雙眼微微眯了一眯。
黃影同樣將眼光從戰臺上的亦苒兒身上移開,悠悠道:“她現在的命在我身手中,只要我一個命令,便可讓她渾身碎骨。殿下,你教我應該怎麼做?”
“黃影,殿下待你如何?你們七個兄弟待你又如何?做人不能忘本。”叢琴自身後隊伍中脫穎而出,手中長矛直指黃影眉頭,眼光發狠地說。“放開亦姑娘,你知道她對殿下的重要。”
黃影還是不語,只是定定看着馬上的墨塵殤:“從小到大,都是殿下你在吩咐我,這一次,容我吩咐你一次,可好?”
紅影騎着馬自身後殤國軍隊中奔馳而出,大聲喊道:“黃影,影子婆婆早料到有今天,她讓我問你一句話‘若不是她給了你另外一個身份,你有可能出現在這裡嗎?她還讓你記樁得不到的永遠在騷動,被偏愛的有釋無恐慌。’”
得不到的永遠在騷動,被偏愛的有釋無恐。
聽到這一句,亦苒兒猛然擡起頭,這不是現代一首歌裡面的一句歌詞嗎?影子婆婆怎麼會知道?而且還早料到了會發生今天的一切……
黃影聽進去了,卻還是不理。兩眼直直看着戰馬上的墨塵殤,面色凝重:“墨塵殤,我要你放下武器過來,你依還是不依?”
“不要,大叔。”戰臺上的亦苒兒用盡全身力氣吼了出來。“大叔,我本來就不屬於這個世界,遲早都會回去的,你不必爲我屈服什麼。”
“你閉嘴。”墨塵殤猛然一個擡頭,對着上面的亦苒兒吐出恆久不變的四字:“不要亂跑。”
不要亂跑!不要亂跑!!!
這四個字 ,他說過無數次了。他也說過,一切有他,一切有他。他所希望的,不過是她呆在原地好好等待,等他解決完所有的事,等他安排好所有的人,再帶她回家。爲什麼她總是不肯相信,一次又一次讓自己陷入危險之中。
“黃影,你聽着,我墨塵殤這輩子沒有做過一點愧疚於你的事。你說的,我今天都會照辦無誤,但是,有一點。”用手指了指臺上的亦苒兒。“你必須保證她的安全,否則,後果不是你能承擔的。”
黃影擡頭,似乎在看懶洋洋的晌午之日,又像是在傾聽聽風中呼嘯而過的寒風,更像是在注視臺上搖搖欲墜的亦苒兒,沒有準備回答。
墨塵殤這廂已經翻身跳下馬。
“殿下……”叢琴搖頭阻止。“你不能……”
墨塵殤像是沒聽到般,將手中的長劍狠狠刺進鬆軟沙地:“你們,誰都不準超過這把劍,違令者死。”
然後,轉過身。一步,一步往敵軍的主帥走去,臉上是毅然絕然的表情。
邊關的太陽,似一位苟延殘喘的老人;倒掛在蒼穹中央,有白色的雲朵隨風掠過,若隱若現。
戰臺上,寒風吹起亦苒兒頰邊的秀髮,纏纏繞饒,遮住了她臉上的表情。整個人看起來猶如一隻紅色的蝴蝶,似乎隨時將要脫穎而出,隨風而去。明亮的眸子眨也不眨地看着地面上的墨塵殤,看着他一抺偉岸挺拔的紅色身影,一步步、手無寸鐵地爲了她向敵軍走去,看着他檢去渾身上下所有的王者之氣,只餘一股視死如歸的決然。
乾渴的嘴脣上下張了張,卻沒有聽見自己的聲音。風像刀一樣割在臉上,應該是疼的吧。她卻感受不到,心,像一條古老悠長的小溪,從沒有如此寧靜過。看了一眼身旁邊完全被下面吸引住的戰士。嘴角勾起一抺漂亮的弧線,他能爲她做到這一步,已經夠了,不是嗎?
下面,墨塵殤已經來到了黃影面前,站定:“現在,你是不是該放她下來了,那上面,很危險。”最後三個字,幾乎是用牙齒縫裡擠出來的。
“墨塵殤。”黃影亦跳下馬。“如果我說只有你跪下來求我,我纔會將她平安放下來,你跪還是不跪?”他問,口氣無比鄭重。
兩人間相隔不過幾米,昔日的下屬穿着他同等級的主帥服站在他面前,那對幽藍的眸子裡,似乎有什麼東西在一閃一閃着,很快又被他隱藏好。
黃影的聲音不大,在安靜得連一根針都能聽見的軍營裡卻顯得異常清晰,四周的士兵偕是一驚,震驚地看着對峙的兩人,不敢輕舉妄動。
兩軍對峙,氣氛微妙而緊張。
墨塵殤微微皺了皺劍眉,擡頭看了一眼臺上的亦苒兒。後者正淡然自若地看着他,相隔甚遠,他卻能看到她眼神裡死灰一樣的絕望。他輕輕搖了搖頭,一對深邃的幽眸卻帶着一股堅毅的力量,似乎在說:相信我。
然後,轉過頭,雙手一掀長袍,正要下跪。
“不要。”上面的亦苒兒幾乎是撕心裂肺地怒吼出來。“墨塵殤,我們來世再見吧。”說完,對着下面千萬大軍露出一個傾國傾的笑,趁着所有人發愣之際,縱身一躍,跳下了戰臺。
紅色的披風,白色的衣衫,黑色的長髮,於風中翩然起舞。那張近乎透明的小臉,在陽光下散發着魅豔的光,自戰臺急促而優美地下墜。
黑壓壓的士兵看着空中這一抺豔麗的身影,一時忘了呼吸。
亦苒兒看着離自己越來越遠的陽光,沉重的雙眼緩緩閉上。不知道明天過後,她是回到了現代,還是徹底失去了生命?
“不要!!!”不知是誰喊了一聲。
墨塵殤整個人已經騰空而起,“咕嘟”一聲,兩人的身體重重摔落在沙地上。
亦苒兒緊閉的雙眼睜開,眼前是墨塵殤那張擔憂又害怕的臉。一股鑽心的疼痛從下腹驟然升起,她皺眉伸出手,手中亦是滿手鮮血,不知是她的,還是他的。
緩緩撫平他眉頭的輒皺,吧笑:“其實,你皺眉的樣子有些醜……”然後,腦袋一歪,手從他臉上緩緩滑下,眼睛再次閉上。
“不要!”這一次,是墨塵殤的聲音,撕心裂肺,肝腸寸斷。
一股紅色的鮮血,自她大腿根步緩緩流出,伴隨着未來得及融化的白雪,蔓延於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