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崔可夫在電話裡大發雷霆,我深怕他來的時候,因心情不好而讓卡爾波夫吃癟,進而影響到所有反正官兵的心情,所以只是簡單地安慰了他幾句後,就讓巴斯曼諾夫帶着他和他的那羣軍官們先去休息。
等他們離開後,我納悶地問拉祖梅耶娃:“中尉同志,我來問你。我們今天除了和謝列勃良內上尉、薩夫琴科同志進行過明語通話外,還和其他的部隊進行過聯絡嗎?”
拉祖梅耶娃皺着眉頭想了想,隨後緩緩地搖搖頭,回答說:“沒有,師長同志。除了您所說的兩個單位曾經通話外,就再也沒有進行過無線通話了。”
“到底是怎麼回事啊,師長同志?”由於剛剛接完崔可夫的電話後,就和卡爾波夫他們說話去了,在加上指揮部裡的人太多,爲了保密起見,也就沒和基裡洛夫他們幾人說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以至於他們到現在還一頭霧水。幾人在相互對視後,由參謀長阿赫羅梅耶夫向我提出了這個疑問。
“是這樣的,司令員剛剛打電話過來,問我們今天是否頻繁地使用無線通訊器材進行明語通話。”我簡短地把崔可夫的話重複一遍後,納悶地說道:“司令員問完這件事後,啥也沒說,就說馬上要到我們這裡。”
聽我這麼一解釋,他們三人才恍然大悟,基裡洛夫點着頭說:“怪不得,您在接完司令員的電話後,只是和卡爾波夫上尉簡單地說了幾句。就把他打發走了。我當時還覺得挺奇怪的。現在算是明白了。您是怕司令員同志到這裡的時候心情不好,要是衝着卡爾波夫他們發一通火的話,會讓他們下不了臺的。”
“師長,您覺得司令員到我們這裡,到底是爲了什麼事情呢?”阿赫羅梅耶夫等基裡洛夫說完,也迫不及待地問道。
對於阿赫羅梅耶夫的提問,我只得苦笑,毫無頭緒。
基裡洛夫想了想。隨後謹慎地說:“按我的理解,可能是集團軍的通訊方面出了什麼問題,否則司令員同志也不會急匆匆地跑到我們師裡來。”
剛剛從外面回來不久的班臺萊耶夫聽完我們幾人的對話,一臉苦澀地說:“我覺得政委說的有道理,目前集團軍下轄的部隊番號衆多,各部隊的情報不能相互間交流不說,通訊器材也是五花八門的,部隊間沒有一個統一的通訊守則。更要命的是,有些部隊的指揮員漠視通訊保密制度,經常不管不顧地公開用明碼喊話。結果導致敵人能輕易地截取我軍的情報。”
聽班臺萊耶夫這麼說的時候,我不禁被嚇出了一身冷汗。但是收服格拉姆斯他們後,在堅守車站的那段時間,我可是天天用明語和崔可夫還有謝傑里科夫他們通話,也不知道有沒有泄露我軍的機密。
見到我的神色異常,基裡洛夫關切的問道:“奧夏寧娜,您怎麼了,是不是不舒服啊?”
我擺了擺手,說出自己心中的不安:“政委,聽副師長這麼一說,我還真有點擔心。當初我師還屬於第64集團軍建制時,曾在敵人後方的一個車站堅守過一段時間。那個時候,我幾乎是每天和司令部還有師裡進行明語通話。”
“你們後來被敵人識破了?”基裡洛夫緊張地問道。
“沒有。”我搖搖頭回答說:“在停留的時間內,沒有被敵人識破。而且還陰錯陽差地俘虜了來換防的貝克曼上尉和他的部隊。”
班臺萊耶夫聽完我這麼說,笑了笑,安慰我說:“師長同志,您不用擔心。我想既然你們到撤離的時候都被沒被敵人識破,那麼可能是因爲他們的推進速度太快,而負責監聽的情報部隊還沒有及時跟上,所以您的明語通話纔沒有帶來不良的後果。”
他這麼一分析,我不由大鬆了一口氣。
崔可夫在半個小時以後來到了指揮部,和他一起走進來的,還有魏茵魯布中校和兩名戰士。我們幾人連忙上前向他敬禮,他沒有還禮,只是衝我們點了點頭,環顧了一下四周後,大大咧咧地走到桌邊坐下,隨後擡頭問我:“奧夏寧娜,我來問你,今晚爲什麼要頻繁地使用明語通話,難道你不知道這是被明文禁止的嗎?”
“司令員同志,請允許我向您解釋。”我知道崔可夫是帶着一肚子火來的,所以就算捱罵,我也要把事情給他講清楚,免得造成不必要的誤會。
“說吧!”他冷冷地說道。
“今天凌晨,我派人奪取了位於馬馬耶夫崗北面三公里處的敵人陣地,並派人去聯絡有反正打算的卡爾波夫營,讓他們和我們的接應部隊匯合後,從我們佔領的區域,進入馬馬耶夫崗。”
我剛說到這裡,就被崔可夫擡手打斷了:“等一等,你說什麼,你派人佔領了德軍的前沿陣地,卡爾波夫的東方營也已經反正了?”
“是的,司令員同志。”我肯定地回答說:“昨晚天黑以後,我派薩夫琴科同志帶人去聯絡卡爾波夫上尉,與此同時,我派出四團的柯里澄連,沿着河堤順河而下去偷襲敵人的陣地,爲了安全起見,我還調了一團的謝列勃良內營在正面埋伏,準備一旦柯里澄連的偷襲失敗後,就由一團發起強攻。”
“結果怎麼樣?”崔可夫緊張地問道:“陣地拿下來了嗎?”
“拿下來了。”我平靜地說道:“柯里澄上尉的部隊在前期的進展很順利,在沒驚動敵人的情況下,佔領了大部分陣地。後來不知道怎麼被敵人發現了,還引起了交火。我見勢不妙,連忙命令謝列勃良內營及時地發起了進攻。在奪取陣地後,我用報話機通知謝列勃良內上尉,讓他們鞏固陣地,掩護從西面撤過來的友軍。”
“卡爾波夫上尉他們的轉移,還順利嗎?”崔可夫又問道。
“他們剛轉移沒多久,就被德國人發現了。德國人的追兵從北面和西面兩個方向壓了過來,很快就和他們的後衛部隊接上了火。由於轉移很突然,所以並不是所有的官兵都知道他們究竟要到什麼地方,在敵人的瘋狂打擊下,一些貪生怕死的軍官動搖了,帶着自己的部下投向了德國人。雖然這時卡爾波夫的部隊,離我軍所堅守的陣地,只有不到兩公里的距離,但由於減員三分之一,部隊裡不少人對他們接下來的行動感到了迷茫。在這種情況下,薩夫琴科同志只好通過卡爾波夫上尉的電臺,向我們緊急求救。我連忙聯繫謝列勃良內上尉,讓他親自率部隊去接應卡爾波夫上尉。並給他下達了死命令:只要卡爾波夫營的官兵沒有全部通過我軍防區的話,哪怕他的部隊只剩下最後一個人,也不能後退一步。”
我的述說讓崔可夫越發地緊張起來,他本能地接了一句:“後來呢?”
“他們趕到得很及時,用卡爾波夫上尉自己的話說,再晚那麼幾分鐘的話,沒準他的部隊就會徹底崩潰了。在謝列勃良內上尉的部隊掩護下,反正的卡爾波夫營進入了陣地,並沿着戰壕向東撤,沿着河堤逆流而上,成功地到達了馬馬耶夫崗。不過這支部隊因爲傷亡和潰逃,減員人數達到了一半,最後只剩下了兩百多人。”
“兩百多人也很不錯了。”崔可夫微微一笑說道:“只要卡爾波夫上尉能重新回到我們的陣營,不管他帶過來多少人,都是一個勝利。他們的反正,其重要意義是震撼了敵人的軍心,所具有的政治意義難以估量。我軍的傷亡呢?”
聽到崔可夫的這個問題,我連忙扭頭對阿赫羅梅耶夫說:“參謀長,你那裡有最新的統計數據,就由你向司令部同志報告吧。”
“是!”阿赫羅梅耶夫答應一聲,隨後向前一步,大聲地向崔可夫彙報:“謝列勃良內上尉所指揮的一團二營,犧牲175人,負傷112人;四團的柯里澄連及後來增援上去的兩個連,犧牲103人,負傷79人。”
聽完這樣的傷亡數字,崔可夫猛地站了起來,嘴脣抿得緊緊的,揹着手在指揮部裡來回地走了兩趟後,長噓一口氣,說道:“奧夏寧娜同志,雖然你們的傷亡大了點,但卻能讓卡爾波夫營的殘餘部隊成功地脫險,這樣的代價還是值得的。”
見崔可夫不追究無線電臺的事情,還對接應卡爾波夫營的事情表示了稱讚,我暗暗地鬆了口氣,心中懸着的石頭也落了地。
“卡爾波夫上尉在什麼地方?”崔可夫忽然又問道,“我想見見他。”
“我們安排他去休息了。”基裡洛夫連忙站出來回答崔可夫的問話,“如果您想見他的話,請稍等一下,我馬上就派人去叫他。就告訴他,說集團軍司令員崔可夫將軍要親自接見他,我想他一定會很高興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