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日的陽光暖暖的照着,沐輪河沿着丘陵在平原地帶彎出了一個月牙性的弧線,平坦的大地上一片火紅色,將河水都映紅,丘陵上的白雪也帶了緋紅之意。
地上趴伏着成千上萬只火蟻,圍繞着中間一隻碩大的火蟻王在曬太陽,它們身上的火焰將冬雪融得一乾二淨不說,亦將那本是一片茂密草地之處燒得只剩下焦土。
夏日的太陽對這些火蟻來說太過於明亮,而冬日的陽光,又是這北地的陽光,便要舒適多了。
火蟻是繁殖性很強的獸,一隻火蟻女王一年就可以產下上萬只卵進而孵化成型,只是在獸界有太多窺視它們的上級獸,火蟻都是藏在地底下悄悄生存,那裡能有這麼大咧咧的曬太陽的時候。
是以,包括火蟻女王在內,所有的火蟻都是懶洋洋的攤着肚皮,讓自己的火線接受陽光的熱度。
那片雪花漫天而降的時候,它們根本就沒反應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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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吉手中的金刀還沒有揮出,就見下面乾乾淨淨,唯有那閃耀着靈光的雪花在飄,然後就是一地滾動着的獸珠。
默默的看了一眼飛得比他高一個身子的慕容玉,多吉降落下去,收獸珠去。
火蟻的級別不高,單個的獸珠對他們來說塞牙縫都不過,但是扛不住數量多啊!而是還是精純火屬性,對現在的蕭凌風來說,是最好的零食。
“嗯。”發出了一聲輕呢,蕭凌風眨巴了下眼皮,帶了困忡的將眼睛睜開一條縫,看了看眼前飄拂的銀髮,輕聲道:“玉兒?”
“姐姐,你醒了?”慕容玉微微側頭,看了一眼將頭擱在他肩頭依然睡眼惺忪的蕭凌風,露出了一絲笑容,道:“稍微等下,我們就可以做飯了。”
做飯?蕭凌風動了動頭,從他那銀髮中看向遠方。
藍天白雲,天空純淨得如同水洗過一般,正午的陽光帶了白熾之色,明晃晃的,讓她不覺閉了下眼睛。
眼瞳裡似乎還留着血色的殘影,那血暈之中,寒淵滿足幸福的笑容是那樣明亮,亮得她的心頭痛了起來。
“我們在哪?”強行將心底悸動給壓了下去,蕭凌風乾脆閉着眼睛問道。
“已經過了燕山山脈,前面便是興安嶺了。姐姐,我們走遼西故道吧?”慕容玉吹了一口氣,一線冰滴便飄向了多吉。
遼西故道……蕭凌風不覺脣角抽了抽,那可是獸羣襲擊北疆走的通道,不過,雖然獸多,卻的確是路程最短,時間最快的一條路。
如果不加上戰獸的時間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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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冰滴一沾,多吉擡頭,見慕容玉頷首,脣角不覺一抿,背後張開了金色光翅,手中金刀用力一揮,激起的刀風將地上的獸珠全部掃做一團,然後用獸皮包好,對背後的阿莫一遞。
他背上背了一個大包袱,包袱裡除了寒淵的冰凍身體還有好些他捨不得丟的材料,阿莫實在是沒地方放,便乾脆讓他坐在了包袱上面。
阿莫接過包袱,鼻子在空中嗅了嗅,道:“前面山林裡的空氣很潔淨。”
多吉緩緩振翅升高,道:“那好,我們去前面。”
路上宰殺了一隻雨犀幼崽,那肉很嫩,正好烤着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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過了燕山山脈,一路都是丘陵和山地,如果在地上慢慢走,只怕要花上好些天時間,不過,大半天時間也才飛到這。
看着多吉背上那碩大到他自己都看不見的包袱,蕭凌風想,她明白爲什麼了。
雨犀角,火蜥蜴皮,跳蛙的蹼,還有……
手輕輕撫了一下冰凍寒淵,強行扭開頭,蕭凌風從那一堆材料裡面將跳蛙的蹼撿了出來,道:“多吉,你撿這個幹什麼?”
跳蛙的個頭不大,看上去也很是無害,其實是中級獸裡面的佼佼者,其噴出的水箭和腐蝕溶液,可以直接讓一頭巨大的雨犀肢解。
可是那傢伙身上除了獸珠有用外,其他的東西還真沒什麼用,至少在她的印象中如此。
這髒兮兮滑膩膩的蹼,多吉你是想拿來幹嘛?
“這上面的溶液粘性很好,你看。”多吉撿起兩根斷掉的獸牙在斷面上用那蹼掃了掃,然後用力一對,沒有多久,那根獸牙就完好如初,一點斷掉的痕跡都看不出來。
蕭凌風的眼珠都快掉出來了,居然還有這種用處?她以前怎麼不知道?
呃,她是不知道,她從來就沒有修東西的需要,對這種事當然不會在意。
“這個,是慕容卿寫的。”多吉從懷裡掏了一本冊子出來,翻到畫着跳蛙那一頁,指着上面的說明道。
蕭凌風的眼睛瞪得更大了,指着那冊子道:“這個,你什麼時候拿到的?”
沒見你和慕容卿有交流啊!
你不是一到就化作貓跑了嗎?
“你詢問那個女人的時候,我在他屋子裡晃悠了一下,他送給我的。”多吉毫不在乎的說道。
“你去他屋子裡晃悠什麼?”蕭凌風好奇的問道,多吉這人看上去粗狂其實心很細,也很懂禮貌,沒事絕對不會進別人的屋子晃悠,能讓他進去晃悠,肯定是發現了什麼。
多吉思忖片刻,道:“我就是覺得他那屋子太乾淨,一點灰塵都沒有,而且,那廚房也沒有動過。”
那感覺,根本就不像是人住的地方。
蕭凌風眉頭不覺微微一皺,輕聲道:“乾淨嘛?”
的確是有些奇怪,她記憶中的慕容卿是個很有朝氣和好奇心的男人,對新鮮事物保持着旺盛的探究心,不管是隨行行李帳篷還是屋子裡,總會亂七八糟的堆着雜物。
記得當時青朧很是嫌棄的對她說:你領養的那孩子就跟你一樣!雞窩裡飛出來的金鳳凰。
走在外面人模人樣光鮮無比,家裡卻是亂得連落腳的地方都沒有。
他們兩人的區別不過是,她屋子裡到處都是吃的,而慕容卿屋子裡到處都是獸材石頭羽毛等等莫名之物。
乾淨嗎……
搖搖頭,不再去想慕容卿的事,蕭凌風伸手拿過那冊子道:“給我看看,都有些什麼?”
多吉翻出雨犀的肉,將鹽和香料抹上,在已經燒了起來的篝火上架好,道:“很多,有上百種獸的名字,特長,靈力大小,攻擊方式,還有身上哪些東西可以用。這種冊子我在他屋裡桌上看到了一疊。”
一疊……蕭凌風的嘴角又抽了抽,慢慢的翻動着冊子,看着上面那蒼勁有力的字體,和那隨意幾筆就勾勒出獸的外形特色的圖畫,蕭凌風道:“他倒是向來喜歡做這種事,以前每次戰獸之後,他就會去問那獸是什麼,靈力屬性啊攻擊方式啊,然後還跑去分解獸的身體,每樣東西都拿去實驗看能做什麼。”
聲音微微一頓,蕭凌風的眼神不覺有些飄,說起來,她對獸身上的那些材料用處知識還是來自於慕容卿的研究。
(以前她只知道吃獸珠和肉)
“哼,研究了那麼多,界限一關,獸回去了,還不是什麼用處都沒有。”慕容玉冷哼了一聲,將她身體往後靠了靠,讓她完全靠在了自己身體裡。
“那,現在不就有用了。”蕭凌風拍了拍手中的冊子,腦袋一轉,對慕容玉道:“對了,玉兒,當年慕容卿也寫過這種東西,都沒有留下嗎?”
祭地裡對獸的知識和傳承來自青朧和那最後幾家靈戰士,獸的種類和攻擊方法是齊全,卻沒有材料等物的使用方法。
當然,在界限完好的時候,過界而來的獸本就少,停留的時間也不長,被擊中界眼也會直接灰飛煙滅,所以也不可能留下有用的材料。
但是慕容卿的記錄爲何也一點沒有流傳呢?
慕容玉哼了一聲,道:“燕國皇家是沒有這種東西的,我在皇宮等你的時候,也去藏書閣和祠堂等地看過,除了一些人物記事,關於獸的記錄一概沒有,應該是被毀掉了,一點不剩的毀掉了。”
不光是獸的存在,連這些都毀掉了?蕭凌風的眉頭輕蹙,手中的冊子不覺輕敲在手掌心裡,誰毀掉的?慕容卿嗎?還是後面繼承了皇位的人?
千年前她犧牲自己去堵界限,按照慕容卿所說,因爲出現了靈魂而讓那混蛋天神出手,沒有讓她的靈力全部用盡,然後天神自己出手修補了剩下的地方。
如果真是這樣,那當時,慕容卿和天神都應該知道,界限並不牢固。
先不說單純從靈力來說,她的靈力遠勝過那混蛋花架子天神,便是從靈力的純度上來說,越是精純單一的靈力形成的界限威力越強大。
她的靈力是來自於開天闢地的火之力,而那天神……呃……那混蛋天神是什麼靈力來着?看上去金光閃閃好像磨光了金錠一般……對了!是聖力!
聖力雖然是獨立在五靈之外的一種修仙之人獨有的力量,卻和自己那野性的火之力最是不合,也難爲那混蛋天神居然可以……修補上去。
而慕容卿也才能利用金梧來吸收她散落的靈力。
想遠了,蕭凌風啪的一聲用冊子敲了一下頭,轉念又想,既然天神和慕容卿都知道界限不穩,那,以慕容卿那爲人類的什麼都願意做的聖人性格不可能不將那些有用的東西留下,那麼,便是後面的繼承人給毀了?
因爲懼怕獸的力量,因爲害怕知道獸還會降臨會影響人類的心情,影響他的統治,所以乾脆毀掉……
“凌風,肉烤好了。”
一條香噴噴的肉條遞到面前,蕭凌風瞬間什麼都不去想了,管他那麼多,如今吃好喝好,把靈力補充完直接去找自家男人才是正事,其他的,都是浮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