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震帶了人隨後趕到,他們戰獸不行,但是也都是一等一的高手,要不當初也不能從葉家人手中將重傷的北海祭地之人搶走。
見了那血腥場面後,其中有見過葉家大總管的人確認了門口那老者就是大總管後,便動手清理起現場。
沒有多久,就將屋子裡還有形狀的屍體都清理了出來,除了門口那五具,裡面還有被壓死在牆角的三具。
除此之外,別說活人,連完整的屍體都看不到。
顧柏蓮和林震動手,將那些屍體都搜了個遍,最後顧柏蓮從大總管最貼身的地方摸出了一個獸骨做成的黑色牌子,那牌子形狀猙獰,只是拿在手上就寒意滲人。
“這東西他貼身帶着,一定是很重要的東西。”林震側身將頭湊了過來,只是看了那牌子一眼就覺得心頭泛起了一股子難言的心緒,好似突然一下覺得非常不開心,心頭窩了一股火一般,殺意瞬間涌上心頭。
猛然退了一步,林震捂着胸口瞪大了眼,叫道:“這東西邪門!”
多吉急上前,從腰間撕下一片滿是因爲剛纔疾跑傷口溢出來的鮮血的布,從顧柏蓮手中將牌子拿了過來用布包上,然後握住了林震的手。
隨着帶了溫暖炙熱之氣的金色光芒從手心傳遞過來,林震心中的涌動慢慢平息,摸了一把額頭上猛然冒出來的一頭的冷汗,道:“謝了,多吉兄弟。”
用染滿自己鮮血的布將那牌子緊緊包上,手上的金色靈力也滲透進鮮血之中組成了血陣,隨着淡淡的金光,那牌子帶來的壓力慢慢淡去,多吉才脫力的坐在了地上。
“魘氣,好重的魘氣。”寒暉走過來細細看了一下那被多吉用布包着也依然寒意滲人的牌子,道:“這東西,只怕是用暗獸的骨頭所制,這人心思陰險,身上的戾氣和暗黑之氣很重,那些暗黑之氣都成了這東西的養料。”
“這東西這麼邪門,能有什麼用?”離了多吉手上的牌子遠點,林震皺着眉頭道:“我剛纔只是看了一眼,就覺得心裡憋得難受,只想殺人。”
多吉猛然擡眼,寒暉也心領會神的看向了村口,顧柏蓮蹭的一下站了起來,說了一聲我帶她過來,人已經竄了出去。
“怎麼?”林震不解的看看兩人,問道。
“連你都會受這骨牌的影響,那個姑娘……”多吉沉聲說了一半便沒有說下去,只是撐着門柱站了起來,帶了一點踉蹌的往外走。
林震一怔之後臉色也凝重起來,卻是站起來扶住了多吉,道:“先別急,昨天寒硞也說過她身上很乾淨,我們在這裡等下就好,等小蓮子將她帶過來,你……”
多吉喘了一下,輕聲道:“你昨兒和小蓮子一起問的她,你覺得,她把話都說出來了嘛?”
林震眉頭輕蹙了一下,想說應該都問出來了,但是轉眼看到多吉緊抓在手中的骨牌,心裡又沒有了底,只叫手下趕緊弄張還能坐人的椅子讓多吉先坐下。
*
村子位於羣山之間,只有一條狹隘的土道從村邊蜿蜒而過,平原上的大路早已經成了獸的狩獵地帶,唯有這種山區裡,不知什麼原因,獸倒是不大喜歡進來,山路雖然難走,相比較之下卻稍微安全一些。
土道離村口還有些距離,風中卻帶了濃郁的血腥味,天上飛着幾隻烏鴉,在村口處不斷盤旋,隱隱的,可以看見倒伏在村口的一些殘肢。
看了一眼林若那慘白的臉色,寒硞找了路邊的一塊石頭脫下身上外衣墊着讓林若坐下,然後從懷中掏了一個饅頭出來,用自己的火性靈力溫了一下,遞給了她,同時,也用自己的身體擋住了她的視線。
“謝謝!”林若感激的一笑,接過饅頭卻沒有吃,只是拿在手中,輕聲道了一聲:“你真好。”
寒硞微微一笑,道:“在我們那,女孩子都金貴,保護女性,是男人天生的責任。”
“你們那?”林若不覺擡頭問道,是什麼地方居然把女人看得這麼重?
“嗯,北海祭地,或者說,北疆城。”寒硞脣角噙着笑意,目光卻有些悠遠,道:“你應該有聽過。”
林若眼中閃過一道光亮,輕輕點頭,小聲的道:“嗯,我聽過的,在南海就聽過,不過,那時候,那時候……”
見她吞吞吐吐臉上還帶了一些不好意思,寒硞眉頭微挑,問道:“怎麼了?”
“那時候,葉家在南海將北海祭地說得很是不堪,”把心一橫,林若擡眸看着寒硞道:“她們說,北海祭女是災難之人,是會讓我們的世界落入世界末日的人,還說,北海祭女是背天之女,總之,就是很難聽。”
後來葉大總管他們那些人說得更難聽,林若卻是不敢複述出來,因爲,寒硞那一直溫柔可親的笑臉已經沉了下去。
林若苦笑了一下,輕聲道:“說實話,那時候在南海,葉家就是如同神一樣的存在,葉家祭女更是代表天神,他們說的話,南海民衆大多是信的,所以,你們戰獸之時,他們想的並不是你們救了他們,而是,而是,你們真的是擁有可以和那麼強大那麼可怕的怪獸一戰之力,那麼你們便也是和那些怪獸一樣的存在,是讓他們害怕恐懼的存在。”
“那你呢?”沉默良久後,寒硞輕聲問道:“你怎麼看?”
我嘛……林若有一時間的愣神,說實話,昨天她跟着跑出來,一時的同情心是有,但是更重要的是,她不敢再跟着那些人在一起了,那些人太可怕了,他們就好像已經完全喪失了人心一樣,這一路上,有多少躲過了獸襲的村子最後滅亡在他們手上……
就算是如同怪獸一般的存在,但是林若覺得,就是獸都會比他們那些人要好,更何況,那些人看上去並不是壞人。
她當時只是一搏而已,但是,看着寒硞那清冷眼睛裡淡淡的溫柔,林若卻覺得心頭猛然一暖,眼淚不覺從眼角掉了出來。
“對不住,是我說錯話了,你別哭,我不問了。”見她哭了出來,寒硞急忙道。
“不是,我只是,只是,真的謝謝你,謝謝你們。”林若哽咽着道,她無法說出自己現在的心情,無法對面前這個年輕俊秀溫柔的男人說,是因爲他對她的好讓她無法自已。
這一年多來,她以爲她的心已經硬如鐵冷若冰了的。
寒硞心裡嘆了一口氣,看樣子自己還是不適合哄女孩子,正想着在身上找找有沒有乾淨手帕什麼的,就聽衣袂聲響,剛一轉頭,顧柏蓮已經風一般的掠了過來,抓着林若的手腕,拖了就跑。
“小蓮子你幹嘛?”寒硞一驚,跟在後面叫道。
顧柏蓮瞪了他一眼,見拖着林若速度太慢,乾脆將她對肩頭一扛,飛掠向了村裡。
*
寒硞跟着顧柏蓮一頓疾跑,走至那院前卻是慢了腳步,臉上浮現出了凝重之色,手中揮出了一團火焰,將火焰拉成了止紋後,揮了出去。
鮮紅色的止紋所過之處,空中發出了悲鳴嘶叫般的聲響,一團團的黑影在空中扭曲成了兇狠的模樣。
見到院中的慘狀,林若已經是呆住,再見到那些在火焰止紋中扭曲狂叫的黑影,終是忍不住驚叫出聲。
將林若在多吉身邊放下,顧柏蓮陰沉着臉道:“林姑娘,你是不是還有什麼事沒有告訴我們?”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這些是什麼。”一團黑影猛的往她這邊撲了過來,林若直接跳了起來,一邊往多吉身邊靠一邊驚叫道。
她可以對這滿院子的殘肢碎塊保持鎮靜,卻無法面對那些雖然沒有具體形狀卻發出淒厲猙獰可怖叫聲的黑影無動於衷。
“這是人的陰魂。”寒硞手指一收,鮮紅色的止紋將那些黑影緊緊拉住,臉上也陰沉如墨,道:“這是人死後不甘的怨憤之氣所形成,這些東西不是一日形成的,應該是跟了你們有段時間了。”
說着,回頭對從外面跑進來的寒宵道:“快,唱鎮魂曲!”
跑過來之時,寒宵已經開始輕輕吟唱,到得院子裡站定之後,手指翻出了繁雜的手勢,口中的吟唱之聲也越來越大。
那些黑影掙扎得更厲害了,有些更是快要衝出火焰止紋直撲向院子裡的人,而淒厲的慘叫讓空氣都開始震動,帶了微微的漣漪往四周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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臉色微沉,多吉撐着椅背站了起來,抽出了腰間的大刀,隨着他眼瞳變成金色,大刀上也亮起了一層逼人的金光。
“多吉,這些人的靈魂如果被滅,那麼,就再無轉世了。”寒硞叫了一聲,手中火焰更盛,緊緊的用止紋扣住了那些黑影,叫道:“寒宵,你再努力些!”
“不行,數量太多,而且積怨太深,寒宵的靈力不夠。”寒暉陰沉着臉輕聲道。這種東西,他們能感覺到陰霾之氣,但是唯有止師能找出來,而找出來後,就只有會唱鎮魂曲的祭師能送它們走,如果不能鎮魂,那麼就只能徹底消滅它們……
那些人,那些被冤殺之人,如果就這麼被滅掉,的確可憐。
可是,如果引了它們出來不做處理,這些陰魂就會以他們爲敵,它們的攻擊力雖然是渣,但是它們卻是可以引來獸之物。
多吉手一揮,大刀在空中劃過一道金光,沉聲道:“今日是我多吉斷了你們轉世之路,如果還有未來,以後你們找我便是!”
說着,便邁前一步。
“天之頭,地之涯,不住旋轉的齒輪,永恆的寧靜……”帶了顫音,清亮的聲音在寒宵的輕吟聲中響起,奇異般的和寒宵的吟唱聲融合在了一起。
多吉大刀上的金光,寒硞的火焰止紋,都如同跳躍一般涌動起來,隨着那聲音一起在空中糾結舞動。
黑影的扭動更加厲害,發出了哀求一般的哭泣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