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愛蓮驚訝地問道:“你還會彈箜篌?”
“小見多怪,四姐姐何止會彈箜篌,四姐姐還會吹簫呢,四姐姐的書法更是一絕。”姚允嫵與有榮焉地道。
姚靜甜斜睨祝愛蓮,脣角上勾,不自量力的蠢貨,她以爲京都的貴女們能拿得出手的才藝,就只有那麼一兩項嗎?要知道琴是四藝之首,京中貴女基本都是從撫琴開始學樂器,而後才依照各自喜好選擇,若特別有興趣,又願意以樂搏名的,還會延請名師到府上教導。
除了祝愛蓮是有備而來,其他姑娘並沒有帶樂器,都吩咐婢女去取。婢女依照祝愛蓮意思,擺好琴,點燃薰香,又打來水給她淨手。祝愛蓮學琴的時間太短,《問月》雖然不長,可她撫出來的琴音,如她所言的,是在拋磚。
婢女們陸續拿來了樂器,姚允姝從七歲起就開始學琴,十歲改學箏,學了三四年,然她資質有限,一首《望月》,彈得中規中矩,並不出彩。
姑娘們謙讓了一會,由邱恬予吹笛子。吹之前,邱恬予謙虛地道:
“我吹得不好,請姐妹們不要見笑。”
“恬妹妹,快別這麼說,我們姐妹不過取樂,誰也不會笑話誰的。”姚靜香笑道。
邱恬予抿脣對着吹孔,一曲《折桂令》悠揚傳出,樂曲旋律纏綿,時而舒緩、時而飄逸,風味濃郁,似品香茗,如飲老酒,餘韻綿綿。長音、倚音、顫音等,邱恬予都毫不吃力地吹奏了出來,由此可見她的笛藝十分的高超。
“恬姐姐,你吹得真好聽,宛若天籟。”姚允嫵直爽地讚道。姚靜香和姚心蘿亦附和地讚了幾句。
“香姐姐、心妹妹、嫵妹妹你們快別誇了,恬予愧不敢當。”邱恬予低眉垂首,眸中閃過一抹得色。笛藝是她引以爲傲的一項才藝。
姚靜甜沒出聲,在婢女的伺候下,戴好了玳瑁,抱起琵琶,笑盈盈地道:“那我就獻醜了。”
不等衆人說話,姚靜甜就開始彈了起來。指落絃動樂聲起,是一首古樸動人、委婉纏、優雅華麗的《月兒高》。這首曲子,姚靜甜原本是打算在六月六日比試中用的,因姚心蘿選擇了琴試,她改成了針線。
“玉兔西沉,萬籟俱寂。三姐姐這首《月兒高》,餘音繞樑,三日不絕。”邱恬予那點自得蕩然無存,姚靜甜在樂方面並不遜色於她。
姚靜甜抿脣矜持地笑了笑,她苦練了那麼久,今天終於得以展示。
“把笙拿過來。”姚靜香道。
京中很少有貴女去學這個竹笙,姚靜香另闢蹊徑,舍衆取寡,頗有些一枝獨秀的意味。可是今天她選得曲子,卻沒選好,是一首《雀鳴》。若配着琴和箏,會讓人有身臨其境之感,但單獨吹出來,在這幽靜的夜裡,稍顯尖銳刺耳。
“四妹妹,該你了。”姚靜香很感激韓氏對她的教導,她願意用這種方法去襯托姚心蘿。
姚心蘿看着姚靜香,眸光微閃,姚靜香和蕭詠絮、高樂靈用了同一種方法。蕭詠絮和高樂靈是爲了打擊楊妙箐,姚靜香是爲什麼呢?擔心她彈得不好,人前丟臉?
姚靜香這番好意,姚心蘿並不需要,可當着衆人面,她也沒辦法多說什麼,起身走到放置箜篌前的錦凳上坐下。
姚心蘿現在雖然主練琴,但也沒有荒廢箜篌和簫,隔一兩天就會吹彈半個時辰;再者,練《淇奧》時,得黎若瀾指點,琴藝一日千里。琴和箜篌亦有共性,撫得好琴,又怎麼撫不好箜篌?
是以這首《流水》,節拍、音準、指法等都無一差錯,曲中志在流水,智者樂水之意,詮釋的十分到位。
邱恬予這下更加相信姚家姐妹是深藏不露,不知道姚心蘿的書法,又是怎樣的一絕?若有機會,她很見識一番。
祝愛蓮沒能如願,心中不快,耷拉着眼皮,怏怏地靠在錦墊上,捧着杯子,有一口沒一口喝着杏仁露。
最後是姚允嫵,她吹得是排簫,這是她今年纔開始學的樂器,吹得差強人意。
七姐妹都演奏完了,姚靜香怕祝愛蓮又鬧幺蛾子,趕忙道:“雲開月出,我們穿針乞巧吧。”
穿針乞巧是七夕的習俗,婢女們早就拿着五彩絲線和銀針候在一旁,在姚靜香的示意下,她們把東西拿了過來。
姑娘們各取一根絲線,在一頭打上結,從針盒裡取數枚銀針,對齊了針孔,向着月光穿針。針孔不大,穿起來並不容易,何況是同時穿幾根針。
是以,穿針結果很快就出來了,姚靜香穿了七根、姚允姝穿了四根、姚靜甜穿了六根、姚心蘿穿了七根、姚允嫵穿了兩根。邱恬予心細,留意着姚家姐妹穿針的情況,穿了箇中間數五根。祝愛蓮在延川官學時,學針線時,穿針就穿了半個月,駕輕就熟,一口氣穿了九根。
“恭喜祝表妹拔得頭籌,今兒這巧是祝表妹得了。”姚靜香接過婢女遞過來的紅漆雕花木匣,遞給祝愛蓮。
木匣裡裝的是諸位姑娘拿出來的彩頭,祝愛蓮得了第一,這木匣裡的東西就全歸她了。
“多謝姐妹們承讓。”祝愛蓮的規矩到底沒有白學,會說客氣話了,只是臉上得意之色太過明顯,可見這規矩還沒學到位。
已是亥時初刻,雖明日不用去書堂,但乞巧宴也該散了。姚靜香留下看着下人收拾,其他人帶着婢女離開菡萏院各自回各自的院子。
七夕過後六日就是立秋,聖上率衆皇子、諸王、國公、侯爺、伯爺以及文武百官於西郊迎秋。
迎秋儀式順利結束,聖上回到宮裡還沒坐定,就收到了八百里加急快報。
鐵勒國阿馬合王子率十萬兵馬,圍攻那海城,武安侯張竭死守城池,雙方互有傷亡。
聖上立即召兵部尚書、定遠侯、忠勇侯等人進宮商討,最後由忠勇侯率三十萬大軍趕赴那海,支援武安侯。
那海離京都有五千裡,對京都百姓的生活影響不大,仍然過着安穩的小日子。中元節過後,定遠侯帶着三子、四子、長孫和西北軍返回邊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