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之前約好要談那一年他們母子離家的事,你忘了嗎?”他擡頭的時候,臉上揚起一個複雜的笑容,“現在就是個好時機。”
“要不要改天?”一般這種故事或是回憶都要講上一段時間。
“你以爲我會來個長篇大論嗎?”他雙肩微微抖動着,居然又在笑,“放心,不會太長,幾句話就講完了。”
“那你說吧。”她又給了他一個白眼,不知道有什麼好笑的,真以爲自己牙白啊。不過話說回來,這件事她還真迫切想知道。
“那天我記得是冬天的某個中午,是爺爺的忌日,我們全都聚在客廳準備一會給他老人家磕頭。突然發現供桌上爺爺的照片被人劃得面目全非,讓人看了毛骨悚然。父親暴跳如雷,要抓出是誰幹的。把所有家裡的人和下人全部召集起來,於是有下人說是看到昨天夜裡夫人,也就是卓的母親形跡可疑,可能是她乾的。”
“不可能僅憑一句話就定罪吧。”絮兒情緒激動起來。
“當然不會這樣簡單。”曾玄銘緩緩擡起頭,“一個下人剛說完,又有人說親眼看到是她乾的,這時候所有的矛頭同時轉向她。因爲在爺爺去世前,對她這個兒媳婦不太滿意,雙方有些矛盾,這是整個曾宅裡的人都知道的。”
“那你呢?”她連忙問。
“我當時在那種情況下,也站了出來說我昨晚下樓時也看到了卓的母親鬼鬼崇崇的,父親原本還有些猶豫,這下鐵證如山,認爲她是在報復爺爺,對祖宗不敬,一氣之下,把她們母子掃地出門。”
“你當時做的證是真的嗎?”她捏緊拳頭,小心觀察着他的神色。
他微微一愣,仰面看着夜空,“是真的,那天的前夜看到卓的母親從五樓上下來,你是知道的,我住在四樓,我看得很清楚,是她跑下樓。只不過後來等我長大了,我想可能她當時並沒有去樓下的客廳,因爲我看到她下樓後幾分鐘我也下樓喝水,在客廳裡沒看到她。通過這幾分鐘她上樓我不可能不知道,這樣來說只有一種可能,她當時沒在客廳逗留,很有可能是直接跑出別墅的。”
她贊同地點點頭,“那就是說照片不是她損壞的,而是另有其人。那麼,史露雪呢?她當時住在曾宅嗎?”
“那時候外界已經把明顯史露雪攀上曾家的事炒得沸沸揚揚,我父親當時也氣昏了頭,索性一不做二不休把她直接接進了家裡。”
“什麼?”她臉色微變,天哪,曾伯伯做得也太過分了,這無異於給卓的母親這個正牌夫人難堪。
他笑得一臉無奈,“我也覺得父親做得過分,可是我當時年紀小,說了他也不會聽。現在看清了史露雪的真面目,只可惜這個代價太大了,竟然花了整整十九年,他也徹底失去了一個兒子,到現在都不承認自己姓曾。”
聽到這裡,她喉嚨裡哽咽着,已經說不出話來了,卓憎恨曾伯伯的無情,憎恨他當年沒有明辨是非,憎恨他一念之差讓他們母子吃了太多太多的苦。
假如後來沒有遇到布朗大叔,真不敢相信卓現在又會是什麼樣子。
“我……我先進去了。”她迫切現在就要看到卓,抱抱他,告訴他她會一輩子對他好,永遠不會變心。
低頭奔進客廳,沒留神撞進了一堵肉牆裡,一隻手臂順勢摟住她的腰,“和他談什麼,談了這麼久?”
“你看到了。”她揪緊他的衣袖,仰頭看他,“我們聊了過去你的一些事。”
“哦?是嗎?”他用手指撫去她因奔跑而落在眼前的髮絲,並沒有順着她的話問下去,反而溫柔地說,“天晚了,我們回去。”
她任他摟着往外走,頭靠在他懷裡,“你和曾伯伯聊得怎麼樣了?”
他答非所問地說,“晚上想吃什麼大餐?”
“卓……”她仰頭拉了拉他的衣袖,他不會是一句話也沒跟曾伯伯說吧。唉,她現在心也好亂,曾伯伯當年做得是太絕情了,一點也沒再調查清楚就把他們母子趕出家門。可是換個角度想想,這一切都過去好多年了,不能讓仇恨在他心裡紮根一輩子。
“去吃法國套餐好了。”他似乎做了個決定,在摟她坐進車內時,低頭對她說,“然後我們再回熾闇。”
離開的時候,她隨意回頭看了眼曾宅,意外地看到了兩個熟悉的身影,一個在一樓的窗口,一個在三樓的窗口。
雖看不清他們的表情,但心裡卻盪漾出一種淡淡的莫名傷感。人,總是這樣,在失去時才懂得珍惜。曾伯伯如此,淺淺也同樣如此。
次日進盛天時,卓照例先去了許井文那裡,在進配音棚前,幾天沒見的南方突然冒出來,“絮兒。”
“咦,南方姐,這幾天你跑哪裡去了?怎麼都沒看見你。”絮兒停下了腳步,驚奇地發現南方好象有些地方不一樣了,整個人由內而外煥發出一種新的光采和神韻。
“還不是你造成的,我都沒臉到盛天來了。”南方立刻紅透了臉,滿臉的羞意。
絮兒愣了一下才反應過來,笑眯眯地問,“那天中午你去了咖啡廳,怎麼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