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月，荀攸已經走到了新野縣。身上帶着董明的任務，他打聽了一番之後，先去了一趟張家。到的時候，就看到張家一片縞素，想來張老爺子已經去世了。
接待荀攸的是張富，至於張亮則在爲老爺子守靈。
“...沒曾想，在下還是來遲了啊。”荀攸其實來的已經不慢了，只是沒想到張老爺子走的這麼突然。他倒是跟張老爺子沒啥關係，但是受人之託忠人之事，眼下人沒了。他也不好將董明的請託說出來。
“多謝公達先生了。”張富知道這位跟自家老師關係親厚，因此也以長輩待之。
荀攸擺擺手道：“張小哥節哀。這件事告訴伯照了嗎？”
張富搖搖頭：“眼下老師正忙於政事，這種事情就不要去打擾他了。晚輩和大兄也處理的好。”
“還是說一聲吧。”荀攸嘆了一口氣：“你家老師是個重感情的人，你若是不說，他還會怪你。”
張富猶豫了一下，然後點點頭道：“那等喪事辦完了，再派人過去吧。”
“爲何不自己過去？”荀攸皺着眉頭問道。
“晚輩已經和兄長決定好了，我們兄弟二人要爲父親守孝三年。”張富一臉堅定的說道。
大漢朝以孝治天下，聽到張富的話，荀攸對兩兄弟肅然起敬：“至純至孝，伯照收的好學生啊。”
張富沒有說話，顯然還是沒有從父親去世的悲痛中緩過神來。荀攸也沒有再多說什麼，安慰幾句之後，又見了張亮，一頓安慰。
在張家住了一夜，第二天荀攸便告辭了，他還要繼續往南走。不過在離開之前，倒是託新野令幫了一個忙。讓他通知還在荊州的明德書院學生。若是有意的話，可以來尋他，或者直接去江陵等着。
他的目的地便是江陵。
當年明德書院幾百個學生，如今真正入朝爲官的，僅有數十人。除掉一些年齡比較小的學生，還有大概幾十個學生隱居在鄉野間。
八月初十，編縣。西漢武帝元鼎五年，在荊門西境置編縣。新莽代漢，升編縣爲南順郡，領鄀縣、當陽縣。光武中興，復西漢建置，一直到如今，再也沒有變過。
編縣縣城內，西南角一處有些破舊的大宅子。宅子的主人算是編縣的大人物了，祖上曾經出過一任太守，光和年間還出過一位千石官員，名叫楊惲，如今老太爺已經七十高壽，賦閒在家。家中子侄都是一些庸庸碌碌之輩，倒是長孫，頗得老太爺的看重。
“荀公達要召集明德書院的學生，想來是你那老師的意思，敢兒，你是什麼意思？自從你家老師去了洛陽，你一直在家讀書，也是時候出去走走了。”楊惲看着坐在下首的楊敢，很是慈祥的說道。
楊敢，明德書院在新野時候的第一批學生，只不過因爲年齡的問題一直沒有畢業。董明的【眼力】之下，這位也有乙等的資質，而是長於謀略和政務。
眼下楊敢二十一歲，正是大好年華，本來就有些靜極思動的意味。聽到了楊惲的話之後，立刻回道：“孫兒想了一下，老師那邊眼下正是用人之際，要不然也不會召集我等師兄弟。所以孫兒想去看看，只是這家裡....”
楊惲擺了擺手：“放心吧，家裡有老頭子在呢。再說了，你爹和叔叔伯伯們雖然文不成武就的，但是守着楊家還是沒問題的。你莫要擔心家裡。這是你的際遇，也是咱們楊家的際遇。”
“既然如此，孫兒明日就出發。”楊敢道。
“老三和老四陪你一起去，有兩個家裡人，你做事情也放心。”楊惲又說道。
“多謝爺爺。”楊敢聞言很是高興。
楊惲口中的老三是他的同胞弟弟，名叫楊越，老四則是他的從弟，名叫楊高。楊越從小就聰明伶俐，很有急智。楊高雖然年齡比他小一兩歲，但卻是個極爲穩重的人。
有了這兩個人的幫忙，想來他也能在洛陽好混一些。
不同的時間不同的地點，發生的事情確實大同小異。當荀攸到了江陵的時候，董明的學生們帶着家裡給的各種支持，一百多人浩浩蕩蕩的上前拜見。
.......
萊州灣鹽場，一號鹽池出鹽了。
劉磐和劉虎兩個人帶着漢中死士將整個鹽場圍住，李虹則帶着鹽工們開始稱重。白花花的精鹽放到一個一個提前準備好的陶罐中，每一罐都稱重，稱完之後用泥封封住，擡到專門修建的倉庫裡。
忙活了一下午，纔算弄完。負責計數的官員一路小跑來到李虹跟前，舉着賬本興奮的說道：“大人，一共出鹽五千三百二十六斤四兩五錢！”
計數的官員也是科學司的人。李虹當時也不是一個人來的，整個鹽場，從李虹到鹽工都是從洛陽拉過來的，全都是自己人。
“好好好！”李虹聞言大笑一聲道：“五千多斤精鹽！這一年下來少說有幾萬石！這還是這還是一號鹽池啊！”
計數的官員也笑着道：“尚書令這法子實在是...巧奪天工！不過，眼下這些鹽咱們怎麼辦？運到洛陽嗎？”
李虹搖搖頭道：“不用，就在渤海出售即可！你去一趟渤海郡治所，買一下個商鋪，咱們月底就開始賣鹽。”
“喏！”
“弄一個匾額，上書皇家鹽行！咱們的鹽就叫雪花鹽！”李虹又吩咐了一句。
“這...皇家鹽行？”
“放心吧，尚書令那邊會辦妥的。”李虹解釋了一句。
“屬下立刻去辦！”
這官員離開之後，李虹揹負雙手，樂呵呵的找到了劉磐。
“劉將軍，過些日還要勞煩你們兄弟走一趟，將鹽運到商鋪裡。”
劉磐聞言點點頭：“李司正還請放心。磐定不負李司正厚望！”
“如此便多謝了。”
萊州灣鹽場出產的精鹽，成本其實不高，一斤精鹽的成本大概只有十幾錢，但是市面上眼下的鹽價卻是一百錢出頭，這還不是精鹽。精鹽的價格更是高的離譜。可以這麼說，只要雪花鹽每一斤賣一百錢，不用幾天就能全部售空。
但是！李虹卻不能這麼做。
原因很簡單，一百錢的精鹽，這價格的確有優勢，但是私鹽販子過來包圓了之後，轉手就能高價賣出去。也可以搞一個限購，每人每月限購一斤。但這個法子治標不治本，甚至連本都不能治。
這時代最便宜的就是人工了。私鹽販子只需要找人來買鹽就行了，每個人獎勵幾斤糧食，多的是人願意幫他們做事。
最好的辦法，就是隻便宜一錢。意思就是，不管市面上的精鹽賣多少錢一斤，雪花鹽都比他們便宜一錢。
便宜一錢看起來不起眼，但是嘛，貪小便宜是人的本性，哪怕是一錢的便宜，不佔白不佔啊。再者說，雪花鹽打着朝廷的名頭，也更加讓人放心不是？
李虹心裡琢磨着自己的生意經，臉上已經笑開了花。掙錢倒是其次，他很享受這種收穫的快樂。其實任何人都是這樣的，能讓人持之以恆堅持的事情，並不是喜歡的也不是偉大的事情，而是總會在你想要放棄的時候，看到了一絲正向回饋的時候。
就好比後世很多網絡小說撲街作者一樣，每天都在斷更和太監之間徘徊，但是一但有人給他麼投票了、評論了或者打賞了，立馬就跟打雞血一樣，覺得自己又能日更一萬了！這就是正向反饋的力量。
鹽場的順利，同時也在變法的根基上，填上了最堅實的一塊基石！只要堅持下去，早晚雪花鹽會通過市場競爭的方式，拿下大漢的鹽業市場。到時候鹽業朝廷專賣，就不單單只是法律層面的要求，而是事實存在的了。
當然在這個過程中，除了商業競爭之外肯定也會有人鋌而走險，大的私鹽販子們肯定不會坐以待斃的。不過這也在董明的計劃之中，不怕他們跳出來搞事情，就怕他們蟄伏起來，以後出來鬧幺蛾子。
洛陽，衛將軍府邸。
董明一大早便上門拜訪，劉備自然是好生招待了他一番。不光是劉備，還有關羽、陳宮作陪。董明也不是自己來的，還帶着商業司司正簡雍。
“伯照先生，今日過來想必是有什麼要事吧？”劉備笑眯眯的問道。
董明聞言點點頭道：“的確如此。如今玄德也在洛陽安頓下來了。我等都忙的連軸轉，可不能讓你一個人如此輕鬆啊。”
“哦？”劉備來了興趣：“就算伯照你不說，某家也要去討要一些事情來做。”
“衛將軍府的事情也不能耽誤了。”董明笑着說道。
劉備擺擺手，道：“伯照先生還請放心，將軍府的事情有云長和公臺兩人打理，備可清閒的緊呢。”
“如此也好。”董明笑着道：“如今某家這邊的確有一件事要交給玄德你來做。”
“何事？”劉備一臉期待的看着董明。
“這件事情倒也不難，前期的籌備工作都由某家來做。只是到時候需要玄德你來主持大局，憲和會來幫你的。”董明開口說道。
“還開始賣關子了。”劉備笑着搖搖頭：“我的尚書令大人，快說吧，到底是什麼事情，要讓備來做？”
“釀酒。”董明輕輕吐出兩個字。
在場的衆人都一臉莫名其妙的看着董明，這種事情需要堂堂兩千石大員，一府將軍來做？隨便找一個酒匠不就行了嗎？
董明見到衆人的反應，也不意外，而是開口解釋道：“不是單純的釀酒，而是讓玄德建一個酒廠。”
“酒廠？”衆人還是有些懵。
“武帝元狩元年，孔僅建議食鹽官賣，其法以產鹽區百姓出資煮鹽，所用生產工具由朝廷供給，產品作價交由官府專賣，有私自煮鹽出售者沒收器物並處刑。元狩六年，鐵專賣與鹽專賣並行。”董明忽然開始講古：“元封元年，桑弘羊兼管鹽鐵專賣事物，於各郡縣廣設鹽官，鹽專賣取得較大的成效。鐵專賣也在桑弘羊期間獲得較大的成效。”
“天漢三年，桑弘羊又施行酒專賣，由朝廷釀造，禁止民間私自釀酒。桑弘羊推行鹽鐵酒專賣及均輸、平準政策所獲取的大量財政收入，從經濟上保證了大漢朝廷的穩定。”
“也就是說，從武帝時期，鹽鐵酒專賣，爲朝廷提供了大量的財政收入。如今國事艱難，鹽鐵酒專賣形同虛設。某家是想，通過市場競爭和朝廷干預兩種手段，雙管齊下來恢復鹽鐵酒專賣！簡單地說，就是，兩手都要抓，兩手都要硬！”
董明說到這裡頓了一下：“鹽業，某家已經交給了科學司去做。這酒業...便拜託玄德了。”
劉備剛要答應的時候，那邊已經沉思了一會兒的陳宮忽然開口問道：“那麼這酒業是否是主公爲朝廷打理的呢？”
董明搖搖頭道：“是，也不是。”
“何解？”陳宮追問了一句。
“酒業仍然是朝廷的，只不過玄德可以佔股四成。”董明笑着說道。
陳宮聞言點點頭，又道：“尚書令大人有信心，主公釀造的酒可以通行天下，在市面上壓垮其他的酒類？”
這件事董明自然是有信心的，大笑道：“至少可以保證玄德這邊生產的酒，可以佔據大漢朝酒業的半壁江山。”
“靠什麼？”陳宮又問了一句。
這個時候劉備對陳宮道：“公臺！既然伯照先生已經說了可以，那就莫要多問了。”
“是屬下魯莽了，還請主公莫怪。”陳宮對劉備施了一禮，然後又對董明道：“實在是抱歉，下官孟浪了。”
董明擺擺手。這又不是一件小事兒，陳宮問的越清楚，他就越高興。
“玄德不必如此，是該問清楚一些。”董明對劉備笑了笑，然後從懷裡摸出來一個小瓷瓶，瓷瓶也看不出來什麼，乳白色的瓶體，上面有一個軟木塞子。
他將塞子打開，一股酒香飄散開來。
一旁一直沒有說話的簡雍忽然眼睛一亮，大笑道：“好酒！好酒！”
董明笑眯眯的道：“還請取五個杯子過來。”
劉備打發下人去取，不一會兒一個下人端着一個托盤，托盤上面五個小巧的酒杯。將酒杯放到董明跟前。
董明將瓷瓶裡的酒，倒了出來。
“這....是酒？怎麼如此清澈透明？”簡雍離得最近，第一個看到立刻驚叫起來。其他人也都看了過來，全都有些驚奇。
每人一杯，董明倒完之後將瓷瓶放在矮几上，自己端了一杯然後道：“諸位，請嘗一嘗。”
簡雍立刻上前，可是有人比他速度更快，是關羽。
二爺端起酒杯，想也不想仰頭就幹了一杯。這酒杯看起來不大，但是卻能裝二兩酒。而董明這小瓷瓶裡的酒，也不是什麼名貴的白酒。就是找系統兌換的散裝白酒.....
散裝白酒的特點勁大，辣嗓子。
二爺一口悶了二兩，臉色瞬間就變.....紅了？
咱也不知道，咱也不敢問。總之二爺喝下去之後，一直平靜的臉上有了波瀾，緊接着露出一個笑容，大喝一聲：“好酒！好暢快！若是翼德在這裡，定然會痛飲三百杯！”
董明在下面聽的嘴都抽抽了，這散裝白酒少說三四十度，痛飲三百杯？張飛就是個酒缸，也得喝死了。
其他三個人此時也都喝完了。簡雍和劉備也是一口悶，只有陳宮淺淺的喝了一下口。劉備的反應跟關羽一樣，很是暢快。簡雍則有些不一樣，喝完之後先是愣了一會兒，然後猛地一排矮几站了起來。
“這纔是酒！以前喝的那些都是馬尿！”簡雍一臉憤恨的說道。
衆人聞言哈哈大笑起來。
這個時候陳宮皺着眉頭道：“此酒有些烈了，恐怕並不是所有人都能喝的慣。”
這倒是實話。但這玩意是散裝白酒啊，除了一些酒蒙子，誰會喝這玩意？董明肯定也不會昂劉備生產這玩意來打開市場的。
他笑着說道：“這只是最差的。”
“還有更好的？！”簡雍眼睛都紅了，關羽和劉備也一臉期待的看着董明。
“當然！”董明大笑着說道。
對簡雍的激動，董明是可以理解的。這位爺，全屬性最高的就是內政，七十六點。但是他有一個堪稱神技的特技【酒豪】
【酒豪】：酒宴之上，談判成功的機率無條件增加百分之二十。
啥意思呢，就是隻要在酒宴上有酒喝，哪怕他是跟劉宏談判，讓劉宏讓位給劉備，也至少有兩成成功的機會。
這玩意，根本就是作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