立碑留書,效果如何,還要再等等。董明也不着急,反正他有的是時間。系統在身,少說還能再活個七八十年,慢慢來。
轉天,書院繼續上課。到了十月底的時候,董明收到了消息。觀鵠的叛軍不知道怎麼想的,南下了。馬維爲了保證零陵的穩定,並沒有派人追擊。倒是孫堅,咬了咬牙又追了一段時間。董明得到消息的時候,孫堅應該已經過了零陵了。
這一日,董明剛剛下課,就看到武敬領着一個人走了過來。來人也不是別人,正是董明的便宜堂兄,董訪。
董訪的到來讓董明覺得有些奇怪,心理琢磨着是不是有什麼事兒。不過人都來了,總不能往外趕不是?
請到了內院,董明的辦公室,兩人相對而坐,董琬在一旁伺候着,端茶倒水。上了幾盤點心和瓜果。
“不知道兄長此來所謂何事?”董明不愛吃點心,水果也無所謂,倒是愛喝茶。端起茶杯輕輕抿了一口,笑着問道。
董訪倒是有些愛吃點心,拿了一塊糕點塞進嘴裡,嚥下去之後才笑道:“爲兄這一次過來,卻是要給伯照道喜了。”
“道喜?”董明愣住了:“喜從何來?”
董訪聞言解釋道:“家裡有意給伯照賢弟說一門親事。爲兄前來,就是想問一下伯照賢弟的想法,是否有意。”
“結婚?”董明覺得這個詞對他來說好遙遠。上輩子結婚生子,一覺醒來到了東漢,這些年一個人過日子倒也習慣了。眼下忽然說到了這個話題,他呆愣住了。
眼圈開始發紅,鼻子開始發酸,手不自覺的攥了攥。
董訪坐在他對面,看他如此巨大的反應,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頭腦的感覺。不就是結個親嗎?至於激動地要流眼淚嗎?
“我倒是糊塗,忘了他的身世了。是了,伯照父母早亡,從未有長輩爲他操持這些,如今猛然被家中長輩關愛,如此作態也是可以理解的。”董訪腦補了一番之後,決定對自己這個便宜族弟好一些。
“伯照賢弟,莫要如此。”董訪寬慰道:“家裡知道你日子過的苦,這不是張羅着你的婚事了嗎?好叫賢弟知道,這一次家裡可是打算爲你向荀家求親。荀家高門大戶,荀子之後。荀家女定然是賢弟良配。”
董訪的話,讓董明驚醒,他扯着嘴角笑了一下,道:“某家.....哎....兄長見笑了。”董明想解釋一下,但是話到嘴邊又知道不能解釋。只好對着董訪行了一禮。
“無妨無妨。”董訪笑道:“賢弟若是不反對的話,爲兄就給家裡去信一封,爭取來年就將那荀家女娶過門。”
董明擺擺手道:“兄長...此事明自有打算,還是不用麻煩家裡了。”
董訪聞言,只當他是不好意思,道:“哎!伯照,你這說的哪裡話,怎麼能是麻煩呢?!就這麼定了啊,爲兄這就去寫信。”
說完,董訪起身就走,董明在後面張了張嘴,最終還是沒有說話。他這會兒,情緒太低落了,什麼都不想說,什麼都不想幹。
“琬兒。”董明喊了一聲。
董琬上前一步,給董明揉着肩膀,道:“大人?”
“下午,是甲一班的課是吧?”董明道:“問一下飛虹有沒有時間,讓他去上課。爲父想....出去走走。”
董琬聽到這話,感覺到董明心裡的鬱結,連忙道:“大人,女兒陪您一起去走走吧?”
董明搖了搖頭,道:“不用了,爲父想自己出去走走。”
“那...那好吧。”董琬是個貼心的孩子,沒有強求,而是叮囑道:“大人注意安全,早些回來。”
“且放心吧。”董明應了下來。
董明又坐了一會兒,手中的茶都涼了。然後他一口氣將涼茶喝光,站起來走到衣櫃前,換上了剛穿越來時的那一套粗布麻衣。整了整衣冠,他邁步走出去。
一路上低着頭,看着腳尖。出了書院,改道後山,在後山尋一處無人的山頭,坐在一塊大石頭上,可以遙遙望見遠處的新野城。
十月的太陽,沒那麼熱,但也溫暖,照在董明的身上,暖暖的,鬆鬆的。
“八年了啊。”
董明看着自己的雙手,喃喃地說道:“已經八年了,不知道老婆孩子怎麼樣,父母的身體有沒有好一些。”
一滴眼淚順着臉頰流了出來,滴在手上,緊接着眼淚不要錢似的撲簌簌的掉了下來。董明忽然覺得太沒意思了。
“系統,你說我還有機會回去嗎?又或者說,我回去的時候,還是那個後世嗎?”董明看似在問,實際上卻不想知道答案。
因爲答案是哪一個,他都無法接受。系統也沒給他答案,回答的他的只有山間的風和林間的小鹿。
枯坐到了日落西山的時候,夕陽返照,在山澗溪流處濺起點點浪花。董明站了起來,臉上掛着笑容,大踏步走向書院。
“我來了,我看見,我征服。”董明笑着,壓下了心中的思念。
翌日,董訪將信送了出去,董明並沒有阻攔。他很清楚,對他來說是否結婚,跟誰結婚其實是一件無所謂的事情。跟荀家結親也好,這樣日後就有更大的機會將荀家綁上自己的戰車。
董訪留下來,書院裡又多了一個老師。董明專門爲董訪開了一門課,講述儒家經典。這東西董訪很是熟悉,講起來沒有任何的復旦。雖然不如一些大儒精深,但出身世家的他還是有些東西的。
十一月初,大概是小冰河期的影響吧,新野在十一月份就開始變冷。書院的學生都已經穿上了過冬的衣服。董明也不將就什麼名士風度了,裹得厚厚的上課。
每年最冷最熱的時候,董明總是希望大漢朝的科技能夠飛速來到電氣時代,整一個空調出來。但,這隻能是想一想。
日子還是得過,課還是得上。
十一月,孫堅終歸沒追上跑的跟野兔子似的觀鵠,無奈而返。而後者則一路難逃,過了交州仍然往南方進軍,看那樣子是不打算留在大漢朝了。
同月,曹操來了一封信。
董明對自己收到曹操的來信很是奇怪,要知道自從黃巾之亂之後,兩人就很少往來了。打發走了送信的人之後,董明打開了曹操的信。
信不長,除了寒暄之外,曹操主要講了兩件事。第一件事,就是他老爹曹嵩升官了,從大司農的位置上,升到了太尉。
第二件事,曹操準備推薦董明當大司農,他會和曹嵩一起全力支持董明推廣曲轅犁、新式制糞法等。
這事兒,董明覺得挺稀奇的。曹老闆寫信來招攬自己都能好理解,這寫信來讓自己去當官是什麼操作?
董明不明白,但是也不打算接手大司農的位置。劉宏朝,想要做一些事實太難了。宦官、外戚、地方軍閥每一個是好相與的。他之前惹了宦官,還能瀟灑這麼久,不就是因爲辭官了嗎?
他倒不是怕什麼政治鬥爭,實在是不想讓精力浪費在這上面。去當大司農,就算有曹老闆的支持,再加上少府令蔡伯喈的支持,想做事情也是很難的。
原因很簡單,董明可以肯定一旦他去了洛陽跟曹老闆和蔡伯喈聯手改革農業,第二天就會被人稱爲新黨。
劉宏是個靠不住的,指不定哪一天就來個剿滅新黨了。
但,又不是直接拒絕,畢竟日後還是要跟曹老闆合作的。他董明想要在大漢朝搞改革,必須有強有力的軍隊作爲支撐。眼下劉備是一個,但就一個劉備有點兒不保險,再加一個曹老闆更好。
當然最好的還是他自己掌握一部分兵權,但這很難,眼下最穩妥的就是通過自己的學生去間接的掌握兵權。不過做事情,總有這樣或那樣的遺憾和隱患,面面俱到的人,往往很難成事。
董明思考了一會兒,然後提筆給曹操回了一封信。寫完之後,裝在信封,讓董琬拿給武敬。後者自會找人送到洛陽,遞給曹操。
......
洛陽,老曹家。
曹嵩和曹操相對而坐。
曹嵩五短身材,有些黑胖,坐在位置上看起來像個座山王似的。他對面的曹操同樣身量不高,也黑,但是端坐在那裡,自有一股氣度。
“孟德啊。”曹嵩看着自己的兒子笑着道:“如今爲父貴爲三公,你呢也要外調成爲一郡之主,以後我們曹家人出門在外,也可以稱一句世家了。”
曹操聞言扯出一個笑容來,不過沒有說話,他在想着怎麼才能勸自己老爹別給自己整什麼外調的事情。
洛陽他待的挺好的,如今更是在大將軍何進那裡得到了青睞,逐漸開始接管三河五校了。哪有空外調去做個勞什子的親民官?
他曹孟德,註定是要成爲大漢徵西將軍的男人啊!雖然大漢朝現在就是一條破船,但曹操仍然還懷有對它最後的希望。
尤其是現在,劉宏身子骨一天不如一天,不知道哪天就涼了。眼下洛陽纔是大漢朝的關鍵所在,他曹孟德怎麼可能離開?
再者說了,他還打算叫上董明,他主外,董明主內,在大漢朝重新打造一個煌煌盛世來。
“對了,孟德你應該會被調任到邊郡。你素來勇武,頗有謀略,在邊郡可以大有作爲!這一次若立功了,爲父定會爲你運作一個侯爵。”曹嵩又開口。
“父親大人!”曹操實在是不想聽自己父親胡咧咧,開口說道:“某不想去邊郡。此事休要再提了。”
曹嵩聞言一愣,剛想再說什麼,就看到對面曹操一張臉緊繃着,話到嘴邊又咽了下去:“你大了,有自己的想法了。”
曹操沒有說話,端着茶杯默默地喝了一口。
一時間,房間內有些沉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