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賜的葬禮剛剛辦完,洛陽就出大事了。當然,這件事對董明來說是個大事兒,對整個大漢朝來說卻沒有什麼,或者說對大多數人來說,是求之不得的一件事。
極盡哀榮的楊賜去世了,世家的領頭羊之一楊家,換上了激進的楊彪。而就在楊彪接任臨晉侯的第二天,中平六年春一月二十八日,他和劉焉聯手,上了一道奏章。
請立州牧!
比歷史上要晚了一個月,但還是讓董明直皺眉頭。他這段時間諸事纏身,幾乎要將這件事給忘了。如今由劉焉起頭,楊彪跟進,實在是打了他一個措手不及。
“如今地方官員,不論刺史太守,皆行賄買官,具是尸位素餐之輩,昏庸無能之流。治理地方毫無建樹,搜刮百姓各有妙招!招致地方百姓怨聲載道,有損聖上威名。臣請陛下以清正廉明之士,立州牧,鎮守四方,安定天下。”
劉焉說的慷慨激昂,一副爲天下計的模樣。實際上呢?他是看出來了,大漢朝如今就像是一個百病纏身的病勞鬼,全靠一口氣吊着,不知道什麼時候就斷氣了。他不打算跟着陪葬,趁現在大漢朝還有些餘威,撈一些資本好養老。
“臣自請爲交州牧,威懾異族,鎮守南方!”劉焉說這話的時候,那表情,那語氣,不知道的人還以爲他是吞下了多大的委屈。
劉焉剛剛說完,還沒等劉宏發話呢,楊彪就上前一步,朗聲說道:“州牧,牧守四方,守土安民,非賢良方正之士不可。但.....臣以爲,當從宗室之中,遴選賢良。”
巴拉巴拉說了一大堆,核心思想就一個意思。州牧是封疆大吏,一般的臣子去了,怕是會有異心,但是劉姓宗室肯定不會有異心。
還有另外一重意思,就算有異心也無所謂,反正都是你們老劉家的家務事。大不了再換一支坐在上面那個位置唄。
兩個人一個提出了立州牧,一個退了一步讓宗室當州牧。這樣一來,若是之前病怏怏的劉宏,就算再不願意,也不會反對。
因爲劉焉的這一次立州牧,是拉上了整個宗室,給宗室謀福利。他劉宏要是反對的話,肯定會得罪一大批宗室中人。這無異於是自掘墳墓。
但是如今,劉宏覺得自己春秋鼎盛,就算得罪了宗室又如何?爲自己兒子保駕護航一段時間,平穩過渡皇權,那些宗室又能說什麼?
“州牧....”劉宏眯着眼睛看着劉焉,又看了看楊彪,緩緩開口道:“兩位愛卿,真的覺得合適嗎?”
劉焉聞言眉頭一皺,他能明顯的感受到劉宏的不滿。楊彪自然也能感受到,他雖然激進但也不是白癡。
兩個人交換了一下眼神之後,都沒有說話,而是隱蔽的看了一眼袁逢。這件事,袁家和楊家是穿一條褲子的。
雖說一開始這州牧都是劉氏宗親,但是隻要開了這個口子,他們兩家就有自信至少能拿下一個州。這就是頂級世家的自信。
袁逢自然知道是自己出場的時候,他輕咳一聲,上前一步道:“起奏陛下,臣有本奏。”
“你說吧。”劉宏連看都沒看袁逢,他都習慣了。哪天這些世家不抱團他才覺得稀奇。
袁逢也不在意,對於他來說,劉宏的喜好根本就是無所謂的事情:“臣以爲,立州牧乃是上上之策。”
“放你母親的五香麻辣花瓣兒屁!”董明翻了一個白眼,小聲罵了一句。跟他並排站着的光祿勳差一點沒憋住被他逗笑了。
這都是什麼俏皮話。
邊上,袁逢旁徵博引,直接說的劉宏自己都開始懷疑自己了。難道不立州牧就是對祖宗不敬,對聖賢不敬,對百姓不負責,對大漢朝不負責?
畢竟是袁家帶頭人之一,袁逢話音剛落,就有一大批官員跟上,各種勸諫劉宏。場上還保持不動,冷眼旁觀的就只剩幾個人。
董明自然算一個,蔡邕也是如此。
除了這兩個大佬級別的之外,還有曹老闆、朱儁、盧植、王越以及在最末尾站着的荀璦和戲志才兩人。除了這一批董明認識的人之外,剩下的大多是朝中清流,其中他唯一有些印象的就是王允了。
聽說他家婢女挺漂亮的。畢竟日後名傳千古的貂蟬,就是來自他的府邸。不過董明倒是清楚,貂蟬不過是小說家言,但不可否認的是,王允家裡的確有不少模樣身段都一流的婢女。
也不知道這傢伙是不是有什麼特殊的癖好。
劉宏看着下面百官勸諫的模樣,只覺得腦袋疼,強忍着怒氣聽了一會兒之後,實在是忍不住了,頻頻拿眼睛看董明。
那意思很明白,讓董明趕緊出來搞定這些煩人的傢伙。
董明早就看到劉宏的眼神了,他其實不太願意出來抗雷。但是爲了自己的目標,爲了新政,他是不可能允許出現州牧這種名義聽命於朝廷,實際上就是地方自治的制度出現的。
他上前一步,不顧其他人正在說話,大喝一聲:“臣!反對!”
董明是誰?那是茅坑拉屎臉朝外的漢子!雖然看起來乾乾巴巴麻麻癩癩的像個文弱書生,但背地裡卻是個高手。
這一嗓子,宛若一道驚雷在大殿中炸響,把所有人都嚇了一跳。劉宏自己都懵了一下,等回過神之後,纔對董明說道:“太常有話請說。”
“臣反對立州牧!”董明說了六個字之後就閉嘴了。
“嗯,然後呢?”劉宏點點頭,等着董明大開殺戒。
“沒有然後了。”董明面無表情的說道:“臣就是反對!”
這一下劉宏懵了。不但是劉宏,劉焉、袁逢、楊彪、蔡邕、曹操等人都懵了。不管是等見招拆招還是等着上前幫忙的,都懵了。
“太常大人,莫非是說笑。這裡可不是南市!”楊彪本就董明有氣,暗戳戳的嘲諷了一句。
董明聞言斜乜了他一眼,道:“這裡也不是楊府。”
“強詞奪理!”楊彪一甩衣袖,一副不願意跟董明說話的模樣。
“咋,不行嗎?”董明翻了一個白眼,一點兒面子都不給楊彪。
“你!”楊彪氣得不行。
“我什麼我?”董明反擊道:“你們請立州牧,某家反對。這有什麼問題?咋了,你們能同意,某家就不能反對?難道這裡你們說什麼就是什麼?”
“太常大人,有失身份了。”袁逢這個時候上前說了一句。
董明看了一眼袁逢,準備開噴。
這個時候劉宏忽然哀嚎一聲,整個人從龍椅上栽了下來!
“陛下!”隨時的太監一聲尖利的叫聲將所有人都嚇了一跳,等反應過來的時候,劉宏已經滾了下來。
董明連忙上前,一個健步衝過去,將劉宏攔住。低頭一看,只見劉宏眉頭緊皺,嘴脣發紫,兩眼泛白。
糟了!
“系統,無論如何保住劉宏的命!聲望值隨便扣!”董明現在腦海裡對系統吩咐了一聲,然後也不管系統提示,轉過頭對朱儁和皇甫嵩大喊一聲:“錢塘候,槐裡候立刻派兵圍住皇城。”
朱儁和皇甫嵩聞言有些猶豫。一來這裡發號施令的是董明,他可沒有兵權;二來他們手下也只有一部分親兵,根本也圍不住皇城。
董明見狀又喊道:“不用圍住皇城!守好城門!兩位!拜託了!”
朱儁和皇甫嵩兩人相視一眼,然後點點頭。
“喏!”
“董伯照!你安敢如此?!”楊彪指着董明大聲呵斥道:“這裡什時候輪到你發號施令了?”
“閉嘴!”董明像是一頭雄獅一般,惡狠狠的盯着楊彪,然後對曹操大喊道:“孟德,你麾下最近,控制住洛陽各城門,禁止通行!”
曹操聞言毫不猶豫的點點頭,轉身便離開。
吩咐完了這三人,董明就劉宏抱回龍椅出,將他安放好,然後快步走下來。這個時候太醫已經着急忙慌的趕了過來。
當值的太醫卻是董明的熟人,以前的唐周眼下的周福。
說起來很長,實際上就發生在一瞬間,等唐周來的時候。蔡邕終於從震驚中反應過來,連忙大喊一聲:“兩千石以下,除太常之外,全都離開大殿,去宮門處等候!所有人不準離開皇宮一步,違令者,殺無赦!”
他話音一落,何進也大喊道:“快去請皇后娘娘!和皇子辯!”
“快去請皇子協!”何進身後不遠處董重也跟着大喊了一聲。
董明無暇管他們,退下來之後,直接問系統如何了。得知劉宏的命保住了之後,他鬆了一口氣。
大殿內一陣沉默,所有人都看着大冷天裡,滿頭大汗的周福忙活着。大概盞茶功夫,周福舒了一口氣道:“陛下已經無恙了,不過....”
“不過什麼?!”
蔡邕和何進兩人同時喝問道。
周福聞言腿直打顫,哆哆嗦嗦的說道:“不過...不過...陛下這身子骨.....微臣....”
他雖然言語含糊不敢明言,但是在座的衆人都聽明白了他的意思。
劉宏這位執掌乾坤的帝王,已經走到了人生的盡頭,就差最後一小段路了。
大殿內的氣氛越來越壓抑。
就在這個時候,何皇后帶着皇子辯跑了進來,兩個人剛一走進大殿,便嚎哭起來。沒等這兩人走到劉宏跟前呢,皇子協也跑了過來。
不過劉協進來之後雖然也眼圈發紅,但是看到何皇后和劉辯已經去探望劉宏了,他便停住了腳步,走到龍椅下面,站在臺階上,一臉冰冷的看着在場的朝臣。
“敢問各位達人,父皇爲何會突發惡疾?!各位又有何應對?”
劉協如此冷靜的做派、老成的問答讓在場的衆人都是一愣,接下來各人的反應卻是各不相同。
何皇后和何進眼中全都殺意,董重則是滿眼歡喜。
蔡邕先是很意外,繼而又滿意的點點頭。董明則有些無奈的看了一眼撲在劉宏身邊哭的死去活來的劉辯。
光從這件事的應對上來說,劉協就比劉辯更適合做一個皇帝。說不定還有機會成爲一代明君。但....
董明在心裡給劉協打了一個叉叉,這性子太涼薄了。要知道,從這段時間的接觸來看,董明明顯可以感覺到,劉宏對自己小兒子的喜愛。
但是眼下看來,劉宏在劉協心中並沒有太高的分量。哪怕是發紅的眼圈和一路疾奔而來凌亂的衣服,都充滿了演的痕跡。
不得不說,劉協是一個聰明,有想法,有勇氣的傢伙,是做皇帝的料,但是董明不喜歡。
董明在這邊想着的時候,蔡邕上前作了解釋。
接下來,一直到第二天早上劉宏醒過來,董明等人才得以出皇城。但是事情,並沒有結束......
董明回到家之後,立刻去了書房寫了一封信,然後交給武敬,一臉鄭重的說道:“這封信,你親自去送。”
武敬聞言先是楞了一下,然後點點頭道:“喏!”
接過信,武敬掃了一眼,上面可以看到四個大字:玄德親啓!
“一定要親手交到玄德手上!這件事你知我知,天知地知,不能再讓第三個人知道。送到玄德那裡之後,你不要回洛陽。轉道新野,將學院學生們的家人們全都接到漢中,到時候玄德定位照看!然後你就留在漢中,該回來的時候,玄德會讓你回來的。”董明又吩咐道。
武敬聞言臉色狂變,不過他沉住氣,沒有多問一句,只是重重的點了點頭。
“快去吧!”
“學生這就過去!”
武敬離開之後,董明找到了荀沂,後者正跟董琬一起下棋。
“夫君,你回來了?昨夜一夜未歸,是當值了嗎?”荀沂笑着問道。
董明笑着點點頭道:“話說回來,春天快到了呢。不如帶着琬兒他們出去走走?”
荀沂聽董明這麼說,眼睛一亮,笑着道:“那自然是極好的,咱們去哪裡呢?”
“你們去就行了,我可走不開。”董明擺擺手道:“會安排好一切的,到時候你們只需要開開心心的去玩就行了。”
“多謝父親!”
“夫君,辛苦了呢。”
董明笑着道:“明日一早就出發吧。”
“這麼急?”
“哈哈哈,擇日不如撞日嘛。”
跟荀沂和董琬兩人說好之後,董明直接找到了門房的漢中死士,低聲交代了一番。
之後,董明大踏步回道自己的書房,安安穩穩的坐下來,拿了一本書,可是心思根本就不在書上。
“希望這一次是某家小題大做了!”董明擡起頭,透過窗戶看向了皇宮的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