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旭罵完之後,見張靖和周智都有些不知所措,也知道自己太激動了。不由深吸了一口氣,迅速壓下心中的驚慌,強自鎮定地說道:“走,周智,你帶幾個大斧騎兵以最快的速度趕往界橋,務必讓徐晃速回。張靖你與我一起去召集衆將,準備撤退!”
聽到這話,兩人都有些沉默,張靖猶豫了半晌,卻是忍不住說道:“老大,真的就這麼撤了?眼看東面甘陵國的黃巾就快撐不住,待其一破,我們與皇甫嵩合軍,輕而易舉便可拿下廣宗。現在這麼走了,讓其喘過氣來,將來不知又要耗費多大的功夫。”
“哎!”深深地嘆了一口氣,王旭也是無奈地搖頭道:“這也是沒辦法的事情,張烈絕對會在東面黃巾潰敗以前動手的。我們沒有任何準備,甚至連對方在哪兒都不知道,如果他那重騎兵在大軍決戰的時候突然衝出,或者切斷我們的退路,這冀州可是大片的平原,我們用什麼去抵擋?”
周智和張靖也明白這是事實,嘆了口氣,也不再多說了。見狀,王旭也不再囉嗦,當即開口道:“走吧!如果不快點,說不定時局有變。”
話音剛落,大帳的帳簾卻突然被人掀開,而宗員更是面色鐵青地大步竄了進來,張口便道:“將軍,大事不妙啊!”
看到宗員進來那一刻,王旭的心可是猛地跳了幾下,因爲宗員個性沉穩,很少這麼唐突的闖營。而聽到他的話後,王旭更是肯定了自己的預感,知道事情已經發生的他反而逐漸冷靜下來。淡淡地問道:“說吧,哪兒敗了!”
宗員愣了一下,似乎很是驚訝王旭會這麼問,但他也沒有心情去了解了,反應過來後立刻便急切地開口道:“剛剛廣平來報,雞澤失守,郭太守在張郃高覽的拼死護衛下,目前已帶着敗兵退守廣年。策應的高順部也被擊敗,但由於反應迅速,所以幫助郭太守逃離後,本身也已退往廣平。目前張樑已經兵分兩路圍城,廣年和廣平兩縣皆是危在旦夕。”
就猜到是這樣,王旭心裡暗歎了一聲,明白現在撤退已經晚了。但臉上卻是不動聲色。極爲冷靜地思考一番後,頓時開口問道:“具體戰況如何?損失有多少?”
“按高順傳來的信息,他們是在抵擋張樑又一次全面攻勢時,突然遭到了近三萬連人帶馬都裹着鐵甲的騎兵突襲,因而大敗。具體損失目前還不清楚,不過應該非常慘重。郭典的兵馬被徹底打殘,他雖然好點,但仍然有相當的損失,部下士卒也極爲恐慌。而且此戰還陣亡了數位校尉級將領,但因爲當時混戰,他也不知道究竟是哪些人死了,只知道有數部兵馬徹底潰散,失去了指揮。不過好在兩軍的主將和幾位副將倒是僥倖逃脫了。”說着,宗員遲疑了半晌,看了看毫無表情的王旭,纔有些低沉地接道:“他還讓傳話的小將給你帶了兩句話。”
“什麼話?”
“五天之內,廣平不失!重騎精銳,切莫相救!破張角,天下可定!”
聽到這話,王旭深吸了口氣,卻並沒有多言,轉而問道:“還有一句話呢?”
這一次,宗員也是發出了一聲嘆息,言語中充滿了滄桑。“替他在幷州西河郡尋找一個叫張瑤的女子,說一句對不起!”
沉默,這一刻只剩下沉默!
隨着周智突然眼神迷茫地呼喚了一聲“師傅”,王旭卻是緊緊閉上了眼睛,牙根緊要,雙拳捏的“啪啪”作響。良久,才突然恨聲道:“這話讓他自己活着去說吧!”
說着,王旭面色陡然露出一抹兇厲,殺氣凜然地開口道:“三天!三天之內我必攻破廣宗!”
“這個……”宗員見到王旭此刻的模樣,雖然知道對方在氣頭上,但還是忍不住說道:“王將軍,還望你冷靜。這事還是從長計議纔好,事關數萬將士生死存亡,草率不得!”
聞言,王旭臉色略緩,但卻是搖頭道:“宗將軍,並非在下武斷,而是當前局勢我們已經沒有退路。如果我大軍此刻回軍,不說能不能對付那近三萬突然冒出的鐵甲騎兵,張角也會趁勢出擊,到時,腹背受敵的我們該用什麼來抵擋呢?所以,高順那句話沒有錯,目前扭轉敗局的唯一辦法就是攻破廣宗。”
宗員認真的想了片刻,也明白了其中道理,但卻是忍不住地提醒道:“將軍,那如果對方的那鐵甲騎兵不管不顧,並和張樑的輕騎兵直接越過廣平、曲周兩座城池,奔襲我軍後翼怎麼辦?”
這問題王旭還真沒有想過,不由皺起了眉頭,一旁的張靖見王旭有些困擾,卻是立刻插話道:“其實他真的孤軍深入倒好辦了,這支騎兵是當初我親自負責組建的,所以對於他的缺點我極爲了解。他們的速度比步卒快,但卻比輕騎慢很多,而且戰鬥的耐力相對較短,也沒辦法攻打任何防禦工事,其威力的展現主要是在兩軍交戰的時候突然發起衝鋒。所以,如果沒有大量的輕騎和兵卒掩護,也不是沒有辦法應付!只需要讓曲周的呂威橫密切監視各個路口,確定其出現的情報,我們反而可以尋機殲滅。而且他們一走,黃巾對於廣年和廣平兩地的最大壓制力就沒有了。以高順、張郃、高覽他們的能力,也會尋機扭轉局勢。”
聽到張靖這番話,王旭頓時連連點頭道:“對!張靖這話不錯。周智,你現在就去吩咐傳令兵起行,務必要以最快的速度傳到。”
“好的!老大。”周智知道事態緊急,也不多話,應了一聲便跑出了王旭的營帳。
待周智走後,宗員想了想,卻仍然是不放心地問道:“這個想法是很好,但不知究竟該如何破敵呢?”
聞言,張靖笑了笑,卻是轉頭看向了同樣有些疑惑的王旭道:“老大,這種騎兵最大的缺點你知道,我就不多說了。但有一點我要提醒一下,那就是他們穿的雖然是全身甲,但實際和你身上這套一樣,僅僅是改版過後的明光甲而已。所以,現在的弓或者弩要穿透的話並不是很難,他們終究是僞造版呢!至於馬,實際上披的是鱗甲,也是可以幹掉的,只要不進行正面接觸戰就問題不大。”
這話一出。但王旭立刻便反應過來:對了,自己老想着重騎兵,卻沒想到正版重騎是穿的板甲,而且有時還會在裡面再穿一層鎖子甲,所以才防護力超強。可板甲的製造對技術要求很高,以現在這種情況,沒有精通此道的人進行十年八年的技術攻堅,哪有可能造出來。如果是板甲,以現在的弓弩威力,必須要在極近的距離才能穿透,所以沒法進行大規模的正面殺傷,只能抓住其笨重的缺點用奇計取勝。但穿的是明光鎧就不同了,就算把其射成刺蝟也並不難。
想到這些,王旭心裡也是鬆了一口氣。倒是一旁的宗員疑惑地思考片刻後,卻是有些不解地問道:“這個……你們剛纔說弓弩可以殺敵,但這僞造版是什麼意思?”
聞言,王旭和張靖對望了一眼,都是忍不住笑了起來。但王旭也不多做解釋,反而是扯開了話題道:“既然這樣,那我們就讓徐晃回軍,率領軍中所有騎兵在我們身後挖幾道壕鉤,並儘可能的多立一些木樁。如果那重騎兵來了,我們就利用這些戰壕和木樁阻攔,然後用弓弩射擊,我讓他們的重騎兵全部成活靶子。”
可他話音剛落,宗員卻又一次開口問道:“那如若張角出城配合怎麼辦?”
“這個……”宗員每次問問題總是問到關鍵的點上,還真讓王旭很是頭疼。
“這個簡單!”就在這時,沮授的聲音突然傳來,在衆人詫異的目光中和周智一起緩緩走進了帳內。微笑着看了一眼衆人後,又從容地接道:“廣宗城已被我等封鎖了與外界的聯繫,按照剛纔你們的說法,那隻需要弓弩手主攻,外加一部輕騎策應便可。我們其餘兵馬全力攻城,並遣猛將率領騎兵堵住其餘城門,只要他一殺出,立刻迎敵,能斬其主將便斬,不能則纏鬥,只需拖延時間便可。”
說完,沮授更是面露疑惑地望着王旭和宗員道:“兩位將軍爲何如此高看賊兵?那唯一的威脅,也就是所謂的鐵甲騎兵既然已經有辦法應對,那現黃巾賊就仍然是強弩之末。而且張角重病,其殘餘將領也是酒廊飯袋,況且又士氣低落,軍無戰心,戰力也遠不如我兵精銳,何懼之有?只要我們瞞着士兵後方被襲擊的消息,讓士氣保持旺盛就夠了。”
聽完沮授的話,宗員沉凝半晌,卻還是搖頭道:“我還是覺得此事甚險,我軍畢竟兵力不多,到時候就真的算是陷入死地了!”
其實王旭也知道這個兩面對敵的方法很是行險,但現在的確沒辦法了。西邊退路被絕,東邊過不去,雖然大軍倒是可以難逃或者北上,但他實在做不到眼睜睜看着高順等人在後面白白戰死,爲了自己的逃離而犧牲掉上萬的將士。
“宗將軍,此事我已經下定決心,置之死地而後生,此戰,我們打了。賭的是我們兵士的精銳,賭的是我們將領的才能,賭的是黃巾已經沒有能人。去吧!大家都下去準備,一個時辰後,我親自率軍攻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