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侯惇重傷,消息無法封鎖,因爲他是當衆倒下。
樂進一面緊急將其送回穎川,一面迅速起草戰報,送往北方朝廷。
曹軍士氣遭到慘重打擊,兵士惶恐,心中不安。即便樂進及時出面,巡查各部,安撫將士,可仍然難以平復那種無形的擔憂。
王旭雖然不知道夏侯惇的傷勢嚴重到何種程度,也不知道曹軍已經怯戰,但他卻有把握,夏侯惇絕對元氣大傷。這樣的優勢他當然不會輕易放棄,次日清晨,便親自點兵三萬,展開了對曹營的猛烈進攻。
這是沒有任何取巧,兩軍正面的對壘,比的是將士的戰力,比的是將領指揮的水品。
“令左翼第二軍突進!”
“中軍前部撤回,三部、四部、六部頂上!”
“右翼刀盾兵成密集陣列強突,弓弩手在後拋射壓制。”
“傳令周智,親率貪狼衛奔赴敵營側後,牽制敵軍正面兵力!”
王旭面容冷峻,高高站立在巍峨的中軍戰車上,身後是八面指揮各軍的大旗,郭嘉、徐庶分列在其左右,靜默地凝視着前方戰場。
一道道命令,不斷從其口中傳出,每說出一句,或是後方某一面旗幟隨之揮舞,或是戰車旁的傳令兵快馬奔去。
“報!!!敵營出動五百精騎,從右營側後奔出,襲擊我攻擊右營的步卒,吳蘭將軍被迫收攏結成圓陣抵禦,請求支援!”
傳令兵的回報沒有讓王旭的臉色有絲毫變化,默然片刻。疾聲下令:“傳令張靖。率麾下三百飛龍軍馳援救應。務求殲敵!傳令李嚴,讓其點兵五千,繞至敵營身後發動強襲,一應佈置,由其自行安排。”
激烈的攻防戰仍舊持續着,攻勢遭到曹軍頑強抵抗。
又是一個時辰後,大軍的攻防已經進入白熱化,一個又一個梯隊。遵照着命令,輪流對着敵營發動了強大沖擊。
徐庶觀察了這麼久,心中的疑惑也是越加濃郁。“曹軍將士明顯士氣不振,可爲何韌性十足,至今爲止始終不曾取得進展?且今日的防禦部署和調配,明顯與昨日全然不同,不太像是夏侯惇的手段。”
“絕非夏侯惇在指揮!”郭嘉眼中精光閃動,非常肯定。“夏侯惇之統兵,向來以攻力強大著稱,然今日指揮之曹軍將領。在調兵遣將、指揮佈陣之中,卻不以攻力見長。而是韌性。其兵士的搭配,前後進退的時機,來回換防的手段,論攻擊之力度,遠不如夏侯惇,可其韌性卻極強。”
“若按奉孝所言,那此時的指揮將領當是樂進了。”徐庶回望了一眼郭嘉,皺起眉頭:“可夏侯惇乃是曹軍統帥,爲何反將指揮大權交給樂進,難道是其昨日受的傷,已經嚴重到沒有精力去指揮士卒?”
“當是如此。”郭嘉點頭。
王旭聽着兩人的談論,目光灼灼,他心裡明白,觀今日曹軍之指揮,預示着接下來的戰鬥必將更加艱難。
不是說樂進比夏侯惇更有才能,這得看情況,就目前的條件和狀況來說,樂進身上所具備的優勢,對抵擋楚國大軍更爲有利。
這種優勢是微妙的,夏侯惇統兵,通過他的指揮才能,思維方式,領導魅力,能使得士兵的攻擊力大幅度增強,但從樂進的手段可以看出,他的優勢便是韌勁,他的思維方式和理念不同,指揮方式也不同,攻擊力雖然不如夏侯惇,可卻不經意間減少了兵士的體力消耗,減少了軍士的心裡壓力等等。
當這些微妙的細節體現在整個戰場的時候,就變成了一種特點,一種獨特的優勢,一個人的細微改變影響不大,可萬人就是巨大。
“史書讚樂進爲五子良將之一,果不負名將之名!”
儘管此刻是戰場上的對手,可他也是忍不住由衷感嘆……
此後三天,兩軍生死廝殺。
整整三天的狂轟亂炸,各自手段盡出。
可曹軍看似搖搖欲墜,每每都覺得快要被攻破,但就是怎麼也打不進去。
周智暴跳如雷,甚至在第二天時,就違背了王旭不准他本人親自衝陣的命令,其身先士卒,率領一千刀盾兵狂衝敵營左翼。前後三輪衝擊,無不是奮死力戰,可最終還是被生生擋回。
最後,連王旭也有些忍不住,將指揮大權交給郭嘉後,親自上陣,衝了足足七輪,也被生生打回七輪,甚至還險些受傷。
此時,他已經知道夏侯惇重傷離去的消息,更知道曹軍士氣並不算高漲,可就是這支曹軍,在樂進的指揮和影響下,卻愣是擋住了連續三天的瘋狂進攻,着實讓人氣得跳腳。
第四天,曹軍一萬援軍抵達,可並沒能支援到堵陽,就已經被徐庶分兵設伏,大敗潰退,看上去,堵陽的曹軍已是陷入絕境,可這支士氣渙散的精銳曹軍,卻因爲樂進的人格魅力,越加凝聚。
第五日,曹營東邊三度被李嚴和張靖攻破,樂進親自帶着親兵補漏,奮勇奪回,只是他也在激戰中,被李嚴和張靖找到機會,合力擊傷,前胸後背都被劃出巨大的傷口,他自己的精鐵戰甲也都破損不堪。
第六日,樂進帶傷上陣,站至精疲力竭,讓搖搖欲墜的曹營在狂風中傲然挺立,可惜曹營終究快撐不住了。
繞是李嚴,也打得怒氣勃發,收兵時振聲大吼:“樂文謙,明日必破此寨,取你首級!”
“哈哈哈……但來便是,本將軍何懼,我曹軍健兒何懼!”
樂進聲音豪邁,英傑風範。
楚國將士雖然心中不忿,懷着怒意,可卻也從心底裡對那個渾身染血的將領,升起無限欽佩。這支本來失去主將,頃刻可破的曹軍,就因爲這個人,因爲他的人格魅力,因爲他的指揮才能,因爲他的勇武不屈,活活的挺過來,擋住了楚國大軍的攻伐。
郭嘉異常感慨,仰天長嘆:“曹操有此等臂膀爲助,實不知天下何時可定?”
王旭沒有說話,只是遠遠看着那染血的身影,心思複雜。
第七日,樂進誓死奮戰,身受重創,儘管他盡了一切的力量,可終究難以改變註定的敗局!
在楚國將士震天的嘶吼聲中,曹營,破!
眼見曹軍徹底潰敗,王旭急忙縱馬狂奔,身先士卒。“活捉樂進!賞萬金!”
“活捉樂進!”
“活捉樂文謙!”
楚國將士聽到賞萬金,仿似發了瘋一般,爭先恐後地涌入大營,猶如羣狼奔至,撲殺獵物。
“撤!撤!快撤!”
樂進並不莽撞,堅守了此地七日,他已經完成了任務,當營破的那一剎那,儘管他已經因爲傷勢,精疲力竭,可還是組織撤退。
曹洪率兵出城相救,卻遭到荊州軍瘋狂圍攻,在絕對優勢的兵力和士氣之下,他的五千兵馬並沒能抵擋多久,迅速潰敗,只是他這翻衝擊,卻成功爲樂進的逃走爭取了時間,差之毫釐地讓樂進從楚國大軍中突圍而出。
兩人隨之率着殘部,匆忙撤走。
堵陽城破,在勝利的喜悅中,郭嘉宣佈殺雞宰羊,犒賞三軍!
王旭同樣也鬆了口氣,雖然時間拖得長了些,微微影響整個計劃,但終究還是趕上了,不傷大局。
可就在他心情大好,安撫士卒的時候,周智卻是匆匆而來,神色焦急。
“老大,出事了,出大事了!”
“什麼出大事了?”王旭皺眉。
“剛收到急報,昨夜宛城失陷!”
“哪兒失陷?”王旭滿臉不可思議。
“宛城!”周智咬着牙說。
王旭剎那間臉色鐵青,如受傷的猛獸,破口大罵:“宛城有一萬守軍,城防精良,怎麼一點消息沒有就失陷?誰是守將,怎麼守的城,不論是誰,給老子砍了!”
不怪他如此激動,實在是宛城太重要了,重要到無法釋懷。
宛城乃是整個南陽的郡府,同樣也是交通要道,無論是軍事地位,還是經濟地位都是重中之重。更重要的是,他是北伐大軍的大後方,也是荊州抵擋曹軍的第一重鎮,囤積的糧草物資無數。
此時失陷,無異於釜底抽薪,不僅僅是他的北伐大軍,甚至是張合北上的東方軍團,都將成爲孤軍,陷入腹背受敵的境地,這是絕對不可想象的,最讓他想不通的,是宛城怎麼可能失陷?
周智同樣神色難看,可面對王旭的怒火,卻頗有些無奈。“老大,宛城守將乃是霍峻的哥哥霍篤,其實他並沒有過錯。不過,即便老大要砍,也來不及了,他已經在昨夜力戰而亡。”
“霍篤!!”
王旭聽到是他,也是瞬間神色一頓,怒氣隨之平息,可隨之而來的卻是胸中狠狠的絞痛,這可是跟隨他很多年的老人了,大小戰役經歷無數,戰功赫赫,忠心耿耿,曾經在漢中的時候,就已經揚威天下。
“究竟怎麼回事?霍篤性格穩重,頗有智計,帶兵和守城經驗都非常豐富,怎麼會在一夜之間就突然殞命?”
“唉!此事全怪一人!”周智的眼神中也流露出說不出的痛,他與霍篤、霍峻兩兄弟的關係都不錯。
“誰!”
“荊襄名士,宛縣縣令,與龐統齊名的廖立,廖公淵!”(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