鳥氏城外楚軍大營,王旭對趙雲講述着戰術部署。
“子龍,你今日午後親自率三千兵士去往西北,衝一衝駐守那裡的涼州軍,施加越大的壓力越好,讓他們以爲我們主要攻擊方向還是西北這條路,最好能讓其兵力再調動起來,明日我會……”
“報!!!”
一聲急促地呼喊打斷了王旭的話,傳令小校狂奔而來。
“何事?”王旭皺眉。
“啓稟楚王,馬義遣使送來親筆信一封,請求交予王上!”
“馬義的親筆信?”王旭疑惑地接過密函。
“行了,你先下去吧!”
“諾!”
王旭打開密函,大致看了一眼,嘴角卻是露出笑意。
因爲上邊只有氣急敗壞地一句話。
“王旭,你若是動我妹妹一根汗毛,我與你不死不休,就算你打贏了,三五年內也別想涼州能安穩下來!”
趙雲在旁邊也看到了,不由失笑。“主公,這馬義倒是真的挺疼其妹!”
王旭笑笑,不置可否,正欲將密函撕碎,卻突然頓住,仿似想到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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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公怎麼了?”趙雲關切詢問。
王旭面色微有些猶豫,但片刻後,還是深吸口氣,凝重地吩咐說:“子龍,拿筆墨來!”
“好!”
趙雲雖然不解,但還是親自備好筆墨。
王旭閉着眼睛思索許久,這才提筆寫下了清晰的幾個大字,並且就寫在馬義送來的密函上。
“我就是王武,雲騄將成楚國王妃,何以會有傷害?”
趙雲在旁看到,頓時愕然。
“主公。您這是?”
倒是一直沉默的郭嘉眯着眼睛斟酌片刻,突然大笑出聲。
“主公,此信可要抄送一封?”
“還是奉孝知我心意!”王旭微笑着放下手中的筆。
“不錯。抄!抄的一份送給馬義,這封有他筆跡的原本。讓軍士明日拿到前線照讀,然後當衆送給涼州軍,讓他們都瞧瞧吧!”
“主公明智,只是如此這般,將來騄妃會否心生怨怒?”郭嘉出言提醒道。
“什麼騄妃,這還沒納進門呢!”
王旭笑罵了句,隨即便搖搖頭:“如今局面,只能先委屈她了。最好的辦法只能是早日平定涼州,這場戰爭多打一日,對涼州、對楚國就都多一份傷害,待勝利之後,她所受的委屈將得到百倍地回報!”
說完,王旭沒有再多言什麼,轉身走向帳外。
“奉孝,你與子龍且談談戰事,我去尋找馬雲騄,我需要與她談談!”
“主公放心去吧。此事但可交給屬下與趙將軍!”
趙雲並不知王旭和馬雲騄的事,目送王旭緩步遠去,聽得似懂非懂的他這才忍不住望向郭嘉。壓低聲音問說:“奉孝,這封信究竟怎麼回事?主公何以這般?”
郭嘉沒有正面回答,反而促狹地問說:“馬騰幼女馬雲騄喜歡上一個楚國人王武的事,你知道吧!”。
“略有耳聞,此事前兩年有一陣傳得很厲害,言馬騰之女因一個名叫王武的楚國青年而拒絕所有提親,還曾爲那王武千里赴西域求寶,雖然不知求何寶,但倒是惹得世人頗爲豔羨。造就一段情愛佳話!”
“其實那個王武就是主公,當年主公曾遠赴涼州。假扮的身份就是這王武!”
“王武是主公假扮的?”趙雲驚呼,有些難以置信。
郭嘉眨眨眼。意味深長地說:“子龍,主公的秉性你也知道,送上門的女子不要,這樣的情況卻不是第一次了!”
“原來如此!”趙雲釋然,想到其中的關鍵,瞬間便笑了聲來。
“那主公這兩封信,對涼州軍的戰意可是致命打擊啊!
郭嘉點頭:“那是必然,涼州人早就聽聞過馬雲騄喜歡王武之事,只是從不知這神秘的王武究竟何人,若得知王武便是楚王,必定心生不滿,更加動搖涼州軍中將士的戰鬥信念!此時兩軍交戰,主公納敵主之女爲妃,乃是強大的證明,楚國將士只會更加振奮,可馬家女兒在現在時局下卻心甘情願嫁給楚王,對涼州將士必是極大打擊!”
趙雲聽着,同樣是唏噓不已。
“此計妙是妙,可我聽說騄妃本是個性子剛強、頗知義理的女子,其雖愛慕主公,可怎會願意在此時心甘情願嫁入楚國?”
“誒!子龍,你忘了騄妃現在何處?”
“軟禁在城中!”
“對矣!”郭嘉從容笑笑。
“那我們若說騄妃乃心甘情願,而騄妃又無法出面澄清,涼州將士會相信什麼?”
“他們若知曉騄妃愛慕的王武便是主公,定會先入爲主,確信此事!”
“不錯。”
郭嘉肯定接道:“既然如此,那若是主公能讓騄妃出面主動承認呢?”
“馬家聲威必遭重擊,上下猜忌,將士不在效命,擔心拼力死戰亦是白白犧牲,不再信任馬家!”
說完,趙雲又忍不住嘆口氣:“只是這樣做,對騄妃而言,似乎有些過於殘忍,揹負起背叛之名,若其心懷記恨,將不利於將來楚國後宮的穩定,或許還會成爲主公一生的污點,讓主公蒙羞!”
“此言差矣!”郭嘉搖搖頭,反駁道:“西征勝利後,若主公立其爲貴妃,並以其名義免除已經議定好的賦稅,推行仁政,促進涼州繁榮興盛呢?”
“若功成,其必被涼州人尊爲神女,永傳後世!”趙雲爲將多年,對很多事物同樣已經看得非常透徹。
“那如此綜合權衡後,如何爲佳?”
“主公實乃千古之明君!”經郭嘉那麼解釋,趙雲已是心悅誠服,再無疑慮。
……
當郭嘉和趙雲在商議着戰事的時候,王旭也已經返回鳥氏縣城,緩步尋往軟禁馬雲騄的地方。
早前王旭從冀縣出兵時。因擔心戰事有變,造成時局混亂,從而威脅到馬雲騄的安全。因而便命龍虎衛鳳組統領王月影將其帶着隨軍,跟着來到了鳥氏縣。如此也好便於他就近保護。
行至縣府後院,馬雲騄居所的房門還緊閉着,只有王月影和鳳組兩個女侍衛守候在門前,諸女見王旭到來,立刻上前行禮。
“參見主公!”
“參見楚王!”
“免禮!”王旭揮揮衣袖,溫和地望着王月影。
“雲騄這段時日還好吧!”
“情緒還算穩定,沒有再求死!”王月影回說。
“嗯!那就好!這些時日你們辛苦了!”
王旭笑着褒獎幾句,隨之大步往房門走去。可剛到門前,裡面卻陡然傳來馬雲騄的哭喊。
“你走!我不想看見你!”
“可我想見你!”王旭站在門外,語帶柔和。
房內的馬雲騄聞聲,情緒更加激動:“我不要聽,不要聽!你滾!滾!”
“放肆!”
王月影大怒,她平日裡對馬雲騄的照顧可謂呵護備至,可唯獨不能容忍其侮辱王旭,因爲這是給他新生命和姓氏的人。
“無妨,她只是受了刺激罷了!”
王旭擺擺手,示意王月影無須動怒。
“雲騄。開門吧!我有些話想與你說說!”
“我不想見你,也沒什麼好說的!”馬雲騄哽咽的聲音傳來。
“那就沒辦法了!”王旭嘆口氣,隨之再不廢話。直接一腳踢到門上。
“砰!”
整個房門瞬間崩塌。
馬雲騄完全沒想到他會這般霸道,還沒從愣神中反應過來,王旭已是閃身上前,一把將其抓住。
“雲騄,我們需要談談!”
“現在兩軍交戰,我們還能談什麼?”
馬雲騄聲嘶力竭地哭喊着,那美麗的眼眸早已被無力所攻佔,往日豔美的容顏也已憔悴到不成模樣。
王旭能理解其心中的複雜和矛盾,更能瞭解那是種怎樣的痛苦。看到馬雲騄如今這般憔悴消瘦,他的心裡同樣不是很好受。
“雲騄。你瘦了!”
“我不要你管,不要你管!你滾。你滾出去!”
“你能冷靜些嗎?”
“冷靜?我怎麼冷靜?楚國現在已經殺了多少涼州勇士你知道嗎?你知道嗎?我爲什麼會認識你,我不該認識你的!”馬雲騄嘶吼着,聲音卻越來越無助,這個堅強的女子哭着蹲到角落裡,抱着自己的雙膝,是那麼嬌弱,那麼悲傷。
“你就是個混蛋,是個野心的帝王,你只有你的帝王夢,根本就沒有別人,我恨你!”
王旭的心陣陣抽痛,他從沒有被在乎的人這麼說過,而馬雲騄的這番話卻刺痛了他內心最深處的堅持,怒火頃刻間升騰,他已經很少這般發自內心的憤怒。
“是,我只有自己的帝王夢!爲了這個帝王夢,我征戰二十多年,倒在這個帝王夢下的人何止百萬?可這麼多年來,我睡過幾個好覺,吃過多少頓飽飯?心驚膽顫二十多年,看着一個個友人倒下,看着一個個將士遠去,你以爲這真的就僅僅是個帝王夢嗎!”
“唰!”王旭一把撕破自己上身的衣服。“你睜開眼睛看看,我這身上可還有一片好肉!”
馬雲騄被他突然發泄似的怒火驚住,不自然地擡起頭來,當看到其身上的傷痕,瞳孔瞬間放大。她看到王旭那強健的身軀上,佈滿了無數大大小小、盤根錯節的傷痕,多到幾乎數不清,那是王旭自幼征戰以來所留,標榜着他卓越的戰功,可謂觸目驚心。
“我一生戎馬,若爲帝王夢,豈會身先士卒,豈會上陣廝殺,豈會如此不惜性命!你的眼裡只看到了涼州,可曾看到天下分崩離析,可曾看到屍骨遍地?你們馬家已經不具蕩平天下之力,卻拼死頑抗,分裂割據,又爲了什麼?不要與我講什麼大義,你們馬家不夠資格,你也沒有那個資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