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切都在有條不紊的進行,嚴顏很快確認荊州大軍確實在悄然撤退。
這讓江州將領無不興奮,不只因爲江州就此保住,最重要的是可以報仇雪恨。因爲王旭不時現身城下觀望,意味着他還沒撤走,而主將嚴顏也已下定決心,只待最後一批荊州兵撤離之際,便銜尾追擊,誓要還以顏色。
王旭現身的目的,是給予江州守軍足夠的刺激和誘惑。但對於嚴顏等人來說,這是欲蓋彌彰,是通過主帥高調現身來隱瞞即將撤退的事實,而接下來兩日,荊州軍都未發起進攻更讓他們確信了這一點。
直到第三日清晨,嚴顏剛接到消息,說荊州軍已經撤走數萬人,餘部不多之時。荊州軍卻一反常態,足足兩萬餘兵馬帶着巨量攻城器械逼近江州城,沒有任何停留和遲疑,直接對着破損嚴重的東城牆發動強攻。
嚴顏反應也不慢,第一時間組織士卒據守,雖然東城牆的城防設施被破壞殆盡,還有多處城牆倒塌,但也已經用雜物堵上。雙方展開了一場激烈的白刃攻城戰。只不過,在大量攻城器械的幫助下,江州守軍反而處於劣勢,傷亡不小。
隨着戰鬥的持續,江州守將們疑惑了,不少都聚集到中牆城樓上。“嚴將軍,這是怎麼回事?王旭不是已經準備撤退嗎?爲何竟在此時發動強攻?看其兵力差不多兩萬餘人,與我相當,可如此巨量的攻城器械着實厲害,將我們徹底壓制了。”
“不用擔心!”嚴顏雖然同樣迷惑,但臉上並沒有太多憂色。“荊州大軍撤走已是事實,這兩萬人雖然憑藉攻城器械的優勢襲城,但短時間想攻破我江州根本不可能。再說,高沛率領的先鋒騎兵也將在今日午後趕到,看看情況再說,諸位現在還是各回本部,守好江州。”
嚴顏的話讓衆將都寬心不少,臉上憂色盡褪,拱手應命。“諾!”
此時,城外的王旭同樣很輕鬆,面帶微笑。策馬佇立在旁的田豐甚至還悠閒地鋝着鬍鬚,似乎根本沒將此刻的戰局放在眼中。
“元皓,我看差不多了,可以讓第二波攻擊的人執行計劃。”
“嗯!”田豐點了點頭,輕聲笑道:“三千多人雖然少了一些,但也足以行今晚之計,不過主公務必交待王飛將軍沉着應事,不可在奪城前露出破綻。”
“呵呵,元皓放心!二哥外粗內細,經驗豐富,此事交給他辦當無差錯。”
聞言,田豐也不再多說,微笑着將視線重新投向江州城頭。“主公遊遍天下,眼力果真不凡,這嚴顏頗有些能耐,在城防設施半廢,多處城牆垮塌,加上我軍如此巨量攻城器械的壓制下,還能合理調配兵力抵擋攻勢,是個將才!”
王旭表面不露聲色,但心裡卻在暗笑。這哪兒是什麼眼力,嚴顏之名也是三國少有的,劉備入蜀時,以六十多歲高齡駐守江州,雖然被張飛設計擒拿,但也足可證明其本事,最重要的是此人忠肝義膽,難能可貴。只可惜年輕時未能遇到明主,虛度了大半生。現在嚴顏正值壯年,此等機會實屬難得,至於說服之事,王旭相信以自己的魅力和荊州文臣武將的勸說,應該不成問題,畢竟劉焉並非什麼明主,對嚴顏也沒有大恩情,在劉焉入蜀之前,他或許就已經在巴蜀爲將了。
隨着荊州軍一輪又一輪的強猛攻勢,時間也一點點過去,直到凌婉清趕來稟報,言高沛已率領一萬先鋒輕騎距江州只有二十餘里時,王旭才果斷下令撤退……
目視着荊州大軍如潮水般退去,江州衆將齊齊舒了口氣。正面交戰後,他們更能感受到荊州將士的兇猛。再加上他們東面城牆的城防設施損毀殆盡,荊州攻城器械又極其厲害,傷亡着實不小。感覺反倒像是荊州在守城,他們在攻城一般,傷亡比達到3比1。好在突然退卻,不然還真不是一般的艱難。
不過,令他們更加欣喜的消息也迅速傳到。
“援軍來了!”
“高沛將軍率領的一萬先鋒輕騎離城只有二十里!”
聽着傳令兵的回報,江州將士可真是個個喜笑顏開,人人臉上都充斥着笑容。
“嚴將軍,援軍總算來了。想必過不了幾天,我益州大軍也將抵達,再無可慮。”
“是啊,王旭肯定也是得知我方援軍趕到,擔心攻城時受到突襲,所以先行撤退。”
“嗯!應當如此。”嚴顏也舒了口氣,笑望着迅速退卻的荊州士兵。
就在這時,位於前方的婁發卻是突然驚疑地喚出聲來。“不對,不對!嚴將軍,這荊州軍的舉動有些不對啊!諸位將軍請看,王旭撤退竟然連這麼多攻城器械都不要,也太奇怪了!”
“嗯?”嚴顏上前觀望一番,也是頗爲驚奇。雖然荊州這些年發展迅速,但也不會富有到這種程度。已經投入戰鬥的器械不說,來不及搬走,可後方野地上的根本就未曾動過,連備用的成片器械也不要,這也太奢侈了!
就在江
州守將們疑惑不解的時候,荊州軍卻是迅速撤退,甚至連那目光遙遙可及,若隱若現的成片大營都沒進,不多時就看不到影了。而此時,江州城西方也逐漸響起若隱若現的馬蹄聲,顯然高沛所率領的輕騎即將趕到。
“糟糕,這是狗賊王旭的脫身之計!”同樣凝神細觀,思索原因的甘寧突然爆發出一聲怒吼,渾身露出駭人的煞氣。
這麼一提醒,嚴顏當然反應過來,臉色一變,怒道:“好個王旭,竟然讓我等就此眼睜睜地看着他撤離!”
“誒!不用驚慌,高沛將軍輕騎將到,對方這些人馬絕大多數是步兵,即便先撤出十里,又豈有追不上之理。”旁邊一員小將笑着接過話道。
但話音剛落,沈彌已是鐵青着臉沉聲喝道:“高沛將軍所率輕騎經過長途跋涉,翻山越嶺,人困馬乏,若是發動幾次突襲,戰上個把時辰還行,哪裡還有長途追擊的腳力?”
嚴顏已經沒有心思去聽衆人的話了,只覺得心中怒火燒到極點,這些日子來受盡屈辱,現在還眼睜睜看着對方安穩撤離,這不只是扇他耳光,而是在扇整個益州將士的耳光。深吸口氣,揮手便拔出了腰間長劍:“聽我號令,除傷員外,其餘城中各方將士速速集結東城外,延誤者殺!”
“諾!”
此刻的江州衆將當真是人人憋着一團火,以最快的速度將士卒集結,甘寧還率先帶着城中所有騎兵先走一步。等高沛率領輕騎入城時,江州城內已經只有傷兵與幾員留守的校尉。仔細詢問過後,倒也明白了嚴顏之意是讓他守城歇息。因爲得知了曹操和劉表襲取荊州的事,嚴顏又一向穩重,是巴蜀名將,所以他倒不怎麼擔心,迅速接手了城中事務。
甘寧率領的騎兵速度極快,半個多時辰就追上了荊州軍後部。王旭當然不是沒有防備,讓魏延與張遼墊後抵擋,在不導致大軍混亂的情況下佯作不敵,且戰且退,並且主動放慢撤離速度。就這麼追追打打着一路行進,傍晚時分,嚴顏所率大部兵馬也追了上來。
夜色迅速降臨,王旭距離東陵破已經越來越近,而行進之中的他,臉上則始終保持着淡淡的笑意。一身精緻戰甲的徐淑和趙雨也是緊緊跟着,田豐則是被典韋護住。至於公仇稱等其餘隨行的少數文官,都已經在前兩夜先行撤離。
甘寧可是早就殺出了性子,恨不得立刻就衝破荊州軍後陣,直接奔到前頭擒拿王旭。同樣衝在前沿的嚴顏看到他那衝勁,也是有些擔心,見天色已經徹底黑下來,立刻便對着身旁的婁發道:“婁將軍,你去告知甘寧,讓他莫要衝動,小心些。”
“諾!”婁發也不多話,徑自催馬向着甘寧的方向奔去。
不多時,整片田地已經只能憑藉月光視物,而江州軍士也追進了東陵坡。嚴顏粗略觀察一番,便迅速喝道:“此乃東陵破,前方十五里便是十里道,那裡地勢險峻,未經我命令,不得擅自追進十里道。”
顯然,直到此刻,嚴顏這位宿將也沒有被衝昏頭腦。可惜這一切都被田豐算到其中,幾乎他話音剛落,左後方山坡的密林小道便鼓聲震天,“譁”地殺出一彪人馬,爲首之人手持大斧,朗聲狂喝:“嚴將軍,在下早已等候多時!”
隨着話音,其身後驚天動地的喊殺聲響起,如絕提的江水撲卷而下,殺進了追擊的江州守軍中。措不及防下,面對精銳的青龍騎士,江州兵馬成片倒下,而且因遭到伏擊,又被黑夜阻擋了視線,只覺得密密麻麻地仿似千軍萬馬殺出,震撼人心。
“啊!中伏了!”
“是騎兵,是騎兵!”
剎那間,恐懼便在江州士兵中蔓延,狹長的追擊部隊無法阻擋這種衝擊。有將校意欲敵住徐晃,但皆是被當場斬殺,無一合之將,其後的五百親衛大斧騎兵同樣所向披靡,比緊隨的三千青龍騎士更爲兇猛,論野戰,荊州軍的攻擊力同樣是個噩夢。
與此同時,見到徐晃衝出的魏延和張遼,迅速依令穩住陣腳。兩人藏在靠前陣中的親兵,逍遙津死士和悍刀手瞬間後撤,聚集到諸將身邊,形成兩個核心奮力抵擋,給散亂的後陣爭取寶貴的重整時間。士兵雖然不解,但看到己方有伏擊部隊,各級將校又喝令頻頻,也是迅速展現出長年訓練的優良素質,迅速重整迎敵。中陣和前陣的士兵也迴轉身來,迅速散開反撲。
“哈哈哈!嚴將軍,你中計了!”
此刻,王旭終於停下腳步,策馬倒了回來,遙遙對着奮勇廝殺的嚴顏呼喊。
嚴顏看着從中央被迅速隔斷衝散的士兵,可真是心急如焚,根本沒工夫搭話,急欲穩住將士的潰亂。但尚未有什麼成效,右後方山路上卻再次傳來驚天戰鼓的轟鳴,一員彪悍的戰將持着黑鐵重槍策馬殺出,正是韓猛。身後親兵黑鐵槍衛,及其餘青龍騎士同樣披荊斬棘,勇不可擋。
這一路人馬斜地裡殺入,徹底將整個江州兵都衝亂了,三方突擊下,嚴顏再也無力迴天,悲憤長嘆。他知道,江州兵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