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個壯漢,一箇中年婦人,一個少年的出現,略微吸引了王旭的注意力,不經意間睜開眼睛,若有若無地看了過去,暗暗觀察着那個壯碩的大漢。
衆侍衛本以會是那大漢答話,一直都盯着他,沒想反而是那個小孩兒突然站上一步,擡頭挺胸,徑自望向高臺上的王旭。
“楚王,小……小民正……正是來參……參加考覈!”
此少年雖然聲音洪亮,中氣十足,可他不說話還好,這一說話卻是讓衆人齊齊一愣,片刻後那衛兵才猛然反應過來,想笑又不好笑出來,只能呵斥說:“哪兒來的少年,竟這般不知天高地厚,這裡並不是玩鬧的地方,當心捱上三十軍棍,你這身子可不經打。”
“我不……不是玩鬧,楚……楚王選……選才又……又沒有限制年……年齡,我……我爲何不……不可!”這少年挺胸回道。
那兵士皺起眉頭,因爲王旭在高臺上,並且規則也確實沒有限制年齡,因而他的語氣倒是放緩了些。“少年,你連話都說不連貫,還考什麼?非我欺你,而是不忍見你捱上三十軍棍。”
沒想那少年聽到這話,像是被激怒了,瞬間漲得滿臉通紅,神色憤怒:“口……口吃又……又如何,這與我……我……我的纔能有……有關……關係嗎?”
他越激動,這說話就越不利索,真是讓旁邊聽的人都爲他着急。
其旁邊的那個中年婦人一直面色猶豫,似乎在糾結着什麼,此時更是滿臉憂慮,出聲勸說道:“載兒,還是算了吧!你終究太過年幼。若欲有翻作爲,不急在此時!”
“娘!有……有志不……不在年高,這……這是……是個機會。您相……相……信我!”那少年望向自己的母親,目露堅定。
少年的母親見他那執着的眼神。略微嘆口氣,沒有在勸說什麼,只是愛憐地看着自己的孩兒。
這中年婦人看上去也是出自大家閨秀,舉止神態頗爲優雅,眉宇間依稀還有年輕時候的風采,只是觀其如今的粗布漏衣,明顯可以看出是家道中落,生活窘迫所致。
此時。那少年回過頭來,便欲要再度與衛兵理論,其旁那壯碩的大漢終於忍不住說話了,對着阻攔的衛兵拱手道:“兄臺,便讓這少年試試吧!其頗爲不凡,意志堅定,武藝也不錯,若止於門外,着實可惜。”
隨着他的聲音,那衛兵也看了過去。作爲近衛軍團的將士,在王旭經常親自調教下,倒是沒有那種趾高氣揚的囂張。語氣隨之緩和下來,對壯漢說道:“我是爲這少年好,兄臺應該也清楚,這裡如果過不了三項,將受到三十軍棍的懲處,我也是奉命在此執勤,勸說前來參考之人,莫要做無謂的事,三十軍棍可不是什麼人都捱得下的。如果這少年憑一時衝動。遭受軍法,於心何忍?”
那大漢聞言笑了笑。倒是回頭與那少年對視一眼,隨即笑着說:“三十軍棍的話。以這少年的身手應該還受得起,便讓他進去吧!他自己的選擇,不管結果如何,終將是他自己承受後果。”
隨着他的話音,那少年頓時感激地看了他一眼,這少年有口吃,說話不便,顯然無法爲自己做太多辯解。
“這……”衛兵有些遲疑不決,他擔心放這樣的少年進去,會遭受責備。
其實這裡很是空曠,幾人的談話早就傳入高臺上的王旭耳中,他剛纔仔細觀察過那少年,雖然其有口吃,可目光堅定,身軀挺拔,洋溢着飽滿的精神和自信,也算得上有些氣度。
此時在衛兵的勸說下,那少年絲毫沒有放棄的意思,至少單憑這勇氣已經得到王旭的欣賞,當即出聲道:“讓他們進來吧!那壯士說的不錯,既然本王定下的規矩沒有限制年齡,而他又執意,那麼便沒有理由拒絕。”
“諾!”
衛兵聽聞他的聲音,匆忙回身行禮,隨即擡起手中大戟,笑着說:“楚王應允,你們便進去吧,祝您們好運,至於這位少年的母親,還請去往旁邊觀禮處,靜觀考覈!”
“多謝!”壯漢和那中年婦女先後出聲。
“多……多謝!”少年也頗知禮數,只不過說話終究不太方便。
隨着壯漢和少年走進場中,王旭的精神也逐漸打了起來,微笑着看向兩人。
“你們兩人認識?”
那壯漢知道少年說話不便,搶先行禮道:“回稟楚王,我們來此時乘坐同一輛接應馬車,偶遇相識!”
“噢!你們可瞭解清楚此考場規矩?”王旭溫和地再問。
“瞭解!”
“了……瞭解!”
“好!”王旭點點頭,隨意地擺手道:“既然如此,那我就不多說了,你們兩人誰先?”
那壯漢與少年彼此互視一眼,壯漢笑了笑,主動退後一步:“回稟楚王,便讓這少年先吧!”
“嗯!那你且暫退三十步。”
王旭看着那壯漢沉默地退開,這纔將目光放到少年身上。
“開始吧,你考何物?”
“帥!”少年言簡意賅。
“呵!口氣倒是不小。”王旭笑了,轉頭看看端坐旁邊的諸葛亮。“孔明,你且出第一項。”
“諾!”諸葛亮領命,隨之揮揮羽扇,便有數名軍士拿着幾張軍圖走至少年身前。
待那少年觀察一遍,諸葛亮便問說:“前三圖,若己方有三萬人,敵營五萬人,當立營何處,如何布營,如何佈崗,如何設局,如何置兵,如何警戒,你可詳細描述,但記住只有一炷香的時間。”
少年皺起了眉頭,似乎沒有想到第一項竟然是考這個,仔細觀察了很久,他纔回道:“啓稟楚王。我……我可……可否將策……策略寫……寫於紙上!”
“請便!”王旭笑笑,並沒有對這少年報太大希望。
須知,這些圖都是非常複雜的地形圖。與實際戰場無異,更經過尚書檯一羣經驗豐富的高人佈置設局。即便是軍中那些久經戰陣的中低級將校,除非出類拔萃之人,都根本無法做出最好和最正確的判斷。
果然,這少年似乎也被難住,好一會兒都無法下筆,豆大的汗珠從額頭滑落,其母親在遠方的觀禮處,更是憂心忡忡。
時間一點點過去。好些衛兵都露出憐惜之色,這少年看來是吃定軍棍了,三十軍棍可真不是鬧着玩的,非習武之人或身體特別好,打死當場也不奇怪,這少年在衆人眼中,更是沒有捱過去的希望。
倒是那壯碩大漢神色越來越凝重,甚至還有些意外,似乎因那少年思慮這麼久顯得很是驚訝。
直至一炷香快燒完,王旭自己都同情心大發。在思考是否能立個名目網開一面的時候,那少年終於動了。只見其拿起筆來,揮毫疾書。速度之快,看得人頗爲驚訝。
當那柱香燒得只剩最後一丁點時,其終於落下重重的最後一筆,隨之將書卷呈給驚訝萬分的兵士。
那兵士匆忙雙手抱着絹帛衝上高臺,呈到王旭和諸葛亮等人手中。
“好字!可惜鋒芒過剩,尤待磨礪!”
只看第一眼,王旭就頗爲驚異,這少年的字寫得很不凡,可惜棱角太利。顯然其性格很是高傲激揚。
可是很快,王旭和諸葛亮、龐統三人就再無心去注意其字。逐漸看得入了神。
半晌後,三人擡起頭來。彼此互視,都頗有驚色。
“很全面,不只寫出瞭如何佈置,還寫出了詳細的戰術手段,做了多種假設和推敲,是很成熟的一份戰場謀劃。”龐統點頭讚道。
“可其中也有頗多遺漏,細節處理不佳,雖有奇思,可遇到周瑜等輩,必爲所破!”諸葛亮接言道。
聽聞此言,龐統笑笑,指着高臺下靜靜等待的少年說:“可他還是個少年。”
“恩!確實天縱之姿,若精心培養,必成大器!”王旭也終於點頭,隨即略一思量,從旁邊的桌岸上拿起筆來,很快寫了一通,命人傳給了那少年。
“你的策略已破!”
那少年看到王旭的批覆,頓時皺起眉頭,似乎頗爲意外,仔細研究一會兒後,頓時再度提筆,不久又呈到王旭眼前。
這次,王旭也來了興致,看了片刻,再度起筆。
“你又敗了!”
“還是被破!”
“此法你無法擊破本王,但本王能擊破你!”
隨着接二連三的對陣,那臺下的少年越來越緊張,身上的衣衫都被汗水給浸溼了,直到整整七輪之後,他才心悅誠服,咬着下嘴脣跪倒在地,叩首道:“願……願領軍棍!”
遠處那少年的母親更是“嗖”地起身,焦急萬分地喊道:“楚王開恩,草民願意代子領罪!”
“焉……焉有母……母親爲子……子抵罪之理!”少年驚慌出聲。
“哈哈哈!”王旭頓時搖頭大笑不止。“你已經過關,何罪之有?”
“嗯?”少年驚愕地擡起頭來。
王旭笑着說:“你雖無法勝我,但已經足以過關,只是此番評價爲下等。繼續努力,只要過了三項,你便成功了!”
“多謝楚王!”那少年的母親立刻激動不已,眼淚都快流出來了。
“多……多謝楚……楚王!”少年也是心有餘悸。
王旭沒有多話,很快接着道:“入門考算過了,剩下的考覈總計十八項,下一項是武藝,你可以選擇考或者不考,總之過三項免罰,過六項以上就算合格,有的必考,有的可以跳過。當然,考得越多,你展示的越全面,也更具競爭力,你可以自己選!”
本以爲這少年會放棄武藝一項,沒想到他竟然肯定地點頭:“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