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智明白,掩蓋自己目的的最好辦法永遠不是隱瞞,而是讓對方產生錯誤的判斷。
“拓跋大人,下民的要求也很簡單,僅是希望從此融入拓跋部,渴求大人賜名拓跋刺刃,向草原發誓從今往後永遠視刺刃部爲自己人,永不背棄,並且懇請拓跋大人爲刺刃部今後的征戰提供庇護!”
這個要求看似過分,可實則不然,因爲將七層人口進貢的條件,非常特殊,特殊到在坐的拓跋族大人們都無法拒絕。
因爲,周智即將要做的事,是拓跋族想做,卻礙於身份而不敢做的事!
拓跋部落當然希望強大自己,只要有機會就不會放棄兼併,時刻想着充實自己本部的民戶,可礙於草原上的規則,他們不敢做得太過分,對於從屬和表示臣服的部落不好動手,不然將面臨羣起反抗的滅頂之災。
可以說,拓跋正處於想從原始的部落制,轉向封建集權的一個變革期,歷史上正是這幾代拓跋大人的努力,才逐漸奠定了國家的基礎,最後纔在拓跋珪時期,成功建立了北魏。
周智明白這些,因此他說出的條件是拓跋很難拒絕的,↙拓跋族羣自己想做而不能做的事情,現在突然有人願意爲他們做,這是難以抵擋的疑惑,更是他們迫切需要的。
拓跋詰汾幾乎沒有太多考慮,便正視着周智道:“我應允你的條件,但是我希望你明白該怎麼做,權衡好利弊。揣度清楚得失。不然我會視作你違背了拓跋的本意。你明白嗎?”
“當然,下民若有行動,自然會先行派人告知!”
“好,只要你誠心爲拓跋家,那麼你不但能得到你想要的,我還會讓你得到更多!”
“多謝大人,那下民這便回部落安排,隔幾日就讓勇士們趕來。至於如何分配,便煩勞拓跋大人自行安排了!”
“去吧!希望你今後能履行好自己的職責,拓跋會給你一切的便利!”拓跋詰汾揮揮權杖說道。
周智徐徐退了出去,拓跋家族的各部大人也都靜靜地凝望着他,凝望着這個神秘的依附者。
待其徹底遠去,拓跋力微這纔回過頭來,對着拓跋詰汾說道:“父親,此人心機深沉,謀劃全面,絕非常人可比。可要小心啊!”
“我明白,但無論其是什麼人。只要他的條件對拓跋沒有威脅,能爲拓跋做事,那麼便任由他吧!若想在這片草原上掀起風浪,他會後悔的,但若是他能忠實履行自己的諾言,那我們就給他想要的,現在還是先看其究竟怎麼做!”
拓跋詰汾淡然地說着,滿臉平靜……
周智完成了預期的目標,隨之匆匆離開拓跋部,他是一刻都不想再多待,雖然剛纔看似容易,可何嘗不是以命相搏,若有半點差錯便是人頭落地,那種感覺並不是那麼好受。
賈逵早已在拓跋本部外數裡的地方等候許久,遠遠看到周智策馬奔來,頓時迎了上去。
“大人,怎麼這麼快?失敗了?”
“屁話!”周智此刻渾身的衣服都被汗水浸溼,情緒也顯得有些不穩。
“若是失敗了,我還能回來!”
賈逵長舒口氣,由衷感嘆:“想不到大人竟然這麼快就讓拓跋認可我們,真是厲害!”
“這還快,再多待下去,我都快挺不住了,那拓跋詰汾的氣勢和算計真不是一般的厲害!”
周智抱怨着接過賈逵遞來的牛皮水袋,隨之“咕嚕咕嚕”地猛灌了幾口,這才又接道:“不過最難的一關已經過去,今後只需要按照計劃行事,他必然很快信任我們!”
賈逵想想,又問說“大人,你想盡快博取拓跋信任,獲得極高的自由以便行事,這我能理解,可爲什麼還準備去交好其它一些大部落呢?那與我們的行動又有什麼聯繫?”
“你以爲草原那麼好立足,我們四處兼併部落,將所獲上繳拓跋,你以爲拓跋會怎麼說?他必然會對各部說是我們擅自做主,他們收取那些,是作爲對我們的懲罰,是爲了控制我們,不然他們怎麼對各部落解釋?”
“如果這樣,我們豈非被其它部落仇視,羣起圍攻?”賈逵驚道。
“不會的,拓跋表面上會那麼說,可其中的利益卻是他無法拒絕的,我做得越好,他們越滿意,就越會捨不得,會用其它理由保住我們這支部落,因爲這刺刃部在他們心中,那時候已經是他們拓跋家最鋒利的戰刀,但是拓跋詰汾也知道,凡事總有個限度,做得太過,引起衆怒,會使得拓跋也保不住我們,所以他剛纔明示我要權衡利弊。”
“怎麼個權衡法?”賈逵微有些茫然。
“笨,將更多的人拉上這輛戰車,將水攪渾,不就是最好的辦法?”
“您是說?”
“不錯!我們不斷兼併小部落,但是不能吃獨食,拓跋拿去大頭,但其它一些較近的大部落,也要讓他們分上一杯羹,這樣才能讓他們閉嘴,甚至得到他們支持,孤立起來不會有好下場!”
賈逵恍然大悟,驚讚道:“大人真是英明!”
“英明個屁,我剛纔都被嚇得半死,以後再不做這種事兒了,經不起折騰!”
周智心有餘悸地搖搖頭,隨即擺手道:“行了,現在說這些已經無用,接下來最重要的是要做好這個攪屎棍,要將這潭水攪渾。我們從三天後開始,就對部落周遭的那些小部落進行全面掃蕩,今後由你負責聯絡各方,將七層送給拓跋,其餘三層我們和周遭的幾個大部落均分,當然你要適當的在裡面加點水分,不要太多,讓我們收益大於損失就行。”
“加水分?”賈逵疑惑:“這樣豈非會引起拓跋不滿?”
周智笑笑,一邊策馬前行,一邊說道:“不會的,只要水分不大,始終保證其拿去主要部分,我們永遠處於其下,他就會睜一隻眼閉一隻眼,拓跋詰汾那老狐狸絕對是個人精,如果我們不加些水分,他反而會懷疑我們,像我所表現出來的這種人,哪會做損己利人的事,適當的水分,能讓他更確信我是什麼人,更相信我!”
“至於其它那些從屬拓跋的大部落,更不會說什麼,他們什麼都不做卻白拿收益,偷着樂去吧!聰明的人知道我是爲立住腳跟,笨點的恐怕還在笑我是傻子呢!只要保證有利益輸送,那麼他們就會明裡暗裡的支持我!”
“原來如此,可如此下去,我們什麼時候才能完成任務呢?”賈逵憂心忡忡地說。
周智頓了一下,目光看向西方。
“西涼情況特殊,單是穩住百姓就需要時間,楚國在短時間內絕對打不下來,因此你不用着急,待我們得到拓跋完全的信任,我們就能帶着一支龐大的天兵,降臨在涼州的州府!”
“我已經有些迫不及待了!”賈逵雙目綻放着光彩,滿懷着對勝利的渴望。
周智臉上露出燦爛的笑容,陽光輝映下,就好像當初從小山村裡被王旭帶出來時那樣,歲月也沒能磨去那抹神韻。
“刺刃大人,可我們這樣做,會不會使得拓跋今後尋找到統一鮮卑的辦法,成爲大患?”
“這個我可就不知道咯!”
“嗯?”
“只要大漢能再度統一,你們這些能臣名將都還在,英主還在,鮮卑有何懼?我是等不到那天了,你們將來慢慢頭疼去吧!”
周智笑着說完,已是猛夾馬腹,馳騁而去!
“大人,你什麼意思?什麼等不了那天了?”
兩人一前一後,在遼闊的草原上奔馳,伴隨着微風,還有身後不遠處跟隨的勇士,走向天際!
………
當週智在草原上以命搏取機會的時候,楚國與涼州的戰爭也越加激烈。
早前馬義派人從向天那兒截獲的那封假密信,成了楚國南線兵馬的突破口,在那封信上,王旭讓張遼設法率部改打隴西臨洮,只在東邊的西縣設下疑兵,然後再尋機派遣少部兵馬,奇襲臨洮和西線之間的氏道,截斷兩地涼州軍的聯繫,伺機破敵。
這本身是個很好的策略,而馬義取得這封信又沒什麼問題,因此並未懷疑。
在那大半個月內,龐德親自從西縣帶軍秘密奔赴臨洮,設下埋伏,同時更遣精兵強將在氏道以南佈下天羅地網,前前後後不可謂不隱秘,部署也周全,若是成功,張遼必敗無疑。
只是他們做夢也想不到,這場戰爭從一開始就是騙局,他們的部署徹底撲了空。
楚國的主力根本沒走,全部都在西縣南部,暗中去臨洮的那支纔是疑兵,根本沒多少人,不是假意虛設營帳惑敵,而是真就是虛設營帳,而整個楚國南部戰線的兵力,幾乎都龜縮在西縣南部。
通過觀察推斷到涼州部署完成後,張遼隨之集中優勢兵力,親自率部強攻西縣。
西縣早前遲遲不能破,一則是龐德等將指揮有度,再則也是因爲其兵力過於強盛。
如今龐德去了臨洮,精兵強將也調走不少,分化在臨洮和氏道,因而使得西縣大幅度削弱。張遼以近十萬大軍,將西縣團團圍困,日夜急攻。馬義從冀縣派出的援軍,也在半路爲王凌和張嶷所阻,二人在要道安營,藉助地勢的險隘,死死擋住了冀縣的增援部隊。
另一邊,馬玩、楊秋率和鸞、顏俊、鞠演、蔣石四員副將,合共近萬人,也不得不從氏道回救……(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