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魯當然想不到這一切還真是巧合,只因爲王旭來於後世,無論眼見和看待事物的高度與角度都不同,所以才做出了這番準備,最大目的也只是防患於未然。哪想到竟歪打正着,把張魯的全盤籌謀打個稀巴爛。如果換一個人來統率,不明他對信徒的控制,一番鏖戰過後倒真有可能被擊敗,可以說他也真是倒黴至極。
可如果那是如果,只惜沒有如果……
半月之期眨眼及至,漢中各地也盡在掌控,王旭終於排兵點將,發動對南鄭的正面攻擊。
目視着大軍忙碌地集結,隨行衆將興奮異常。這樣大規模的攻城戰好多人都沒經歷過,其震撼性當然不同凡響。密密麻麻的士兵一望無際,彷彿能遮天蔽日,他們排出各種隊列,分成無數方陣緩緩向着南鄭前行。高大的攻城梯、攻城塔、箭樓、鉤梯、巨弩、衝城錘,巨鉤索等等攻城器械,多得不可勝數,僅是看一眼那氣勢就讓人窒息。
“不知主公今日意欲派遣哪位將軍先行攻城試探?”沮授看到士氣昂揚的大軍也顯得信心十足,從容問道。
“攻城?”王旭眉毛一挑,嘴角露出那標誌性的弧線,壞笑道:“誰說我現在要攻城?”
此話一出,文臣武將頓時愕然,面露不解。
王旭沒有答話,反而出聲詢問道:“文量,如果對南鄭進行投石轟擊,我荊州府庫目前儲存的石料和投石機夠支撐多久?”
公仇稱略一思索,已是回道:“若是每日四個時辰。那可持續五日!若是間歇性攻擊。可持續半月!”
“那就先砸個五天。”王旭果斷拍板。隨即又笑着補充道:“然後再以木頭點燃代替石料,再轟炸十天,半月之後再做定奪!”
“嘶……”衆文武瞬間倒抽涼氣,被王旭這番驚人之語給嚇到,這可比當初打江州還猛。
“主公,這樣做是否不妥?如此一來將傾盡所有庫存石料,投石機恐怕也會折損大部分!”公仇稱遲疑着勸誡。
王旭絲毫不爲所動,堅定擺手笑道:“無妨!此次攻打南鄭。本就已準備付出一切代價,損失物資算什麼。至少物資沒了還能再造,可人死了卻永遠沒這個人了。與其讓將士們犧牲生命來造成突破口,不如先用物資來堆,若有突破口便好,即便沒有,那到時候再想辦法便是。不到無可奈何,我不打算用人命去堆。”
聞言,衆文武沉默半晌,卻也不好再接話。紛紛點頭應諾。
隨着荊州大軍逼近南鄭,張魯匆匆趕至城頭。看到密密麻麻的荊州大軍,還有那數之不盡的攻城器械心頭頓時一寒,憂慮至極。可實際上,他並沒能迎來想象中的激戰,反而是無休止的石頭,還有裹上火油熊熊燃燒的巨木。
數十架巨大的投石機對南鄭東城牆展開了密集轟炸,燃燒的巨木與石料不間斷傾斜到南鄭城頭。漢中的文臣武將們從沒有見過這樣的戰法,如此消耗物資讓他們目瞪口呆。但很快,他們就明白了這種攻擊的威力,燃燒着熊熊烈焰的巨木砸在城牆上,對防守士卒造成很大傷亡和心裡壓力,並且能引燃城頭的閣樓,還有緊挨着城牆的各種木質建築。
他們當然不敢任憑大火燃燒,火勢如果不壓制,那燒起來可不得了。所以只能派遣無數兵士和信徒撲滅火焰,可是城外的荊州軍卻仿似永無休止,剛撲滅這裡,那裡又起火,而且救火的人員也隨時面臨着極大危險,無論是被砸還是被燒,都產生巨大傷亡。
與此同時,巨石的襲擊則更見威力,只要砸準,堅強的城牆也是一砸一個坑,若是砸到士兵躲避的地方,那就是死一片。而且隨着時間推移,因爲城牆受到火焰的高熱影響,巨石砸在城牆或建築上,其破壞力更是成倍增加。
張魯氣得面色鐵青,嘴脣顫抖,指着城外荊州大營的方向破口大罵:“無恥,無恥至極!這王子陽真是無所不用其極!”
漢中文武雖然早聞荊州的攻城器械厲害,甚至也在改良自身技術,可真正面對才懂得那種鋪天蓋的轟砸是什麼樣,才知道究竟有多可恨,有多無奈。當然,更讓他們驚愕的是這一切所代表的錢糧消耗,那些投石機、石料、還有巨木可都是人來打磨的,這些人要吃要喝,這每次砸出的可都是“錢”。這些人力物力可以養活多少士卒,打造多少兵器甲胃了,而且如此遠超常規威力和準度的攻城器械,需要多少能工巧匠研究製造,這可都是大筆開支。
他們在理念上與王旭畢竟不同,在他們的思想中,這些都是奇淫技巧、旁門左道,有這樣的人力物力不如組建強大的軍隊,打造更多的兵器甲胃,那纔是正道。可王旭不同,他一直堅定認爲,即便在這個時代的戰爭,技術創造的戰鬥力與人也同樣重要,所以這麼多年發展經濟,很大一部分都用來充實物資,發展技術。或許這樣的消耗比培養士兵更多,可這些物資是死的,人卻是活的,能用死物代替活物形成戰鬥力,何苦犧牲更爲寶貴的民衆生命。
減少民衆死傷,能使得民衆創造更多財富,這纔是良性循環,而一味用人命去堆,在這時候的戰爭中或許一時成本相對低廉,戰鬥力甚至更強,可人口卻是越打越少,力量也是越打越弱。
比如,要用人命給張魯帶來這麼大損失,或許需要填上一萬士兵的性命,可用這些物資去砸,那麼就能少死一萬人,軍隊就無需從民間再多補充一萬人,這一萬人也就能不斷耕作或者生產,還能在家舉行傳宗接代的大事。
那麼損失的物資很快就能補回來。而且人口也會慢慢從一萬變兩萬。甚至三萬。即便建造這些物資遠遠超過養活這一萬士卒。可實際上,從長遠來說,那是根本沒法比的。歷史上長久的三國割據,就足足把人口打來千里無人煙,有地無人耕,有田無人種。所以,一直以來王旭也傾向於壓制軍隊擴建,努力發展經濟得來的全部物資利益。大多數都用於再發展和技術物資的進步和補充……
因爲有着投石機的轟砸掩護,高聳的箭塔與箭樓也迅速被推到陣前,這些箭塔和箭樓左、右、前皆以熟牛皮遮蓋,士卒可從後方登上,弓弩手站在頂端不但得到遮擋物掩護,更能使得城內弓弩手居高臨下的優勢蕩然無存,密集的箭雨對着城頭傾瀉而下,時不時還射上幾輪火箭,讓着火的地方火勢更旺,令張魯守軍疲於奔命。
張魯也是一方豪強。漢中富饒,守城器械當然不少。可面對荊州的攻城器械卻有些不太起作用。巨弩威力大,可以傷害到投石車或者箭樓,可數量太少。而且荊州的器械都是建立在後世攻城器械的理念之上,並爭對這個時代的器械創造的,有很強的防禦力,其殺傷力被削弱到了最低。
張魯儲備的箭矢雖然很多,但那是面對這個時代的常規戰而言,面對如今王旭這般不正面接觸的消耗式戰爭,就完全不夠看。城樓弓弩手與箭樓之間的對射,荊州一邊可以不顧一切,只要瞄準盡情射擊便是,可隨着時間推移,張魯一邊卻不得不開始省着用,他有多的錢都擴軍養兵、封賞部下、自己享受去了,哪想過要這樣比消耗?
如此相持兩日,南鄭已是苦不堪言,連敵軍面都沒接觸到,卻損失巨大。除了死去極多士卒和信徒外,箭矢的消耗尤其讓張魯感到恐懼,漸漸開始不敢與荊州對射,只能放棄城頭的箭雨壓制,躲到城牆遮掩物後邊。反觀荊州這邊,張魯的弓弩手一撤,那可就輕鬆多了,弓弩手輪流替換,時不時射上幾輪火箭,然後再對那種露頭的敵軍進行點射,輕鬆自如。
張魯本以爲撤下弓弩手,荊州軍總該進行白刃攻城戰了,可實際上王旭仍然不爲所動,反而派出士卒推着一種獨輪車運土,瘋狂堆向南鄭東面較高的城牆下。這有上千獨輪車這麼推,又有上萬士卒頂着盾牌,一人一小袋的往前搬,那還得了,僅僅一日便將護城河給徹底填平。
這讓漢中的文臣武將們瞠目結舌,嚇得急忙讓弓弩手進行壓制,可惜弓弩手一出現,頓時又面臨大量死傷。荊州的投石機迅猛發威,數十座巨型箭樓上,一層層的弓弩手不要命射擊,反正就是對射唄,大家都有掩護物,誰怕誰!等張魯頂不住壓力撤下弓弩手,大批士卒便又一次開始運土工作。
張魯的臉色也從最開始鐵青憤怒,逐漸變成了蒼白無力,最終放棄了阻止這一舉動。如果再這麼下去,他的精銳弓弩手和箭矢都要被弄沒了,真正總攻的時候怎麼打?只是他仍然相信,即便王旭突破了靠近城牆這一最大難關,可終究要白刃戰,奪他城池絕對沒那麼容易。
王旭當然沒想過憑藉這些優勢就能拿下南鄭,只不過這一切都是在爲真正的戰鬥鋪路,當最大限度消除張魯的守城優勢後,便是兩軍真正交鋒之時。
如此持續八日之後,整個荊州除了江州和南陽的石料外,所有儲備的石料都用盡,源源不斷運到前線的近千駕投石機也毀壞大半,好在作用也很明顯,泥土已經堆到南鄭城牆一大半那麼高,形成一個可供人衝鋒的斜坡。況且石料雖用盡,卻還有木頭火油,接下來數日仍舊是這樣繼續砸,泥土繼續堆,箭樓依舊壓制。
因爲此戰受到各方關注,所以各諸侯都有細作來附近打探。這樣有違傳統的奪城方式,很快傳到了各方諸侯耳中。這些諸侯們苦思之下,發現此法竟然無解,竟然認識到了技術的力量,今後紛紛開始接受這種新的戰爭思想,重視發展軍備技術,甚至無所不用其極地竊取彼此技術成果,戰爭中具有爭對性的攻、守城器械種類越來越多,這是王旭始料未及的……
此乃後話不說,當荊州攻打南鄭的第十五日,也是荊州大軍兵臨南鄭城下剛好一個月的日子到來時,最後一架投石機在“嘎吱”一聲脆響中徹底報廢,帶來的則是逼近南鄭城牆頂端僅有一米的巍峨土坡,還有殘破不堪的南鄭城防。同時,半月之間,王旭以損失幾百人的代價,成功拿走了南鄭六千多兵士和信徒的生命,也意味着真正的總攻即將展開……(未完待續……)(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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