稱帝之事,王旭最終還是沒有立刻做下決定,經過和郭嘉、龐統仔細商議後,還是覺得再看看今後形勢而論,只是在郭嘉的力勸下,還是同意暗中部署下去,不管最終成不成,先做好準備,必要時也無須那麼倉促。
待兩人離去,王旭覺得有些頭疼,隨之漫步前往御花園,沒想卻碰到蔡琰和貂蟬兩女正彈琴跳舞。
“文姬、蟬兒!你們……”
他說着話正欲過去,卻陡然因爲那琴聲而頓住。
從那琴聲裡,王旭感受到一種濃到化不開的憂傷,且貂蟬的舞蹈所展露之意,也更多是種思念和祭懷,靜靜觀察半晌後,他心中不由疑惑,這貂蟬和蔡琰是在紀念誰呢?
不多時,兩人一曲舞畢,王旭這才大步走了過去,大笑着問說:“文姬、蟬兒這是在懷念誰呢?”
兩人聞聲,愕然地回頭往來,隨之帶着笑容欠身見禮。
“夫君!”
“行了!”王旭擺擺手,大步走至兩人中間,將她們同時攬入懷中。“你們兩獨自在這兒傷感什麼?”
貂蟬羞澀地笑笑,悄悄挪了挪王旭大手所在的位置。
“夫君,今天是文姬妹妹父親的忌日,今晨我們一同前去拜祭歸來,因而有些傷感!”
“文姬父親的忌日?”王旭愣住,愕然地看向蔡琰:“蔡公逝世了?什麼時候的事?我怎麼不知道?前年初,王允和皇甫嵩先後故去時,我在葬禮上還見到他老人家身體挺好的,怎麼這才兩年不見,他就逝世了!”
“唉!”蔡琰嘆口氣,神色悲傷:“父親在前年末就突患怪病。怎麼也治不好,華神醫說那是二十多年的老病,早期若發現還能治。現在已經深入骨髓,無藥可治。臣妾懇請他們竭盡全力,也只拖延了幾個月,去年這時候就走了!”
“前年末我還沒出徵,怎麼這事兒我完全不知道?爲什麼蔡公患絕症都沒人告訴我?”王旭迷惑地問說。
“那時大軍出征在即,夫君正忙於征討事宜,臣妾擔心此事不吉利,就沒敢告知,當時父親也是這個意思。因此大家就都瞞了下來,父親故去時,又正巧聽諸葛臣相說西涼戰事緊張,便仍然沒有通知夫君!”
“唉!沒想我竟然都沒能看到蔡公最後一面!”王旭帶着些許遺憾和傷感,無奈地搖搖頭。
“可你們今日去拜祭怎麼也不通知我?”
“夫君這幾日在勤政殿通宵達旦地處理事務,臣妾覺得只是祭奠的話,沒必要耽擱夫君,就臣妾幾人跟着徐淑姐姐一起去的!”蔡文姬輕聲回道。
“文姬,你也太過於多想,無論多忙。我也是該去祭奠的!將來你們再去的時候,只要我在,就記得一定要通知我。”
“臣妾知道了。多謝夫君!”
蔡琰幸福地說着,癡癡地倚在王旭懷中。
片刻後,她彷彿突然想起什麼,猛然直起身來。
“對了,臣妾有事相求!”
“什麼求不求的,我這一年多在外征戰,怎麼剛回來你又恢復那模樣,說了多少次,在家裡的時候不用那麼多禮儀。這永寧殿內你我不是君臣,只是家人!”
“嗯!文姬聽命!”蔡琰笑笑。
“唉!”王旭略帶怨責地看了她一眼。將蔡琰抱得更緊了些。
“說吧,什麼事!”
蔡琰溫柔回道:“其實也是些私事。我的父親清廉一生,封賞和賺取的財物也多捐給楚國學曹發展所用,因此逝世後並無留多少餘財,而姐姐家中這麼多年來一直很清貧,羊家人又不少,姐婿的俸祿不夠養活整個羊家人,早前全靠父親資補,現在父親故去,其家中用度更不堪重負。”
“夫君亦知,泰山羊家對父親與我都有重恩,早年父親爲宦官迫害,浪跡天涯,全靠羊家暗中幫助,況且姐姐現在也是羊家人,文姬心中實在不忍,羊發、羊承、羊徽瑜、羊祜幾個孩子都吃不上好飯,特別是羊枯,現在才五歲,現在想請求夫君,允許文姬可以將每月自身一些用不了的財物資助他們!”
王旭聞言,頓時擺手:“我還以爲什麼大事,這種小事,你直接找文雅不就行了?哪用你貼什麼財物?現在楚國富庶,宮中不缺,況且你文雅姐姐掌控着楚國最大的民用工坊,她最不缺的就是錢財,不會吝嗇的!再者,你要資助他們便支助,這種事何須也請示我,你自己做主便行了!”
“文姬不敢擅自做主,宮中財物皆是夫君的,文姬使用尚可,怎能擅自將其給予他人,這逾越了君權,況且後宮姐妹若是個個如此,豈非會多出一大羣腐朽的外戚!文姬也是有感羊家之恩和姐妹之情,待得幾個孩子長大立事,終將靠其自食其力。”蔡琰固執說道。
“文姬……”
王旭無言,真不知該怎麼說好,心中只有一個想法,蔡文姬真是天生的帝王良配。
沉默了下,他才深吸口氣,突然意識到一個很重要的問題。
“泰山羊家?當年羊續太守詐死歸鄉,你姐不是與羊家一起回泰山郡了嗎?怎麼會在楚國?”
“早些年中原戰亂波及越來越廣,羊氏大族分崩離析,各奔它方,羊續太守這一房輾轉流離,陷入困苦,可卻不願意藉助往日恩情而投靠蔡家,姐姐因而無奈瞞着羊家人寫信來求助,父親知道後立刻主動派人去接,輾轉周折將其一家人接來已經十幾年了!”
蔡琰說着,又忍不住嘆了口氣:“都是因爲戰亂,不然羊家何至於落到今日這般田地,他們現在老的老,小的小,病的病,家族積蓄的財產早就在戰亂中毀滅一空。早前父親全力支助,倒也過得不錯,可如今父親亡去。其全家上下,加上跟隨多年的老僕及家人。多達近百口,全靠姐婿和其兄弟三人奉養。”
“怎麼你以前都不說這些?”王旭皺眉問道。
“蔡家與羊家的恩情糾葛乃是私事,怎能讓夫君費心呢?”
王旭笑笑,他早前沒能反應過來,可在剛纔對話期間,已經想到很多東西,當下試探着問說:“文姬,聽你口氣。你姐婿他們似乎也是領俸祿爲生,不知現在究竟是做什麼?”
“他們都是襄陽文武院的教書先生!”
蔡琰認真解釋道:“夫君雖然大力推廣教育,教書先生在百姓中地位很高,俸祿也不錯,可羊家三兄弟終究無法養活近百口人,羊家過去家大業大,有不少忠心耿耿的老僕極其家人,他們不可能扔下其不管!”
王旭瞬間瞭然,楚國各地文武院的教書先生俸祿都不低,可那是爭對普通家庭。百多口人的家庭單靠三個教書先生,那肯定是不夠的,略想片刻。他更是隱約察覺到更深處的一些問題,當即不動聲色地說:“原來是這樣,可羊家近幾代都出大才,當年羊續爲官的時候,羊秘、羊衜更是已在朝中頗有名聲,如今正值用人之際,他們爲何不從軍政之事?只要多走動走動,以羊家積累的名望,必定有人會舉薦上來,再不濟也可參加考覈嘛!”
“這……”蔡琰遲疑。
“文姬。你懂我的,說實話!”王旭微笑着鼓勵道。
蔡琰看着他的神色。心知恐怕已是被猜到了,當下只能無奈地吐露實情。
“夫君。其實羊家自到楚國,行事向來低調,父親說他們是怕爲蔡家引來災禍,言稱其若是藉助蔡家上位,恐使得蔡家在宮中爲人算計,特別是文姬生下徵兒之後,他們更是小心謹慎!臣妾其實也曾對父親說過,在夫君這王宮內,姐妹情深,同食同住,不似深宮內院,但父親不信,總說我心思過於單純!”
王旭聽完,頗爲感嘆:“是啊!若換個帝王家,以你的身份而生下徵兒後,確實處於嫌疑之地,他們都是飽經世事,你就算說破嘴,他們都不會信,並且你越是說,他們越是覺得你單純,越加擔憂,更不敢好好做大事!可這樣下去,人才就埋沒了!”
王旭淡然自若地笑着,雙手輕拍了下蔡琰和貂蟬的香肩,隨之邁開了腳步。
“你們先回去歇着,今晚我會回永寧殿陪你們。此外,等會兒派人去將羊家三兄弟召來勤政殿,我要見見他們!”
說着,他已經漸漸走遠。
“還有,將我那四個外甥也一同找來,特別是羊徽瑜和羊祜,我想見見這幾個小孩子!”
其實,自從王旭意識到蔡琰的姐姐代表什麼,羊家意味着什麼的時候,他的腦中就已經有了個大概。
羊家在歷史上的這一時期,那是多麼顯赫?
羊秘,羊續長子,曹魏京兆太守。
羊衜,羊續中子,曹魏上黨太守。
羊耽,辛毗的女婿,辛憲英的丈夫,官至魏國太常。當然,現在的他因歷史改變而來到楚國,肯定沒機會娶辛憲英這個奇女子了。
至於他們的下一代,那就更不得了,幾乎全是魏末晉初的名臣,其中以羊枯和羊徽瑜爲最,羊徽瑜乃是司馬師的妻子,後來更被司馬炎追諡爲景皇后,以賢良淑德聞名天下。
羊枯更是一個真正德才兼備的人,魏末晉初的名將,真正列入歷史名將錄的人。
只是記憶中,羊枯和羊徽瑜應該好像還要晚幾年纔出生,不過羊家現在這十幾年的生活軌跡已經改變,因爲蔡邕而使得生活更早穩定下來,那麼羊枯和羊徽瑜的出生似乎也就在情理之中。
早前他不知道此事,現在從蔡琰口中得知,怎麼可能放棄羊家這批人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