船隊仍舊徐徐南下,只是此後的兩三天,張合被弄得精神非常緊張,大海上稍有風吹草動便大呼警戒。
王旭倒是沒有那麼大壓力,仔細斟酌過後,一如既往地悠閒愜意。
“子晴,你鬼鬼祟祟地又將食物送去哪兒?”
仰躺在甲板上,微眯着眼睛的王旭頭也不回,遙遙對着偷偷摸摸的顏明問說。
“你管不着!”顏明腳步一頓,嬌俏地瞥瞥嘴,完全沒給面子。
“呵!你是我妻子,不管你管誰!”王旭瞅了一眼她那人間少有的絕色面容,淡定地說道:“你總計有一百零六個隨從,爲什麼對其中四五個特別好,每次有好吃的,都悄悄送去一份?”
“哪有!你太多疑了吧!”顏明拒不承認。
對於顏明這類女人不抓現行,絕不會承認的性格,王旭早就心知肚明,當下好笑地搖搖頭,對着其手中端着的陶瓷罐努努嘴。“那你手裡拿的什麼?”
“啊!”顏明暗呼一聲,猛然將手中陶瓷罐背到身後,猶自嘴硬:“沒什麼,燉的湯,我自己喝!”
“你不剛吃過嗎?”王旭挑挑眉,好整以暇地望着她。
“剛吃過就不能再吃嗎?難道嫁給你還不準吃東西了不成!”顏明不依的嬌嗔,端是風情萬種,誘人的紅脣微微撅起,讓人有種想撲上去狠狠咬上一口的衝動。
王旭沒有再接話,只是直直與其對視,目光充滿了質問之色。
顏明被他那目光弄得越來越心慌,不自然地側過頭去,跺跺腳道:“我知道你擔心什麼,你放心。她們只是有點特殊,但絕無危險。”
“若是沒有範統昨日的話,我也不會多問,你喜歡對誰好。便對誰好。她們是你的人,我就不會多管。”王旭淡淡地說着。起身走向顏明:“但如今情況有些不同,我也並非不放心你,而是怕你受人所欺。”
看着低頭靜立,臉現猶豫的顏明。他沉默片刻,並未退讓。“你格外相待,想必她們不是顏府的人吧!”
“這……”顏明眼神閃爍,顯然有些心虛,但還是很快便肯定地回道:“你相信我,她們雖然不是顏府的人,但絕對絕對不會造成威脅。我不傻,不會讓危險的人來到我們身邊。”
“她們是誰?”王旭根本沒管那些亂七八糟的解釋,徑自相問。
“你不相信我?”顏明猛然擡起頭來,目光閃動。
“不是不相信你。是不相信她們!”王旭淡然地說。
兩人的目光久久凝視,都向對方傳達着自己的堅持,好久好久之後,顏明面對他堅定的神色,知道難以更改,終於退讓,深吸口氣說:“告訴你可以,但你不能將他們扔下。”
“你先說其身份,待我隨後確認其沒威脅,便不會管此事!”
“好!”顏明銀牙輕咬:“他們是河北甄家母女。”
“甄家?哪個甄家?”王旭皺眉。
“你知道歷史上的洛神嗎?”顏明突然出聲詢問。
“洛神?”王旭微一思量,隨即驚得張大嘴巴:“你說你把洛神甄宓母女帶到船上了?”
“嗯!”顏明尷尬地點點頭。
“你知道你在做什麼嗎?”王旭仍然滿臉難以置信,怎麼也沒想到她這麼大膽子。
“知道!”顏明低着頭說。
“知道你還敢做?”王旭突然覺得有些無語,可還是忍不住將利害關係說出來,斥責道:“我帶走你,是先向袁紹說過,並且付出了足夠的代價,從臉面到實質都給了袁家好處,所以他才那麼慷慨。”
“你現在悄悄帶走甄宓,也是袁熙名正言順的另外一個未過門妻子,你知道後果是什麼嗎?這是當面蔑視袁家的權威和顏面,若是暴露,其暫時倒不會與我交惡,可你顏家絕對逃不脫干係,即便因開戰在即,其忍了下來,也必定秋後算賬。”
顏明被斥責地說不出話來,眼神躲閃地瞥瞥王旭,好片刻才噘着嘴小聲道:“他們又不知道是我帶走的。”
“此事你確定沒有其它人知曉?”王旭嚴厲地問道。
“沒有!”顏明擡起頭來,肯定地說:“這件事就我和她們自己知道,現在多一個你!我曾給他們易過容,所有人都以爲是我的隨從,即便看出易過容,誰又知道本來面貌?更沒人會想到我會帶走她們!”
“你呀!給你顏家惹大禍了!”王旭看她猶自以爲隱秘,苦笑着捏了捏那高挺的鼻樑。“你以爲這麼簡單?甄宓母女突然失蹤,甄家無主,很快就會被袁家知曉,那時其傾力查探,怎會尋找不到線索?”
“人會無緣無故消失嗎?哪些人有能力進入重重護衛的甄府,你當袁家不清楚?甄家母女消失的時間,消失的地點,可能接觸到的人,你當袁家查不出來?”
“別說你這事兒,就連我荊州將軍府每月購入多少隻雞,若沒有刻意隱瞞,那袁紹只要付出些代價,也能讓細作打探到。你呀!太小看天下英雄了。”
“啊!”顏明終於急了,紅潤的臉頰瞬間變得蒼白。“那現在怎麼辦?”
“現在想起我了!”王旭狠狠瞪了她一眼,責怪道:“你做這種事前,爲何不先與我商議?”
“別說了,我錯了還不行嗎?快想想辦法,求你了!”顏明已經沒轍,嘟着嘴撒嬌。
其實早在斥責的時候,王旭就已經在電光火石間想好應對之策,但此刻陡然看到顏明那可愛模樣,卻突然不急着說了,轉而滿臉嚴肅:“咳咳……這個,救顏家嘛,雖然有些困難,但也不是沒機會!只是本將軍花大力氣,卻一點好處都沒,不值得!”
“你什麼意思嘛。我人都嫁給你了,你還要怎麼樣?”顏明嗔怒道。
王旭絲毫不爲所動,淡定地說:“嫁給我又怎樣,這些天你不堅持一個人睡嗎?沒有夫妻之實。暫且管不了。”
“你……”顏明怒急:“人家不是早就……”
“那次不算。是你讓我莫名其妙失身,與我何干!”王旭及時接過了話去。似笑非笑地說:“不過嘛,如果你今晚睡我房去,履行好妻子的義務,讓本將軍開心了。自然就幫忙!”
“你,你,你……混蛋!”
“我要是不混蛋,你就嫁給袁熙那廢物了。”
“無恥!”
“我的作風一向不正派!”
“下流、無恥、混蛋、淫賊、色鬼……”
隨着顏明瘋了般一口氣吐出長串罵語,王旭卻一點打斷的意思都沒有,等其說累了,氣喘着停下來。這才微微一笑:“你嫁給了這樣的夫君,又好得到哪裡去?”
“你……你……”顏明氣壞了,精緻純美的臉漲得通紅。
“好啦!”王旭揮手打斷:“一句話,救還是不救!”
“哼!”顏明氣呼呼地白了他一眼。最終還是無奈妥協:“當然救,就知道欺負人,我可告訴你,若是救不了,我給你沒完。”
隨着她的話音,王旭逐漸收起玩鬧的神色。“救,我定然傾盡全力,可能不能救,就得看你顏家的命數了。”
“那你快想辦法啊!”顏明急得都快哭了。
王旭面容沉靜:“急也沒用,若能補救,是運氣,若不能,那也只能爲你的行爲付出代價。”
說完,他也沒有再過多責怪,轉而嚴肅地問:“你的隨從中,可有值得信任的心腹之人?”
“有!”顏明急得像熱鍋上的螞蟻。“我的兩個貼身侍婢,她們從小與我一起長大,親如姐妹!”
王旭搖搖頭:“換一個男的,精明點的,或者武藝高些有自保之力的,最好是死士!”
“那就福伯,對我們家同樣忠心耿耿,出生入死多年,此次他的家人也隨行!”
“就他了!”王旭果斷點頭:“你去告知其事情原委,我們隨後送他登岸,讓其立刻返回顏家傳話。”
“那傳什麼話呢?”顏明追問。
“讓他通知你家人,除了顏良,其餘人立刻以返回老家祭奠,或者其它什麼藉口爲名,離開鄴城,然後設法偷偷南下荊州,最好能再想些辦法,阻礙袁紹發現和查探甄家母女失蹤之事,從而得到足夠的時間轉移家族。”
“遷族!”顏明驚呼。
“不然你以爲呢?這事不小,顏家擔待不起,早晚出事!”王旭肯定地說。
“可按你所說,我哥顏良怎麼辦?”
“他不能亂動,不然袁紹必定注意顏家動向,哪還有機會,待顏家秘密撤走,他尋個機會單獨脫身便是。”
說着,王旭嘆了口氣,搖頭道:“將這些轉達至你顏家,你父親和祖父自然知道該怎麼細緻安排,只要隱秘些問題不大,最難的是顏良本性忠義,自己是否肯離開是其一。其二、傳信這人路上變數太多,不敢保證能將話帶到,需要運氣。”
顏明此刻也略微明白過來,想了想,忍不住出聲詢問:“那讓我的侍女回去不更好嗎?我更傾向於信任她們。”
“女子?”王旭微微一笑。“若不是本身出類拔萃、心志堅定的女子,普通女子即便感情再好,也不能在這件事上信任她們。”
“爲何?”顏明疑惑。
“她是婢女,你待她無論多好,她終究是婢女,可若是她將消息出賣,頃刻間便擁有榮華富貴,能自己做主,你能保證她不受誘惑嗎?況且尋常女子奔波千里,多有不便,不適合。”
王旭目光閃動,語帶從容:“所以,只要你的兩個婢女不是心志堅定,出生入死多年的人,便不能給她犯錯的機會,給她受誘惑的機會,不然你不僅僅會失去兩個交心的好夥伴,還有顏家宗族的命。”
“可福伯就能不受誘惑嗎?”顏明茫然地問道。
“這個我也不清楚。”王旭微微一笑:“我只是從你所提供的消息中推斷,福伯爲顏家出生入死多年,算是個義士,顏家待其亦不薄,可謂知恩,這種人更容易看透生死富貴,況且其家人亦在船上隨我們南下,所以理論上背叛的機率更小。”
“就像之前我所說,顏家需要運氣,好比一場賭博,我們只能選擇更有把握的一方下注。”
說完,王旭看了看呆呆的顏明,轉身離去:“靠岸的事我會安排,你趕緊去找福伯吧,記住,此事不要對福伯之外的任何人說,我是指這船上的每一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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