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尋人?”王旭疑惑,看了看李嚴,奇怪地問:“不知何人那般重要,以至爾等親自前往?”
李嚴回頭與陳到相視一笑,若有深意地說:“主公可知太原王凌?”
“你們是指我那岳父王允的侄兒?”王旭不肯定地問。
“正是!”李嚴點頭。
王旭奇怪地說:“他不是死了嗎?當年董卓伏誅之後,李傕、郭汜反攻長安,我岳父王允帶着陛下突圍,意欲南逃荊州尋我,可沒想陛下沒能走脫,當時我兵少將寡,無力北進護駕。”
說着,他越發覺得奇怪,皺眉道:“可就我所知,李傕、郭汜追回陛下抵達長安後,得知此事,便遷怒於我岳父兄長一家,慘遭滅門,其兄長的兩個兒子王晨和王凌不是也死了嗎?”
這事兒王旭記得很清楚,因爲當初王允剛逃到荊州那段時間,曾鬧得很厲害,他也對長安當時的局勢瞭解很多。
對於王凌,他心裡一直就覺得可惜,歷史上,此人文武雙全,功勳赫赫,在魏國做到了車騎將軍、司空、太尉等職,直至見到司馬懿把控朝政,挾持魏帝曹芳,這才心生怨憤,隨後意欲另立當時智勇雙全的楚王曹彪爲帝,可最終被司馬懿覺察,失敗後自殺而亡。
總得來說,這是個智勇雙全的忠義之士,歷史上王允死在長安,家人都遭到滅族,可他王凌因爲是王允兄長的孩子,不被人所注目,所以事件發生後,在王家人的努力下,他與其親哥王晨二人都得以暗中逃過一劫。
可因爲王旭的到來,時局受到影響,王允有了他這個兵強馬壯的便宜女婿爲外援,竟然沒有困守長安,反而想到帶着小皇帝到荊州投奔他。希望能出兵再打回去,因而得以逃脫宿命。
當時李傕、郭汜急於帶兵追回小皇帝,沒能第一時間殺王允的家人,所以其家人老少都在羣臣幫助下逃脫。
如此一來。反而是王允的兄長一家遭了秧。
因爲他們從一開始並不知會受此事牽連,歷史上,李傕、郭汜傳令滅掉王允三族,但先殺的是王允滿門,正因爲這段寶貴的時間,他們才能得到消息,匆匆安排兩個不引人注目的孩子,在羣臣暗中幫助下逃走。
可如今王允家人已經走脫,沒能頂出那段時間來,所以王晨和王凌理應死了纔對。甚至於就王旭所知,王允在荊州都給這兩人立了衣冠冢,每年前往祭奠。
沒想到,此刻李嚴聽到他的話,卻是搖搖頭。笑着回說:“主公,不但王凌逃脫了,其兄長王晨也逃脫了,當年李傕、郭汜押着陛下回長安,發現王允家人已不知所蹤,怒氣無處宣泄,便先殺他們這無辜的一家人泄憤。可恰好那日王凌兄弟二人去城外打獵,希望用野味給其母親補身子,因而在羣臣幫助下,機緣巧合地逃過一劫。”
“兄弟二人真乃天命之所顧!”王旭聽完,頗有些感慨,但很快又搖搖頭。回問:“那你們尋王凌爲何?”
李嚴回道:“主公有所不知,二人逃脫後,隱居河東,僅有少數舊臣知曉,鍾繇便是其中之一。因惜二人才華。其入主司隸後,便寫信徵召,王晨推辭不肯,王凌卻投效帳下,如今就駐紮在潼關,據說曹操也已聽聞其名日久,有意提拔他去其麾下,不過因爲如今戰事緊迫,暫時還未能召見。”
“王凌鎮守潼關?”王旭皺起了眉頭:“那你們如何敢去見他?”
“主公誤會了,末將與叔至二人沒有找王凌,而是去河東,尋訪王凌的哥哥王晨!”李嚴道。
“王晨?”王旭疑惑。
“嗯!”李嚴點點頭,接着說:“末將與叔至尋找王晨,只爲說服其前來投效,其與王凌兄弟二人情深義重,若能策反王凌,主公將可不費吹灰之力,便能拿下潼關。”
“好!”王旭頃刻間反應過來,大喜過望:“那你們可說服了王晨?”
“雖然沒能說服其投效,但他答應舉家遷往荊州,並竭力幫助勸說王凌歸附,如今其與家人盡在後方軍中!”李嚴笑道。
“真是天助我也!”王旭激動不已,與同樣笑容滿臉的徐庶相視片刻,又疾聲問說:“那你們是如何說服的王晨?”
“此事還是由叔至說吧!是他說服的王晨!”李嚴笑着說。
陳到聞言,拱手對着王旭一禮,出聲道:“主公,末將曾偶然聽到司隸文武閒談,言及王晨不願投效曹軍的原因有三。其一,乃是他心中嫉恨當年那批西涼將領,雖然主謀者已經伏誅,可仍有不少活下來,當初曹軍以懷柔手段得到司隸,所以軍中還有不少那批西涼將領效力,甚至身居高位,他不欲與其共事。”
“其二,王晨與他人不同,極重親情,尤其是在滅門之後。他知曉主公納了王允養女入室,雖然是養女,但在王允一家死後,卻是唯一的後人,所以視爲僅有的親人,不欲助曹操與主公爲敵,”
“其三,他擔心他們這一脈斷後,所以不欲出仕!”
“等等!”聽到這裡,王旭忍不住揮手打斷,奇怪地問:“叔至,爲何你說我岳父王允一家死了?”
“嗯?天下不都這麼傳嗎?”陳到擡起頭來,疑惑地說:“世人皆言,當年王司徒帶陛下突圍南下,卻最終在抵達武關之前被追李傕、郭汜追到,最終身首異處。家人雖然趁隙逃離長安,但李傕、郭汜也曾放出言論,說已經全數捕殺,世間傳言僅有一死士能帶着陛下血詔去往荊州。”
“哈哈哈……”王旭陡然樂了,大笑不止。
他這才突然察覺,王允自到荊州後,雖然鬧騰過一陣,荊州高層都知道他,可其本人對外卻深居淺出,很少接觸外界之人,這些年看清天下局勢之後,更是心灰意冷。躲在學曹裡編修古籍、編纂文書,與學曹裡那幫大儒飲酒吟詩,每天逍遙自在,與隱居無異。似乎還就真的沒有在公衆之前再現身。
這種已經遠離軍政事務,遠離權力核心的人,各方的探子也不會去調查,如此一來,恐怕其它各方勢力之主都不知道他還活着,那民間傳聞其已死去多年,倒也正常。
李嚴和陳到聽其突然大笑,不明所以,皆是有些發怔。
好一會兒後,王旭才收起笑容。輕聲說:“料想那李傕、郭汜當年放出謠言,乃是爲了以兇威震懾反抗之人,可事實上,我岳父及其家人都還活着,而且活得很好!”
“王司徒還活着?”李嚴瞬間瞪大了眼睛。
陳到心思活絡。隨之笑道:“如此一來,那豈非更容易說服王凌了。”
“嗯!”王旭點頭,沉凝片刻後,已是回頭對着典韋說:“典韋,你速派人回稟襄陽,告知沮授詳情,讓他安排人護送王允趕來司隸。要快!”
“諾!”典韋應命。
“還有,通知沮授迅速調派官員,準備接手扶風、馮翊、京兆、弘農四郡,若潼關破,將是我軍在司隸真正站住腳跟的最好機會!”王旭補充道。
典韋先行返回了長安城內,派人傳信去了。
王旭隨後親自去見了王晨。以親人待之,並將王允一家僥倖未死的事情也盡數相告。
得知尚有至親在世,令王晨非常激動,當場淚流滿面,並保證一定親自奔赴潼關。說服王凌。
李嚴和陳到做的這件事,真可謂是扭轉局勢的一筆,但也讓之前定下的計劃全盤打亂。
陳到引兵投降,意味着北方的威脅盡除,如果再取得潼關,那麼鍾繇費盡心機的部署,必然破滅。
一番緊急商議之後,當天夜裡,張遼便率領一萬白虎軍團士兵和兩千逍遙津死士,匆匆奔赴武關。
次日清晨,王旭也自率一萬近衛鐵騎隨之出發,緊跟着東進武關,隨行的不僅有典韋、顏良、徐盛三將,還有剛剛投效的李嚴和陳到。
不過,跟隨他們投效的曹軍將士沒能隨行,仍然駐紮長安,暫歸徐庶節制,兩人只各帶百餘騎士作爲護衛。
因爲不急着趕路,只以常規行軍速度前進,所以三日之後,他們才經過鄭縣縣城,距離潼關仍有一百多裡。
這一晚,天空下起鵝毛大雪,王旭在帳內翻來覆去,怎麼也睡不着,心裡老是記掛着家裡的嬌妻美妾。
“哎!還是出去走走吧!”
王旭無奈起身,披上厚厚的毛皮戰袍,離開了營帳。
外面已經有了薄薄的一層積雪,走在上面總會發出“啪嚓!啪嚓!”的聲音,巡邏執勤的士卒,一列又一列,在軍營裡四處走動,見到他總會駐足行禮,然後再度遠去。
營內各處的火臺因爲寒風的吹拂,晃動得厲害,若不是裡面有着油脂,恐怕早已熄滅。
王旭雙手慢慢揉搓,鼻端呼出濃濃的白霧,在軍營中四處遊蕩。
不知不覺,竟然行至陳到歇息的小營帳旁邊,眼見其帳內還有燭火閃動,沉凝片刻,不由面帶微笑地走了過去。
可剛到帳外,卻聽到裡面除了陳到,似乎還有另外一人,此刻正在輕聲談論。
其中一人道:“陳將軍既然已經投效荊州,何故還憂愁滿面,如此豈不令人生疑?”
“哎!”陳到的嘆息傳來:“常言忠臣不事二主,可我如今卻已違背初衷,心中時常不安,怎來笑顏!”
那人回說:“將軍此言差異,當今天下,君擇臣,臣以擇君,將軍對那劉備忠心耿耿,卻爲其所棄,如今得蒙王將軍器重,乃是幸事,不該這般愁眉不展,若長久下去,爲王將軍所知,恐又生事端,那豈非真的背上不忠之名?”
“可當初劉備棄我,亦是受曹操所逼,關、張二人跟隨他日子更久,擇我亦是無奈!”陳到出聲辯駁,顯然是心中那個坎還沒有理順,心情很矛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