闊別數月的武昌城牆,依然是那麼巍峨。今天更是劉尚凱旋的日子,天還矇矇亮,就有無數的百姓端着木盆,開始清掃周圍官道,雖然地面上根本沒有什麼灰塵,但是時常有自發的百姓過來灑掃。
道路的兩旁,原本劉尚隨意命人栽種的樹苗已經有了一米多高,它們筆直的,相隔三五步遠的站在哪裡。一個個神情肅穆的衛兵,站在兩棵樹之間,一動不動的筆挺着。他們的身後,道路的兩旁,黑壓壓的全是人頭,無數的百姓一大早就是提前過來,還是沒能搶到最前的位置。只能各顯本事,或者尋了木凳子,或者站在突破上,有那小孩子,央求着大人,就騎在脖子上,嫩嫩的小手對着那些大兵指指點點。
日頭當空,所以人感覺有些悶氣。尤其是人多,更加的熱了。許多人不自覺的想要用手扇風,不過看到兩排肅穆的,一動不動的衛兵,這些人又打消了這個念頭。
一個大老爺們,雖然不像這些軍爺那般有膽氣,敢上陣廝殺。到底也是卵子不是,人家能夠站在太陽底下一動不動,自己總不能像個娘們一樣示弱了吧。只是,雖然許多人能夠忍住燥熱,只是這鼻子還是不自覺的狠狠的抽了抽。因爲,人羣裡,不是隻有大老爺們的,還有許多花枝招展的大姑娘,小媳婦,一個個嬌聲說笑,她們可沒什麼較勁的念頭,趕到熱了,自然拿起紙扇子搖一搖,一股股誘人的脂粉香,就那麼飄蕩了開了。
不得不說,劉尚的到來改變了不少事。先不說各地的局勢因此產生了細微的變化,就說這民衆的生活,就是變得更加的多姿多彩了。就拿這紙扇子來說,現在可是大漢女子們最流行的稀罕物。一個姑娘家,就是再沒有錢,那也得用白紙糊了一把團扇,當作點綴。至於扇子上花了花鳥的,那更是了不得,完全是貴族小姐最喜愛的物事。也因此,武昌甚至還多了一種專門在紙扇上畫畫的手藝人。
日頭更高了,議論紛紛的百姓也漸漸感覺到了飢餓。雖然劉尚有通知是今天入城,可是這個時間,到底也不是那麼好把握的。原本興沖沖的百姓,遲遲等不到劉尚大軍過來,都是開始不耐煩起來。想要散去先吃了午飯,在來等着。
一日三餐,這換了以前,那是想也不敢想的。劉尚沒來之前,武昌的人裡面,也就是那些豪門地主之類的,才能夠享受這種福氣。不過,隨着左伯紙的發明,書籍的出現,大量的商人涌入,不知不覺,原本平常的武昌人家也是突然間富裕了起來。一個個手裡有了閒錢,再不肯虧待而來自己的胃。所以,這種至上而下的一日三餐,就在劉尚完全無意之間,漸漸成了習慣,一種只有咱武昌人才有的習慣,。
沒錯,就是咱武昌人。往常的時候,說起哪裡人,很多人都會說豫章人,揚州人,唯獨不好說自己是武昌人,因爲,武昌雖然資源充沛,劉尚沒來之前,也不過就是一個大點的縣城罷了。比起中原,也就相當於一個比較富庶的縣城,最大的官也不過是縣長,而不是縣令。
這長、令,看起來都是一縣之主,其實裡面的學問大着呢。不說別的,就是人口,你縣長管的就不如縣令多。其他的什麼地位,待遇,更別說了。
不過現在的武昌可是不同了。自從劉尚大發神威,很是滅了一部分三心二意的豪族之後,許多在外地的豪族也是紛紛把家搬了過來。這一嘛,自然是越來越繁榮的武昌強大吸引力,二來,也可就近結交各處的貴人,爭取入了劉尚的法眼。雖然上次幾家豪族的滅門慘案,公開的說法是因爲匪徒入侵,不過在這些豪族心中可是各有一杆秤,看得清形式。
這不,雖然劉尚此次的回軍並沒有特意的通知這些豪族,他們依然一大早的帶着僕人,駕着牛車馬車出城等候。裡面最突出的,當是喬玄。這個劉尚的既定老丈人自從出城後可是一直沒有聽過嘴。不是這家來拜,就是那家來請。整整一個上午,喬玄的嘴就沒有聽過。那還是許多自覺地位不夠的小豪族沒有上前的結果。
不過,隨着太陽的高升,原本圍着喬玄的豪族門又是老實了下來,一個個雖然沒有想那些軍卒一樣筆挺了身子,也是親自下了車馬,跟着喬玄一道往魯肅那邊湊。
這些人動靜,立刻引得圍觀的羣衆大喜,紛紛低聲道:“大人們動了,看來輔國將軍要來了!”
話音未落,突然之間,遠處的盡頭出現了無數的黑點。隨後,一片片軍馬不緊不慢的奔跑了過來,戰馬之上,一個個騎士雄赳赳的挺着胸膛。在周圍衛兵羨慕嫉妒的眼神下整齊的排在兩邊,恰好是一棵樹一個騎士。
就這樣,一個站在地上,一個騎在馬上,這地位自然天差地別。當場就令的許多人羨慕的流口水。暗道什麼時候自己也能夠披上這樣的盔甲,替輔國將軍征戰沙場,就是死了,那也值得了。
可別小看這些騎士,就是在北方這等戰馬氾濫的地方,一個騎士的待遇都是高出步卒數倍,更不要說在南方了。凡是跟着劉尚南征北戰的騎兵,那一個身後沒有幾畝薄田?戰功大的,已經完全算個小地主了,這如何不令人羨慕。
但是,羨慕歸羨慕,百姓空城而來,可不是緊緊爲了看這些騎兵的,而是爲了見一見傳說中的輔國將軍。他們也擡起頭,踮起腳,拼命的往遠處張望。
只是,他們看見的,依然是一隊隊的軍卒,一片片的盔甲,雖然這些軍卒個個精銳,每一批出現,都是贏得無數的喝彩聲。可是大家的心裡,總覺得空落樓。也癢癢的,恨不能衝過去把劉尚當場揪出來。
城樓上的陸環,就有這種忍不住瘋一把的衝動。只是她咬着嘴脣,看了一眼坐在一邊的一個年輕男子,又是狠狠的攥緊了拳頭,硬生生的忍住了這口氣。
那個男子很文弱,看上去彷彿一陣風就能把他吹倒,偏偏的,這人身上還帶着劍,怎麼看,怎麼有種滑稽的感覺。尤其是,這人看起來斯文,現在的動作可是跟斯文一點也不沾邊。只見他一隻手飛快的剝桔子,一隻手抓起一半,就是往嘴裡塞,地面上,厚厚的桔子皮可以把人的腳跟淹沒。就是奉命監視他的士卒見了,牙根子也忍不住發酸,恨不能當場跑去下求魯肅把他們換下去。
只是魯肅可沒有那個閒工夫管這些事,他雖然是武昌的大總管不假,事無鉅細都是親歷親爲,不過今日可是劉尚回城的日子。而且,魯肅也不敢肯定,這些天自己的施政方式合不合劉尚的心意。
雖然劉尚臨走的時候曾經拍着魯肅的肩膀說道:“我信任你就像相信我自己!”
但是伴君如伴虎,這種獨攬政權看起來威風,魯肅卻時刻有種如履薄冰的感覺。現在劉尚回來了,魯肅也可以稍微的鬆了口氣。
拍了拍有些僵硬的腿腳。看到破軍營,定難軍以及山越營的兵馬陸續經過,或者回營,或者護衛,魯肅也扭頭對身邊的文武官員道:“差不多了,你等隨我前去迎接主公!”
衆人聞言精神一振。凜然的跟在魯肅身後。按照品級大小,一個個跟在魯肅身後。本來,漢朝的官職,是按照俸祿的多少來排定大小的,比如兩千擔之內的,可是劉尚嫌難聽,感覺一個個像是個賣糧的,於是私底下該做了一到九品。當然,這只是私底下武昌流傳的,大家可不敢擺上臺面。畢竟還有個大漢朝壓着。只是隱隱的,凡是接受了這種分法的官員,就可以算作劉尚的心腹,升遷也快,若是不能接受,那隻能一張凳子坐在到老。說不定什麼時候,就被人一腳踹了下去。比如許邵,雖然也是個大名士,十個魯肅的名頭加起來才抵的過他一個,可是他的身邊就是冷冷清清,只有幾個童子陪着。
閒話不說,但說官道之上,薛綜見了劉尚令軍馬先行,自己等人卻隨後,頗爲不解的問道:“現今城中諸公望眼欲穿者,只爲能早日見到了主公,緣何主公卻令軍卒先行,自己殿後?”
連日的奔波,劉尚也頗有些無聊,聽到薛綜發問,不禁笑道:“我能有今日,全賴將士用命,文武同心。沒有這些軍卒,就沒有今日的我,所以,他們應當是最先被迎接的。”
“原來如此!”薛綜點頭,不禁有些欽佩的看着劉尚。他本來就是走的統兵的路子,雖然骨子裡是文人,卻絲毫沒有這時候那種文人輕賤兵家子的偏見,劉尚的回答,可是說道他的心裡去了。
有了薛綜開頭,劉尚也來了說話的興致。加上兩人的年紀也是相仿,自然也能說道一塊。不必面對許靖那種禮數周到的壓抑。就這麼一路談笑,漸漸的,劉尚總於接近了武昌的城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