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英閉上美目,她有自信諸葛亮必可說出振聾發聵的哲理。對她來說,沒有比想着人生問題更加有趣味了,這也是她與司馬徽結成好友的原因。她愛上諸葛亮,就是由於他說話新穎精警,有異於餘下人等。
諸葛亮沙啞着聲音,娓娓而道:“此前有一羣人,他們熱衷於觀察各種各樣的動物在面臨生死存亡是的各式各樣的求生表現。他們嘗試過找來了一些猴子、駱駝、馬呀之類的,用鞭打或者舉刀相向的方式對他們進行恐嚇,然後觀察他們瀕臨死亡時候的樣子。”
大家爲之詫異,同一時間也興致倍高,沒想到他猛然間會說起故事來。就像莊周好以寓言來演繹思想般。
諸葛亮的聲音在寂靜的夜空裡震盪着,份外有一種難言的詭秘和感染力,特別內容恰好是有關秘不可測的生死問題。
只聽他以十分緩慢的節奏續道:“那些猴子、牛、馬、駱駝呀,見到有人要威脅到他們的生命安全,自然是使勁狂奔,爲生命而奮鬥。”
月英“啊”一聲叫了起來道:“太殘忍了!他們這樣做很不人道,那些動物見到有人要它們的命當然要使勁掙扎求存啦!”
大家不由得會心一笑,卻沒有答話,那是由於都想聽下去,就連周瑜都一樣。不過當他看到月英閉上美目那又乖又一心一意的俏樣兒,禁不住妒火狂燃。
諸葛亮微微一笑道:“這一天他們又捉來一隻健碩的青蛙,冷不防把它丟進一個煮沸的開水鍋裡。”
貂蟬稍稍放鬆下來道:“那水一定是很燙的,對不對?我要是那隻青蛙,不就立馬給活活燙死了。”
諸葛亮望往下面的小溪流,搖頭道:“對,那是很燙的水。那隻青蛙一掉到水裡就發現自己掉進一個很冒險的境地,在逆境中它使勁地張開四肢向着邊緣遊呀遊呀!”
這一趟輪到月英“啊”的一聲叫了起來,張開美目,別過誘人的來,望着他道:“那怎辦纔好呢?那樣他一定會被燙死的,而且是死得皮開肉爛的恐怖的樣子。難看死了!”韓遂笑道:“女孩子都是愛美的,月英小姐也一樣。”不過,大家都是同意青蛙這次一定命不久已的結局。
諸葛亮望往月英,輕聲道:“但是大家都失算了。這隻迴應靈敏的青蛙在千鈞一髮的生死關頭,說時遲那時快,用盡全力,躍出那勢必讓它葬身的水鍋,安然逃生。”
大家都沒有發話,曉得這故事還有下文。
貂蟬的眼睛亮了起來,在這一刻,她的心裡面只有這個比周瑜更特別難料的豪漢。
諸葛亮道:“隔了半個小的時候,他們使用一個同樣大小的鐵鍋,這一回往鍋裡放大冷水,然後把那隻剛剛死裡逃生的青蛙放進鍋裡。青蛙自在地在水中游來游去,接着實驗人員在鍋底偷偷地用炭火加熱。青蛙不知究底,自然悠悠地在微溫的水中享受溫馨。”大家不禁會心一笑,之前被繃緊的神經又放鬆下來,不過那青蛙固然陷身在進退兩難的絕境,然而短時間之內總還是安全的。
大家開始有點明白過來。諸葛亮說的恰好是人的寫照,試問在生死之間,誰不是進退兩難呢?
只聽他說下去道:“就在那青蛙稍稍放鬆下來的時刻,詭異的異響傳入它的耳內。它吃驚地循聲望去,驚慌失措地發覺慢慢地,鍋中的水越來越熱。它想:好呀,給很久沒有洗澡,有人燒水讓我泡溫泉。”小喬和顏如玉按耐不住“噗呵”一聲笑出來。
諸葛亮深深瞧着月英,像只說給她一個人聽似的道:“慢慢地青蛙覺着不妙了,但等到它意識到鍋中的水溫已經熬受不住,務必要奮力跳出才能活命的時候,已經爲時過晚,它欲躍乏力,整個身體上上下下無力,呆呆躺在水裡,任人魚肉,直至把它煮死在鍋裡。”
小橋上靜得沒有半點動靜,只有溪水流過的淙淙細響。
諸葛亮伸了個懶腰道:“對老子來說,那隻煮熟在溫水中青蛙就是生命的意義!”
沒有人說話,就連李傕和韓遂這種只知追求功利名位的人都給勾起了心事,生出共鳴。
周瑜見諸人都被諸葛亮含有無比深刻思想的妙喻感動了,心裡面不服,打破沉默道:“這寓言出自何處呢?”
諸葛亮淺笑着道:“是占卦算命告知我的!”接着仰天大笑道:“在下肚子餓了!”。
月英親提酒壺,款款長身而起,來到對面的諸葛亮旁跪下,眼中射出不用裝姿作態就自然流露的崇慕之色,輕聲道:“月英剛聽到一生人中最動人的寓言,無以爲報,就借一杯佳釀多謝管先生。”以一個優美得使人屏息的姿態,將酒注進諸葛亮桌上的杯盞去。
與席者無不鬨然。
董卓大爲吃驚道:“管先生說了個怎麼樣的賞心悅目寓言,竟教我們的月英紆尊降貴,親身爲他倒酒勸飲?”
郭爲也現出驚異之色。
周瑜則臉色嚴峻,眼中閃動着壓抑不了忌恨的光芒。
貂蟬現出顛倒癡迷的神色,將那故事娓娓道出來。
未聽過的人都爲之折服。
回到座位裡的月英舉盞道:“月英敬管先生一杯。”
韓遂心裡固然忌恨得要命,然而也喜可重創周瑜這更可恨的人,附和道:“大家喝一杯!”
大家起鬨祝酒,周瑜固然千萬個不情願,也唯有勉爲其難地喝了此處苦酒。
諸葛亮細看衆女,月英誠然是遏不住被他激起了的滔天愛意,貂蟬更加是不住向他送來眉眼,妙目傳情。連正生他氣的顏如玉也神態改變,經常窺探着他。最突然是小喬也對他梨窩淺笑。暗叫阿彌陀佛,假如不是自己可隨手借用其他人的智慧,今天晚上定要立馬賣乖出醜,一定不會是眼前這一舉多得之局。
郭爲道:“沒想到管先生聽過那麼深刻的寓言,教我們擊節稱賞。”轉向周瑜道:“周先生學富五車,對此自有另一陣見地。”
他這番話是背地裡貶低諸葛亮,明捧周瑜,由此可見此人爲求目的,不惜所有代價。對他來說,能影響孫權的周瑜,自然比諸葛亮重要多了。
韓遂仰天大笑,插入道:“那是管兄由起卦處領悟回來的寓言,不過我卻有另一個看法。那隻青蛙在燙水裡沒有死掉,反而在溫水裡送命。假設我們各地諸侯每個人都忘情於做那隻溫水裡的青蛙,一直沒有危機感聯手收拾虎狼之曹操,早晚也會像那隻青蛙一樣死在深情鄉里。”
這幾句話明很顯然是針對東吳人來說,只因他們數次被漢庭給的少許甜頭偏安一隅而背棄了其他聯合國,弄至自己也折兵損地,因小失大。
董卓等都幸災樂禍,望着周瑜臉色微變。
有月英在場,周瑜何曾情願失態,轉瞬迴歸常態,將話題扯了開去。
諸葛亮曉得言多必失之敝,只埋頭吃喝。不多久周瑜向月英大獻殷勸,又經常向貂蟬等三女撩撥,一副灑脫儒雅的風采,假如不是方纔受挫於諸葛亮,他確是女人的理想情人。
月英則是無心關注,經常將眼神飄往諸葛亮處,巴不得立刻倒入他的懷抱裡。
坐在周瑜身旁的女主公貂蟬給他迫着連幹了三杯後,粉面升起誘人的紅潮,發出一陣浪蕩的笑聲道:“莫再欺負人!上一次我們還玩得不夠盡興嗎?”
大家爲之詫異,往他二人望來。
貂蟬曉得說漏了嘴,面帶桃花地嘆了口氣低下頭去。
周瑜大感困窘,他今天私下來找貂蟬,一方面是爲了向諸葛亮炫耀,更重要的原因是爲了好色,貂蟬固然比不了月英的別樹一格氣質,終是世間罕有的美女,放過了確實是可惜。只是沒想到貂蟬會在宴會上現出馬腳。
他乾咳一聲道:“昨天晚上不是說過要比酒力的嗎?”
貂蟬倫看了諸葛亮一眼,見他凝看着杯內的佳釀,似是無所謂,內心好過了點,同一時間也有點懊惱,恨自己受不住周瑜的勾引。
除諸葛亮外,周瑜乃最使他動真情的男子,又說可將她帶離這傷心地,遠走東吳。只是不知怎樣,眼前這滿腦子特別思想的神算,不管舉手投足,都混雜着智慧和粗野的飛揚跋扈方式,予她的刺激更勝於長得比他俊俏的周瑜,使她經常在抵抗和舉手投降兩個極端間掙扎着,既悲傷又愉快。
月英看了諸葛亮一眼後,向周瑜泰然自若地道:“這叫人不風流枉少年吧!”
周瑜心裡面叫糟,還不曾來得及解說,貂蟬擡起粉面,淺笑着道:“月英小姐誤解了,周郎只是來與貂蟬討論詩篇,喝酒不過是助興吧!”
在大家面前談笑自如道:“商女不知亡國恨,隔宮猶唱後庭花。憂勞可以興國,娛逸可以亡身。管某終是莽漢一名,請恕管某直言。”
最難愛的是顏如玉,給他那麼當面痛斥,黯然低下粉面。
周瑜、韓遂的表情都不自然起來,他們確是聲色犬馬,置應對大漢的大事於不顧。
董卓想起“他”出身荒野山區,因此並不爲怪,還心想以後若自己當上了大漢之主,定要委以重任這隻求實際的人。
其他三女的感受卻非如此直接,在這男性爲尊的世道里,捍丹國家當然是男兒的重責,反覺得大家皆醉,唯此君獨醒,覺得他不同尋常。
郭爲假笑一聲道:“鹿死誰手,未至最後,誰人可知?”
諸葛亮對這淮南王劉泓派來的人已感到極度反感,雙目殺機一現,盯着他道:“人說凡人只想今天的事,愚人則盡記着昨天的事,只有智者才胸襟闊達,想着明天、以至一年或十年後可能出現的事,從而爲今天定計。假如要等到分出勝負,悔之不及時纔去看那結果,不如歸家抱住自己的女人多睡幾覺好了。”
郭爲變色怒道:“管先生這話是什麼意思?誰不爲以後而籌謀,獨有先生是智者嗎?”
貂蟬欲出言緩和形勢,給諸葛亮伸手製止,淡然一笑道:“郭先生誇獎了,本人只是以事論事,先生切莫以爲本人是出言針對,我這人有話直說,眼下也是和各位同甘共苦,盼望能獻出實力,保國衛民。可是看看我獲得的是什麼待遇,見微知著,鹿死誰手,已可預期。這不是爭論的時候,而是要各棄成見,知己知彼,我們才能與外敵一較短長。”
李傕和華雄對望一眼,始明白他滿腹怨氣的原因,是怪漢帝因周瑜而忽略了他。
牛輔喝了一聲“好!”轉向郭爲道:“管神算快人快語,聽得牛某十分暢快淋漓。郭先生莫怪他,他這番話罵盡了座上諸人,就連帶本人在內。不過卻罵得振聾發聵。”
周瑜那會服氣,假笑道:“既然這樣,管先生可乾脆不來參加這縱情逸樂的宴會,怎麼會說的是一套,做的又是另一套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