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色的曦光落入牀幔,雲舒睜開了眼,窗外陽光亮堂堂地照進房間,這秋日的清晨如此美好而安逸。
懷裡的人還在沉睡,呼吸平穩,睡態恬靜,臉蛋被被褥的熱氣薰的紅撲撲的,像是可口的海棠果,他低頭想去吻她,卻在距離她的肌膚還有半寸的時候,忍住了。
她睡的那般香甜,他不願擾她的夢。指尖摩挲着她肩上細膩的肌膚,不由憶起昨夜的溫存。那繾綣的夜色裡,她將彼此的髮絲纏繞在一起,指尖一轉,輕輕打了個結,道:“結髮爲夫妻,終身不相離。”
想起那一句,他像是飲下一盅馥郁的百花蜜,滿足和甜蜜如清甜的蜜汁,含在脣舌尖,將甘甜滋味輾轉品嚐,再往咽喉深處一線落下,直抵心房,原本晦暗的生命瞬間充盈明亮。
——這幸福的體驗,即便晚來,亦不能磨滅一分一毫。
他沐浴在初秋的早陽中微笑,脣角弧度美好。
懷裡的睡顏動了動,是即將醒來的徵兆,眸子雖然仍闔着,手卻將他的腰攬得牢牢的,依賴之情言於表,他心中一動,握着她的手,吻了吻她柔膩的掌心。她有所感觸,含含糊糊睜開眼,想說什麼,卻被他給堵上,他含着她的脣輾轉親暱,順便打了個招呼:“早。”
她還沒醒得徹底,怔了怔後,將臉猛的鑽進了他的懷裡,嘟囔道:“你忘一件事了。”
“什麼?”
她想起昨夜的事,臉紅了紅,輕聲嘟囔道:“你得喊我娘子了。”
“好啊,娘子。”雲舒笑:“太陽曬屁股了,你不餓嗎?”
早飯是兩人一起做的,簡單的薺菜小米粥,尋常的雞蛋煎餅配肉醬,極家常的菜,兩人卻吃的有滋有味。
吃過飯,兩人駕車去趕集,添置家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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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頭是買了許多吃的,基本上都以食材爲主,雲翎立志要每天變着花樣做菜,誓必要把他的夫君喂成個胖子!對於這種想法,雲舒表示匪夷所思,雲翎瞅瞅周圍來往女子的愛慕眼光,咬牙切齒地道:“流水雖然無意,可依舊攔不住太多的落花往裡跳!”迎着那些女子的羨慕嫉妒恨,她像野獸護食一樣牢牢盯着雲舒,然後,當衆啪地親了他一口,不僅宣誓主權,還故作憂愁:“哎喲,找個俊相公就是不方便,到哪都得看緊點!”
隨後她去了布坊,挑了許多種布。雲舒問:“你打算做窗簾嗎?”
“窗簾算什麼!”她搖頭,用氣壯山河的決心道:“我要給你做衣裳。”
雲舒上上下下將她打量幾圈,用眼光表示質疑——他的娘子長到二十歲,曾使得一把好劍及一手好暗器,不論殺人還是偷襲樣樣強悍,可是做衣裳!老天,她拿過針麼?她估計連針有幾個孔都不曉得吧!
可布坊內,他的娘子還在不停的買不停的挑,抱着各種布匹做陶醉狀:“老闆,這個給我一點,我要給我夫君做外套……”再指着另外一匹:“那個顏色真不錯,我家夫君穿上它做的披風肯定很帥很霸氣……”又點那個:“喔,那個摸起來好柔軟,拿來給我夫君做貼身寢衣,穿着一定很舒服……”
她一口一個夫君,喋喋不休的挑挑揀揀,而身畔白衣的男子,靜靜地看着她,彎起脣角笑若優曇。
離開布坊,兩人又去了農莊,除了可種植的菜苗花苗外,還買了一些小雞崽小鴨崽,雲翎捧着一隻毛茸茸的小雞在手心,眯着眼笑道:“世外桃源的生活,怎能少的了這些可愛的小傢伙?”
她笑的極和善,小雞似乎都被她感化,乖乖地臥在她的手心,結果她口氣陡然一轉,眼神一厲,“小東西,快點長大,快點下蛋給我夫君吃!不然就把你宰了燉湯!”
小雞撲着翅膀跳下去了……
隨後的兩三天,兩人都在忙活着怎麼佈置自己的小家。
先是花了半天的時間,在院子裡給小雞小鴨們做了溫暖的窩,然後又去屋後開墾了一片菜地,兩人親手將菜苗栽了上去,澆水施肥,這便期待着開花結果了。
弄完菜地,便是花園,雲舒在臥室的外窗下,堆上沃土,圍了一圈矮矮的籬笆牆,成了一圈小花圃,兩人栽種下去,憧憬未來的芬芳。
花圃旁,雲舒又加了一架鞦韆——雙人的,爲了怕冬日寒冷,他還細心地加了層軟墊。雲翎很是高興。
將院落裡打理好後幾天,裁縫鋪子送來了新做的窗簾牀幔被套褥子,兩人分工合作,雲舒掛簾子,雲翎換褥子,爲了防寒,兩人還在地上鋪了一層厚厚的毛毯,一切搞定後,兩人坐在煥然一新的房子裡,滿足的環視四周。
窗簾是雲舒挑的顏色,柔和的米黃,搭着地上米色的柔軟毛毯,簡單而溫馨。窗幔及被套枕套是雲翎定做的,皆繡着並蒂蓮的花樣,配着胭脂紅的色澤,既有新婚的喜慶,又褪去了大紅的豔俗,雲翎甚是滿意。
兩人站在窗口往下看,整個院子被蒼翠的樹木環繞,院內花圃蔥鬱整葺,不時有毛茸茸的小雞小鴨嘰嘰喳喳而過,院後兩塊開墾齊整的菜園,青綠色蔬果苗生機勃勃,再向院門後百來步,便可見一蓮塘,雖然已至十月,可因着這片蓮花是雲舒用了特殊的手法種養,依舊熙攘盛放,陣陣不時花香隨風而來,香氣入鼻。
閣樓之上,沐浴在蓮香之中,雲翎迎着微風微笑:“蓮初,我們的新家真好!”
雲舒摟過她,點頭。
“美好的新生活要開始咯!”她把手做成喇叭狀,向窗外的天空大喊:“蓮生要陪蓮初快樂的過一輩子!一輩子!”
雲舒笑,眉梢揚起,眸裡卻隱着濃濃的哀憂。
一輩子……他的這一輩子就要結束了……
兩人的婚後生活就這樣開始。
每日三餐,都是雲翎親自做,雲舒口味清淡,喜食素菜,雲翎既得考慮他的口味喜好,又得保證給予他充足的營養,這便比較考驗廚師的功底及頭腦了。於是她費盡心思鑽研廚藝,不僅將已有的菜色燒製的爐火純青,還發明新創了許多特色菜,譬如那道茶香銀魚。
銀魚是雲翎偶然在小溪畔捕蝦發現的,每隻比指甲殼大上一點,細細嫩嫩的,拿篩子撈回來,拿香油一炸,外酥裡嫩,口感十分好,就是油膩之感稍稍有些重。基於此點,雲翎第二次再烹製,便別出心裁的在銀魚外頭裹了一層細細的茶葉末,再往油鍋裡炸後,茶葉末會吸取多餘的油分,魚的口感便十分清爽,不僅保留了魚的鮮香,還有淡淡的茶香,堪稱色香味俱全。
雲舒十分中意這道菜,當晚多吃了一碗飯,雲翎瞧在眼裡,喜在心裡。之後時不時就去溪邊捕撈,奈何這種魚的產量十分稀少,每次去捕上半天,也不過就小半盤的,她有些不甘,後來發現一個秘密——這種魚在雨天的時候會格外的多。
之後一到雨天她披上蓑衣就往外跑,次數多了,雲舒怕她淋着,便不讓她再去,她只能絞盡腦汁的想各種藉口,譬如去找隔壁村的王大娘學裁衣啊,找山腳的阿鳳學繡花啊……起先雲舒會問,爲什麼不挑晴天去?她理直氣壯的答,晴天人家下地幹活了,哪有時間教我呀!
這樣的藉口她統共用了五回,第六回便穿幫了——雨天路滑,她在溪邊重重摔了一跤,扭傷了腳,起不了身回不了家,這荒無人煙的深山老林,又沒有路人幫忙扶一把,她急的快哭了。後來還是雲舒找到的她,那會子她狼狽極了,坐在雨地裡,渾身都淋得透溼,但手裡還緊緊抱着魚簍,裡面裝了大半簍的魚。
雲舒看到她,緊提的心這才放下,上前拿衣服將她裹緊,揹着她,慢慢走回家。
雲翎一手撐着傘,一手摟着他的脖子,怕他生氣,臉湊過去貼在他耳朵上,嘰嘰咕咕:“蓮初蓮初,我沒有騙你,我真的是去找王大娘學裁衣,只是剛好路過這個小溪,我就隨手在水裡撈了兩把……”
雲舒清冷的面容看不出表情,“倘若我今兒沒找到你,你是不是就在這山裡呆一晚上?你如今沒有武功,這荒山野嶺,野獸出沒,有多危險你不曉得嗎?”
“我曉得錯了嘛……”雲翎又喊:“相公……我的親親相公……別生氣啦!”
雲舒依舊不理。
雲翎又堆着笑道:“好夫君,世上最帥最俊的蓮初夫君……我不是有意騙你的……”
雲舒還是沒反應。
“再不理我,我咬你了哦!”雲翎突然張口咬住了他耳垂,不出意料地看見他玉色的臉頰泛起微紅,似羊脂白玉里暈了一絲胭脂般的翡色,她十分得意,像掌握了他某處敏感的機關。
“別鬧。”雲舒別過臉去,臉頰卻越來越紅,他咳了咳,道:“以後晴天雨天都不許來這裡。”
雲翎抗議:“不行!”
“不行也得行。”雲舒答的乾脆:“你說要給我裡裡外外做齊一套衣裳,現在一件都沒有瞧見。”
背上的人磨蹭半天,道:“其實……人家已經縫好了一件裡衣……”
雲舒神態不變,眸裡卻含着一絲喜悅:“回去我試試。”
雲翎猶豫着:“你一定穿不得的……”
“只要不是太醜,便湊合吧。”
“不是……”雲翎啜喏着,在坦白與隱瞞之間糾結,最後她鼓起勇氣道:“我一不小心……把袖子縫到了衣背上……”
雲舒:“……”
作者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