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烈道:“此話怎講?”
雲翎正色道:“大王你想想,若我贏了,那大王豈不是敗給一個女子,那您的顏面還要往哪擱?若我輸了,那大王您的面子便更掛不住了,天下人都會笑話您以男欺女,逞強凌弱.....嘖嘖,即便我們打平手,還是不好,這刀光劍氣的,都霸道的很,萬一不小心把帳篷打翻....草原上的士兵都圍過來,全看着自己的身高七尺的大英雄半夜追着一個小女子對打....這這這,實在說不過去吧!”
於烈摸着下巴沉吟了一會,道:“不錯,你說的有道理。那我們該如何比?”
雲翎道:“切磋嘛,講究的就是點到爲止。雖然真刀真槍,但不許傷人,而且爲了杜絕劍氣這一類的強大破壞能力,我建議,我們兩都不用內力。就只是刀劍上的普通比劃,見招拆招,看誰最後能制住誰。”
於烈一愣:“不用內力?”
“對啊,內力這個東西嘛,雖然無形無態,卻忒可怕。要不然爲什麼我們中原武林每家每派都一再強調內功呢?要知道,內功修爲渾厚的高手,根本不需要任何的武器,光是一雙手掌,便能殺人無數。既然內力這麼可怕,若再加上一套精妙絕倫的劍法,那立刻威力翻倍,瞬間劍氣縱橫,殺機連綿,別說人了,這帳篷,家當,擺設,稍一挨上去,便會立馬粉碎,那還得了!”瞧了於烈一眼,又補充道:“當然了,大王你也是一樣的,你們草原的功夫,雖然內功同我們中原不大一樣,但也總是有的,萬一等下我們幹架來真的,你的彎刀鋒芒,恐怕也會把這帳篷拆了吧!”
“你說的似乎有那麼點道理。”於烈扛着彎刀,歪着腦袋思索着,聯想起中原的內力修爲一向玄乎其神,譬如他曾親眼見過一位七十歲的老僧單掌劈斷一棵水桶粗的樹,威力確實大到駭人,直叫一羣蒙古好漢目瞪口呆。如此一想,他立刻覺得雲翎的提議頗有道理,於是一口答應:“好,那就不用內力,只是招式上的比拼。”
雲翎心下得意一笑,面上還是裝作一本正經的模樣,道:“大王英明,那就一言爲定了!”單手一伸,擺了一個邀請的姿勢:“大王,請出招!”
於烈低喝一聲,掄刀便往雲翎頭上砍去,雲翎拔劍相格,彈開彎刀,斜攻向於烈下盤,於烈縱身躲過,刀鋒直擊雲翎右肩,雲翎使出照月劍法裡的“洞庭望月”,滴溜溜轉了個身子,攻向於烈後頸,於烈反身揮開長劍,兩人越打越激烈。
雲翎一邊揮劍從容應對,一邊暗自慶幸。此次比武雙方都沒用內力,只是刀劍層面的相拼,說穿了,就是客客氣氣的見招拆招。這情況頗像雲家兄妹兒時練劍的架勢,兩人面對面,爲了練習招數,一遍遍的接招解招,實質並無任何殺氣。雖然於烈這種草原男子蠻力較大,但云翎畢竟在鬼域宮那種非人的環境下磨鍊了整整七年,也不是白混的。眼下她雖然已失去了內力,無法再駕馭輕功、劍氣等強大而精妙的武功。但近身搏鬥的能力,手腳上的快速反應,招式上的嫺熟,身經百戰的經驗,對敵的心理素質,這一系列都早已融入她的骨血,絕不會因爲真氣全失而流走。故而在彼此都不用內力的情況下,她依舊是一等一的強者。
果然,沒出五十招,雲翎的劍壓下去了於烈的彎刀,而左手,堪堪扣住了於烈的咽喉。她虛虛的做了一個掐脖子的動作,道:“大王,你輸了。”
於烈臉上難看之極,雲翎收回手後,他將彎刀拋到一旁:“再來!這回本大王不要刀了!”
雲翎笑道:“樂意奉陪!爲了公平對決,你不要刀,我也就不要劍罷!”
長劍一扔,兩人又鬥做一團。
於烈棄刀不用後,改用了草原最擅長的搏鬥方法——摔跤!
不得不承認,於烈雖然刀法不怎樣,但摔跤卻是個好手。力大而不蠻橫,身姿魁梧卻不笨重,矯健靈活,反應極快,雲翎初初的時候還未適應,幾次險險被他抓住肩膀絆住腳,差點來個過肩摔。但好在她可不是會吃虧的人,她細細觀察了於烈的招式,隨即變換應敵方案。於烈是以力氣和技術爲主的剛性近身搏鬥,那雲翎就乾脆來個以輕盈柔軟爲主的打法,四兩撥千斤,以柔克剛。只要於烈稍一近身,她便巧妙躲閃,絕不讓於烈碰到,待於烈收回招式發動下一招的空隙中,她瞄準目標抓準時機,攻其不備,步步緊逼,纏的於烈頗爲狼狽。
兩人如此一剛一柔的糾纏了半天,待到於烈累的氣喘吁吁的時候,雲翎的手掌已經悄無聲息的落到了於烈的天靈蓋上。
於烈臉色一變,驟然停住手。
勝負已經分明,天靈蓋何其重要,稍微有內力的人只消迎着這死穴輕輕一拍,掌下之人必定七竅流血死的乾脆。
雲翎收回了手,於烈的表情甚是尷尬,半天才道:“你贏了。”三局兩勝,他輸的心服口服。
雲翎微微一笑,道:“承讓。”
於烈沉吟片刻,道:“方纔你那一掌爲什麼沒拍下去?你明明佔了大好時機的,興許就那一掌,你便能殺了我,逃出去。”
雲翎哼了哼,道:“你以爲我們大周人,都是這樣卑鄙無恥乘人之危的小人嗎?”
好吧,她嘴上說的大義凜然,其實若換了往日還有內力的時候,她也許真的會拍下去,一掌擊碎於烈天靈蓋,爲了那死難的將士報仇.....但問題是,如今的她內力不夠啊,掌力做做手拍黃瓜這道菜是可以的,卻斷斷是死不了人的.....這個念頭轉了一轉,她又否定了自己的想法,她似乎還真做不出來這種卑鄙的殺人方式,即便她要報仇,也就尋個光明正大的法子殺了他,而不是這樣悄無聲息的卑劣下手。於是補充道:“我若真的要殺你,定會光明磊落的幹掉你,絕不會用這種不恥的手段。”
於烈的眸光隱隱含了些讚揚,道:“你果然跟那些小白兔一般的大周女人不一樣。”
雲翎扯起嘴角,淡淡一笑,表示迴應。
於烈道:“你明明那麼好的功夫,爲什麼方纔金格在營地擄你的時候,你不逃走呢,以你的功夫,自保應該沒問題吧!”
雲翎道:“我是大周的王妃,危難當頭,我理所應當顧及我的子民,豈能因爲貪生怕死,便撇下他們,去做那不負責任獨自逃竄的鼠輩?”
於烈被她說的冠冕堂皇的話怔了一怔,帳內燈火忽明忽暗閃爍不休,她背對着光,傲然屹立於帳篷正中,眼神堅毅,嘴脣緊抿,下顎微揚,側臉隱在光影斑駁的光線中,似是皮影戲幕布裡頭一則優美的剪影,卻又微微呈現一種天生而至的倔強,彷彿縱然受到何種壓迫,從來強權不催,重壓不垮。於烈不由涌起一絲敬佩:“好,你不愧是大周的王妃。”
雲翎道:“大王謬讚了。”
於烈挨着案几坐下去,突然一拍桌子,道:“好,本王決定了,本王要留你在身邊,一來你功夫好,留在本王身邊既可以當一個貼身的保鏢,二來又可以陪着曲妃,給她做伴解悶,何樂而不爲?”
雲翎道:“想留下我當然可以,可大王你還沒打贏我呢,也沒有徵服我的心哪!”
“急什麼?本王是這世間最優秀的男人,俘虜你的心只是遲早的問題!不過你放心,在本王沒得到你的心之前,本王絕不會碰你的人!勉強女人這種事,本大王不屑爲之。”
雲翎盤腿坐到案几對面,讚道:“大王不愧是草原上光明磊落的漢子!”
“那是自然!”
雲翎笑了笑,道:“既是這樣,請大王派人給我送點紙墨筆硯來。”
於烈挑挑眉:“大半夜的,你要這幹嘛?”
щщщ .Tтkan .C○ 雲翎道:“寫信啊!”
“信?”
作者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