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城歲月之歸源田居
賀伯一大早就出現在醫院,帶着他的必備道具——一個巨大的內裡乾坤萬千的食盒,趕場一樣。
也幸好有賀伯和早餐的調和,田源兩人中間沉悶的氣氛才略爲緩解。
司源夾了個水晶裡脊餃想喂樑田,樑田這邊反應奇快,刷的端起碗,呼嚕嚕往嘴裡倒粥。
幸好那粥的溫度適宜,否則樑田就要上演他家鄉流傳的那個令人啼笑皆非的典故——“魯凹衝”了。
不過樑田也是真餓了,昨晚大半晚都是醒着的,身體消耗的能量自然比睡過去的多。
司源忍了一下脾氣,把餃子放自己嘴裡咬咬咬。又聽到樑田非常不符合餐桌禮儀的吸允聲,直覺得他可愛,伸手過去要幫他拈去嘴角沾的半粒米。
樑田一側身,堪堪避開那隻手,更賣力把碗底朝填扣,半張臉埋進碗裡。
啪!
司源氣得一摔筷子。樑田和站在門邊的賀伯都嚇了一跳。
樑田從碗邊沿瞄了瞄臉色不佳的司大少爺,悻悻把碗放下,拘手拘腳坐着不敢動。
“回南園,馬上!”
邊說邊去拿樑田的手。這回樑田沒敢躲,給抓了個正着。司源這才略爲消氣。
賀伯一聽喜出望外,立馬把門一開,做了個請姿:
“是!車子早就準備好了。少爺,田少爺請!”
司源和金毛獅王擦肩而過,兩者都是冷漠高傲的主,自是不會看對方一眼。
司源敢打賭這臭狗肯定是奔樑田去的,看那小腳步顛得!狗鼻子就是靈——哼!
獅王耳聰目明,司源那聲哼就如炸雷,雖沒正眼看,餘光還是瞄到了那一臉鄙夷。腳步不由慢下來,作閒庭信步狀。
果然是,什麼人養什麼狗呢。
推開那扇沉重的檀木門,裡面很暗。司源好一會才適應了環境,勉強看清屋裡的陳設和麪對窗戶晃着的一張老式躺椅的司老太爺。
不小的房間,擺滿了木質傢俱,顯得有點擁擠。那些傢俱古樸兒厚重,在微弱的光線裡幽幽閃着古董特有的色澤。
司源小的時候就知道這些都是司老夫人也就是他的祖母的嫁妝之一,早就棄置不用了的,全擺在這間背的屋子裡。
大概幾年前,司老太爺就越來越頻繁的呆在這間屋子裡,獨自一人,關上門,拉上窗簾。有時候一呆就是一下午,也不知道在做什麼。
司源驚訝自己怎麼會記得這種事,自己和這老頭雖不算水火不容,但絕對是王不見王的。從未感受過父母之愛的自己並沒有因此對老頭產生哪怕是依賴的感情。反而日漸生疏,最終成了同一屋檐下的陌生人。
自己怎麼可能會注意到那種事情,心底覺得老頭有點可憐的想法更是錯覺!
心思轉動,司源呆了一秒就恢復常態,突覺屋子裡沉悶而幽深,如同淹沒在古舊的記憶之中。
清了一下嗓子,司源出聲打破了一室沉水,直明來意:
“我們做了交易。”
搖椅大大蕩了一下,然後左右搖擺,振幅越來越小。最終靜止的時候,纔有個在古舊的環境中顯得異常蒼老的聲音傳來。
“交易?那之前的協議又怎麼算?”
“我不追究樑田身上的傷已經是勉強了,協議?哼!”
“你以爲我迫不了你們?”
“你不會,也——不敢!”
“哦?你好像很有把握。”
“沒有把握的事情我不會做。你賭的是司家的血脈和整個家業,我賭的是我的命。他就是我的命!”
老人似乎被那就振聾發聵的宣告驚住了,陷入長久的沉默,好半天才恨鐵不成鋼地罵出來:
“哼!沒用的東西。也就這點像你父親……”
聽到那個詞,司源就反感:就那個人,也配這個稱謂?
“只有一次機會。不管你找多少女人來。我都只做一次。成不成功都是你的事情。我都要拿回那張光碟,原原本本,未刪改的!”
說到後面語調不覺身高,憤慨慨的。
就是這死老頭一手導演的好戲,樑田纔會離開自己,流落在外,吃了那麼多苦頭。現在自己還得用自己的“種”來換,不得不懷疑這是不是老頭一早算好了。
長長的靜默,長到司源覺得自己一時心軟提出這種交換條件真是可笑:就算沒有那該死的光碟,自己也是有辦法讓樑田看清事實。管他司家絕什麼後,老頭憂什麼愁!
“成交。”
剛轉身要走,身後就有了迴應。司源一回頭就看見司老太爺的手杖遙遙指向某處。
“那裡,最上面的櫃子。”
司源抱着聊勝於無的想法拉開櫃子,果然看到一張毫無標識的光碟。還有,一張照片。
只掠過一眼,司源就啪的甩上櫃門,接着又甩上木門,把一室不再平靜的空氣關在身後。
木門內,搖椅中,司老太爺轉了轉左手無名指上的章形方戒,朝那個被司源用力過度反而有彈開的櫃子裡,萬分熟悉的相片發了一會呆,很快就重新振作起來,撥通電話,細緻佈置。
只有一次機會,不成功也要囧囧!
如果失敗了……
司老太爺不認爲自己孫子會突然孝心大發,慷慨大方再奉獻一次,也不認爲自己還有可能成功脅迫他一次。
他說了賭命,就是賭命。自家孫兒的秉xing,司老太爺多少還是清楚的。
司家的血脈得續與否,在此一役。
果不出司源所料,獅王就在他的房間和樑田嬉戲。
司源一挑眉,似一頭領地闖入來意不善者的野獸。
幸而他沒看到之前一人一狗你撲我舔滾成一團的相見歡場面,不然,獅王鐵定會被惡魔生生撕成兩半的!
樑田沒有發現司源的到來仍在興趣盎然地給獅王做軍犬土法特訓。
“點頭,點頭!握手——來握手!”
都是樑田在唱獨角戲,獅王酷酷的無動於衷。
“趴下!”
獅王興致索然慢慢臥下,倒正應了樑田的令。樂得樑田對自己的訓獅計劃更是信心十足,一時激動隨手拿過架子上一個小白球往屋子令一頭一拋。
“衝!獅王快衝!把球撿回來!”
獅王眨眨眼,用狗們的方式嘆了口氣,決定賣樑田一個面子,誰讓他這麼對自己胃口呢!(胃口?!衆人驚!難道……莫不是……果不其然……囧囧情?衆人被水姑一辮子甩飛:狗也會挑主人的好不好!)
踩着身後“衝啊沖沖衝”的激動號角,獅王步伐優雅地走到屋子角落底下,叼起球,往回走。整個過程,獅王都是慢悠悠的,卻也讓樑田頗有成就感。
“哼!”
被徹底忽略的某人出聲以示存在,立即得到一人一狗的注目。
司源和獅王很有默契的賞給對方一個注視,雖然短到不足一秒,卻是電閃雷鳴,飛沙走石,人言狗語翻譯過來就是:
——撿球?真有骨氣啊!
——哼!彼此彼此!
而此時的樑田,壓抑着亢亢的興奮,偷偷把沾了狗涎的球在褲子上蹭蹭乾淨,自以爲神不知鬼不覺的放回原處。
那是——十三歲那年到日本看球賽,某個株世會會長親贈的,據說是那個什麼郎親筆簽名的制勝一球。竟被一條臭狗給玷污了……算了,難得小傢伙笑得那麼開懷,不就一隻破球麼——以後就賞給那臭狗了!
“過來,給你看點東西。”
什麼東西?又是什麼記錄片?沒意思,我還想趁熱打鐵訓練獅王呢!
原地磨蹭地毯的樑田很快就被司源拉到沙發,困在懷裡。
“仔細看好。永遠記住!”
男人命令着,按下了播放鍵。
一段長長的空白,樑田看得莫名其妙,司源則是心浮氣躁,幾乎忍不住快要跳將起來找司老太爺的時候,終於切入了主題。
“聽說你最近整天跟一個男孩子混在一起?”
畫面中的司老太爺臉色平靜,語氣的波瀾也不大。直到今日,司源才驚恐的看穿他隱藏的老謀深算。
“沒錯!”
司源一臉不耐煩,一副你管不着的表情。
“你這樣做,把他當什麼?玩具嗎?”
“是又怎樣?……就算樑田是我的玩具,那也是我唯一的,心愛的,一輩子的玩具!”
司源大聲說完,再不理會司老太爺,一副心神不寧,火燒火燎的樣子,迅速離開了鏡頭範圍。
畫面停止了幾秒鐘後,又轉會了空白,應和此時的沉默一般。
緊緊摟着樑田的司源,非常清楚地感覺到那句“樑田是我的玩具”響起時,懷中人身體瞬間緊繃,然後在看完影像之後那段長長的空白裡漸漸平穩的呼吸。
“懂了嗎?”
司源擡起樑田的臉,深深望進那雙波動的眼。
“你是我唯一的,心愛的,一輩子的……但你不是“玩具”。你是我的呼吸,我的氧氣,我的血液……我的命!”
在如此清醒的情況下,聽到這番震動心靈的宣告,樑田幾乎要因爲靈魂的顫動而昏厥了。心裡就像是被加了很多很多勺咖啡伴侶的原味咖啡,濃的起泡,甜得發膩。
腦袋,身體,整個心臟都被咖啡因控制了,泛出一種暖暖的,懶懶的,又每根神經都在興奮的幸福感。
“……爲什麼?”
樑田不覺得自己有什麼特別的個人魅力。是身體嗎?可是心中的結已經因爲真相大白的影像還有男人熱烈的告白輕易解kai,一片豁然開朗。
“你還不知道麼?你——是爲我而生。而我——只爲你而活!”
男人說的那樣篤定,那樣天經地義。樑田不由一怔.
只爲我而活……
“現在,我可以吻你了嗎?”
這種問法讓樑田聯想到電視上經常上演的那種西式婚禮,新郎新娘對主宣了誓,交換了戒指之後,牧師高聲對衆人宣佈:“現在,新郎可以吻新娘了!”
臉不由一紅,心裡直罵自己怎麼想到那些!自己是個男人,堂堂男子漢好不好!
司源卻把樑田的臉紅當成了應承,毫不客氣下嘴就吻。
“唔……不……嗯,有,有人……”
司源不滿的稍微移開,掃了一眼身後:那裡有人,狗影都沒一隻!
其實獅王在畫面剛轉成空白的時候就起身悄然離開了。
幾個月下來,它已經有了一個深刻的認識:樑田只要跟司源單獨相處,不多時鐵定會別欺負得發出唷嗚哇的叫痛聲。
夜深人靜的時候,就算中間隔着十幾個大房間,靈敏的耳朵仍然能聽到那個房間傳來的震動。
真是擾狗清夢。
獅王以它非常靈驗的直覺判斷,今夜將是一個前所未有的“震撼之夜”——不眠之夜。
看來今晚還是跑到離房子最遠的馬廄裡將就一夜吧。順便通知一下飛雪它們樑田歸來的消息好了。
“今天起……”
司源吧樑田放倒在柔軟的大牀上,身體不浪費半秒緊貼其上,頂了頂。
“你是我的,我是你的。我們一起MAKEL-O-V-E.";