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去夢想縱然讓袁長文難受,但最根本的是,恐懼“無我”的存在。
袁長文必須自殺,否則這種恐懼的拉扯永遠不會結束。
【如果沒有袁長文這個人,那麼所謂的失去夢想也不是什麼痛苦的事情。】
原來,這纔是臣服的含義麼?
放開船舵,讓“道”來駕駛生命之船,原來是這個意思。
哼!
“自我”還想要反抗,所以纔會用夢想來恐懼我。
這是它的求生手段,是不是意味着我的斬殺已經逼近它的滅亡,所以纔會反抗如此激烈?
別搞笑了,我能知道什麼?
沒有老師的指導,也沒有一幅地圖告訴我應該走哪裡。什麼也沒有,我也什麼都不知道。
萬一,這種反抗僅僅代表斬殺自我定義的開始呢?
袁長文突然有些不願意這樣想,因爲這意味着這麼多章的努力,其實只是在邊緣徘徊。甚至,這次恐懼的襲擊,也有可能代表着還沒有進入正題。
唉……
管他呢,反正自己已經放手,愛咋咋的!
【不甘心的情緒,不願看到自己的努力被說成毫無意義,這些統統都是袁長文。如果僅僅是個零部件,誰會在意呢?】
【只有袁長文想要控制,他想要存活,他必須不斷肯定自己的存在。不僅是斬殺,就算是平常同事否定一些方案,袁長文的內心也會反抗。】
【沒有袁長文,就不會有任何情緒的拉扯。袁長文必須死,必須退出,必須放手。相信“道”來駕駛,別再用袁長文的自私貪婪來控制人生。】
【袁長文哪裡知道什麼是好的?他只知道什麼是對他好的,什麼是現在好的。總之一句話,袁長文除了金錢以及虛榮的貪婪,其他什麼都沒有。】
{放屁!袁長文也是個好人,不偷不搶,每次扔垃圾都會扔進垃圾桶。從來沒有外遇,也不會搞曖昧。不抽菸不賭博,這些都是好的品質。}
【好的品質?纔不是吶!這些只是符合當代社會道德價值觀的品質,而且都是虛假的,根本不值一提。】
{我們生活在這個社會,難道不應該遵循這個時代的道德價值觀念麼?我們又不是在古代,也不是在未來,扯這些有什麼用?}
【當然不應該遵循道德價值觀念,甚至連法律也不用遵守。我們遵循道德,無非就是害怕別人的指責。我們遵守法律,無非就是承受不了懲罰,或者沒法逃脫追捕而已。】
【因爲恐懼而做個好人,難道自己不能因爲想做個好人而做個好人嗎?當然,袁長文自殺之後,這種想法也不會存在。】
【“道”如何控制,將生命之船駛向何處,我都不再有異議。僅僅是順勢而行,不再有選擇和權衡,只作爲一個零部件應有的功能。】
哈!
沒錯,我就是一個零部件的功能而已。順應“道”的指揮,展現應有的功能。也許是個好人,也許是個壞人,誰知道呢?
也許有錢,也許貧困,誰知道呢?
{放屁!如果當壞人,我們怎麼有臉見父母?所有人都會說,哎喲,袁長文居然做出這種事情,竟然被通緝。甚至,我們很可能根本逃不了!}
{監獄啊!囚犯啊!不再是精神病院啊!}
嘿!
突然想起,自己也是殺過人的人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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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幾個混混,想來報復卻被已經陷入魔障的自己捅死。
不過,似乎是很久之前的事情了,現在回憶起來感覺好遠好遠。
再想想一年前的自己,哦不,就是一個月之前的自己,似乎都感覺不可思議。
那時的自己,怎麼就抱着一些幼稚的想法生活,還一直生活了二十多年!
現在讓我回去過那種日子,想想就覺得噁心。
【不過,要徹底放手也需要時間。之前就覺得沒有什麼好講的,但剛纔的恐懼就像一個閃亮的耳光。在我以爲結束的時候,恰恰是被惡魔欺騙的時候。】
{哼!那份覺察就是一切,所以惡魔就是自己,我們還沒有找到任何自己欺騙自己的理由?神經病麼?}
【也許……是因爲無聊,哈!就是這個,因爲整個宇宙都是自己,一切都是那份覺察。那麼,那份覺察也許無聊,於是就是自己覺察自己,創造出分離的假象。】
【不對,不是因爲無聊,而是一切都是那份覺察。它除了覺察自身之外,並沒有什麼可以覺察的。因爲一切都是那份覺察,而我們的存在,就是一種消遣。】
【必須要有惡魔的存在,必須要不停的欺騙,必須客觀事物符合一定的規律,但又不能符合全部的規律,那樣豈不是沒得玩!】
【創造二元對立的存在,冷熱高矮正面負面,以及科學和靈異的對壘。讓我們有的選擇,當然,我們選擇某一方的時候,就應陷入惡魔的欺騙。或者,自己已經成功欺騙自己。】
袁長文突然有些高興,這個理論似乎荒謬無比,把整個宇宙都劃分爲那份覺察。而不是普通的有一個物體在外,然後我們來覺察。
太荒謬了,誰會相信這個世界僅僅是那份覺察?
{放屁!客觀事物屬於“無法確定真實”的範圍,難道忘記了?}
的確,這是一個繞不開的坎,也是自己一直努力停止相信的東西。
不得不說,二十多年的習慣太強大,從來沒有懷疑過客觀事物的真實性,就算懷疑也很快被各種雜事給淹沒。
但袁長文知道,這些東西是可以阻止的。自己看那些生鏽的鋼管、盆栽、窗框的感覺,雖然現在消失了,可是記憶還在。
那纔是真正的感覺,放下了一切標籤,捨棄自我編織的定義,讓事物處於“本來就應該是”的狀態。
這種感覺,比起成就感、虛榮感、自我激勵感、喜悅之情等等,要舒服太多太多。
當自己瞥見那種狀態,並且持續了好一陣之後,這個世界還有什麼好追求的呢?
袁長文此時如同一根飛往靶心的標槍,除了命中目標之外,任何事情都無法讓他轉向,任何誘惑都不足以讓他更改目標。
可惜,這種想法也只是暫時的豪邁罷了。在恐懼的欺辱下,沒人敢保證任何事情。
這是一個充滿恐懼的社會,人人都在恐懼,想要擺脫恐懼太難太難。
唯一的幸運,袁長文在精神病院,環境相對隔離,也許是一個擺脫恐懼的好機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