覷着李毅和二皇子的包子剛上桌,夏湘連忙拉着碧巧和戴言站起身:“走了走了……”說完,轉頭對李毅和二皇子說道:“二位,您們慢慢吃,我們吃完了,先走一步。”
碧巧嘴裡還塞着包子,就被夏湘扯着往外走,嘴裡“嗚嗚”地說着:“嗚……小姐……我……我還沒吃完呢。”
戴言倒是一語不發,果斷放下手裡的包子和粥,跟着夏湘往外走。他可不願再跟二皇子牽扯到一起去,早就想一走了之,有多遠走多遠,離李毅和二皇子遠遠的了。
三人這一走,李毅和二皇子都急了。
李毅惦記着夏湘,二皇子惦記着戴言。兩人齊刷刷站了起來,說了一聲:“你們……”
結果,夏湘一行人早已經邁出門去,沒有半點兒猶豫。
李毅費解地瞅了眼二皇子,心說難道您也看上我的意中人了?他乾笑了兩聲,忍不住探探口風:“您……是有事?要不要我去把她們喊回來?”
二皇子擺擺手:“罷了,也沒什麼事。”
李毅便更加狐疑了,心想,你沒什麼事幹嘛這麼緊張地站起來?
忽然,李毅改了主意,他嘿嘿一笑,對二皇子說道:“咱回吧,那生活館沒什麼好吃的。待會兒我帶你去京都最有名的館子好好吃一頓。”
李毅心想,若讓二皇子知道生活館是夏湘的產業。二皇子又看上了夏湘,那日後總是往生活館跑可怎麼辦?自己一個世子爺,怎麼也爭不過人家皇子罷?還是儘早斷了二皇子這念想的好!
原本。二皇子是藉口探望寧王,來找李毅廝混的。
李毅是出了名兒的京都紈絝,對吃喝玩樂相當熟稔。二皇子雖也不是個老實的角兒,卻日日被拘在宮裡,不得自由,如今好不容易出了宮,自然要好好玩一玩。可這一大早的。李毅就把他拉了起來,跑到這偏僻的郊外小鎮。不知打的什麼主意。
問起來,李毅便說有個好地方,保準讓他一飽口福。
只是,這包子和粥剛吃了幾口。怎麼就要回了?這不耍人呢嗎?二皇子臉色不對了,將包子和粥一推,哼了一聲:“這就是你說的一飽口福?”
李毅:“……”
……
夏湘一行人出了包子鋪,戴言臉色不大好看。
幾年來,他偶爾在京都露面,引得一衆刺客追殺,幾次死裡逃生爲的什麼?只是爲了讓夫人以爲,自己和母親還在京都居住,這樣。就可以讓許氏在莊上安逸生活下去。可是,今日被二皇子撞見,恐怕以後的日子不會這樣平靜了。
該來的總會來。
原本希冀的。與母親在山水田園間安寧生活一世,不問世事,不爭名逐利,看來都是癡心妄想。
他扯出一個冷冰冰的笑容,有些無奈。
剛巧這笑容落入夏湘眼中,她蹙眉問道:“李毅身邊兒那人……你認得?”從方纔戴言的表情和那少年的目光。不難看出,這兩人肯定有些關係。
“認得。”戴言將臉上戾氣斂去,微微一笑,望着夏湘直言不諱:“那少年,是當今二皇子殿下。”
夏湘愣了一下,旋即倒吸了口冷氣,一把抓住戴言的袖子,半晌憋出一句話來:“幸好咱們跑得快!”
戴言頓時笑了起來,心裡的陰霾一掃而光。
“還笑!”夏湘瞪了他一眼:“伴君如伴虎是不無道理的,跟天潢貴胄打交道,一個不小心就小命兒不保。你辦事不力,一道聖旨便把你咔嚓了,你創了累世功勳,人說你功高蓋主,一道聖旨又把你咔嚓了。你跟着皇帝東奔西走打下這天下,卻因爲見識了皇帝最狼狽的模樣,從龍之功不定哪天就變成了莫須有的罪名,最後還是把你咔嚓了。”
戴言的笑容越來越淡,到最後笑容盡斂,臉上浮現一絲震驚。
上一世,丟了性命纔想明白的道理,眼前這個九歲的小姑娘怎麼會懂?這怎麼可能?他一把抓住夏湘問道:“這些話,誰告訴你的?”
難不成是老太爺和老爺夏安告訴她的?只是,老太爺跟御史大人怎麼會跟個九歲的小姑娘說這些呢?
夏湘沒注意到戴言的臉色,依然自顧自地說道:“這些話你別不信,千萬別跟這些宮裡貴人走太近,絕對沒什麼好處,到頭來把命搭裡多不值。”
“這些話,誰告訴你的?”戴言重複了一遍方纔的問題,眼神愈加犀利了。
“啊?”夏湘這纔回過神來。
她眼珠兒一轉,剛要開口,就聽到戴言冷冷地說:“別跟我說夢裡老神仙告訴你的,你以爲我會信?”
碧巧見戴言冷着臉抓着夏湘的袖子,心裡一急,一把抓住戴言的胳膊:“你放手!放開我家小姐,你放手!”
戴言沒有鬆手,夏湘臉色也沉了下來:“那你呢?你怎知方纔那少年就是二皇子?你怎麼小小年紀就有這樣好的功夫?你一個小孩子,怎麼惹得刺客追殺?既然你不說,憑什麼讓我說?”
字字鏗鏘,擲地有聲。
面對夏湘一個接一個的質問,戴言無言以對,便鬆了手,嘴角劃過一抹笑容:“你說的對。”言罷,拍拍手,兀自朝前走去。
二人各懷鬼胎,默不作聲。
碧巧卻嚇得快要哭出來了:“小姐,咱們回罷!”
夏湘白了碧巧一眼,抿嘴一笑:“怕什麼?他還能吃了咱們不成?”說着,緊跟戴言追了上去:“喂,哪裡有賣蚌的?瞧瞧去!”
戴言頭也未回,卻忍不住笑了起來,這小妮子,越來越有意思了!
三人在青河裡找了一圈兒,好不容易找到個賣魚的,攤兒上擺着幾個蚌,卻大小不一,參差不齊。
夏湘蹲在地上,伸出手指碰了碰一隻蚌吐出的舌頭,那蚌連忙將舌肉兒縮了回去,慢慢合上了堅硬的外殼。
看來,都是活的。
她剛要說話,戴言便問道:“老伯,您這蚌是哪裡弄的?聽說,有些地方的蚌很不乾淨,吃到嘴裡全是沙子。”
賣蚌的老頭兒脖子一梗,說道:“可不能亂說,我這蚌……是在同水河與青河交匯處撈的,那裡是活水兒,又幹淨,可沒有多少沙子。”
戴言點點頭,似笑非笑地說道:“那……我們就放心了。”
夏湘瞅了眼戴言,很不明白他雞蛋裡挑骨頭是爲了什麼。蚌這東西,只要是活的就好,若要下鍋做熟了吃,怕有沙土,只要將蚌放到清水裡一晚,翌日,大約這蚌殼裡的泥沙就消失不見了。
“老伯,這蚌有沒有小些的,像這個這麼小的,我想多買些。”夏湘從幾個蚌中挑了個最小的,大約酒盅大小。
老頭兒納悶兒:“人都買大的吃,怎到你這反倒挑起小的來了?”他邊說邊上上下下將夏湘打量一番,見夏湘衣着不俗,眼珠兒一轉,笑道:“這小的,可不好弄,要這麼一順穗兒這麼大的,得費點兒功夫了。”
“啊?”夏湘臉上露出失望之色。
老頭兒皺着眉頭,連忙說道:“不過,若公子給的價錢合適,我便是拼了這把老骨頭,也給公子弄些小的來。”
夏湘連忙擺擺手:“別別……您老可別爲了這個再傷了身子骨。”
老頭兒一聽,表情就僵住了,這姑娘怎麼不上道兒呢?戴言在一旁忍俊不禁,笑問道:“老伯,您說價錢多少才合適?”
夏湘心裡“咯噔”一下,心想,貴便貴點兒罷,貴也貴不過珍珠罷?
老頭兒嘿嘿一笑:“老漢我也不是黑心的,一個蚌給我一兩銀子就成!”
“啊?”夏湘忍不住一聲驚呼:“這還不算黑心?一兩銀子一個蚌,還是這麼大點兒的蚌,這不是坑人嗎?”說着,心裡罵了無數遍奸商,準備拉着戴言去找下一家。
老頭兒一看夏湘要走,連忙問道:“那……那這位小爺,您給個價兒。”
夏湘也懂得買賣總要有個討價還價的過程,便停下腳步琢磨這蚌的價格。可是,戴言卻拉了她一把,轉而溫溫柔柔地笑道:“青河與同水交匯處水又不深,找安貴叔幫咱們撿點兒不就成了,還非得在他這買?”
“對呀,”夏湘一拍額頭:“我怎沒想到呢?”
賣蚌的老頭兒一瞧,好好兒的生意要黃,立馬急了:“兩位小爺,那地方危險,不小心滑到水裡就是一條人命,你們那叔……那叔若不是個熟手,難保不會有危險啊。”
夏湘此時也明白了戴言的意思,對那老頭兒笑道:“沒事,我那叔叔會功夫。”這可純屬睜眼說瞎話了。
老頭兒蹭地一下站起身來:“二位小爺,別急着走,價格咱好商量。這樣,一個蚌五十文,一準兒都是小的、活的。”
“行,就這麼說定了!”夏湘眯眼一笑:“什麼時候來取蚌?”
老頭兒一愣,旋即生出一種上當受騙的感覺,心想,這價格是不是要的太低了?可瞧着眼前這小爺的模樣兒和衣着,不像窮苦人家的,自己若反口要更高的價錢,對方找來幾個小廝壯丁,自己銀子沒賺到,再挨頓揍,可就不值了。
算了,五十文一個也不虧,左右都是賺了,就這麼地吧。
“成,您得給我點兒時間,三日後來取貨吧。”老頭兒嘆了口氣,有些怨念地望着夏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