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凌飛醒了,醒來是一陣頭疼,還有一種失憶的感覺,因爲根本就不知道是怎麼睡過去的,仔細回想一下,明明是正在給冥劍治病,怎麼倒成了自己躺在牀上了,偏頭一看,白娜娜坐在牀邊,趴在牀邊上睡覺,石凌飛看到她這種不冷的樣子,忍不住想要伸手去摸摸她的頭,一有伸手的念頭,他才忽然間發現,白娜娜的右手五指,緊緊地纏着他的右手五指,看到這一幕,石凌飛的心中,涌出一陣久違的暖意,白娜娜心裡,畢竟還是有他石凌飛的一畝三分地的,石凌飛伸着右手,不打擾白娜娜的美夢的前提下,慢慢坐了起來,用左手輕輕撫摸着白娜娜的頭髮,笑了起來。
白娜娜左手驟然擡起,握住石凌飛的手用力就是一拗,石凌飛一點都沒防備,左手差點給白娜娜拗折。
可是他並沒有叫出來,只要白娜娜開心,一隻手算什麼,一條命都沒問題!
白娜娜緩緩擡頭,看向自己的手腕,急忙鬆開了兩隻手,紅着臉低下了頭,同時也是一陣後怕,萬一一個不小心,石凌飛這隻手豈不是廢了,那樣,自己不是要後悔一輩子了嗎?
石凌飛看着她這副又羞又怕的樣子,嘴角不由得又翹了起來,心想:“難得她還有這麼溫柔的一面,真是有趣。”
白娜娜微微擡頭,語氣不再像從前那種冰冷,似乎有了一絲暖意:“我以爲是什麼採花賊,不是故意的。”石凌飛笑道:“沒事兒。”白娜娜又問道:“那…疼嗎?”石凌飛搖頭:“不疼。”白娜娜道:“我…不是…不是因爲擔心你才救你的,也…也不是…不是擔心你才守了你一夜的。”
這種事,不解釋倒說不定真出不了什麼事,越解釋越麻煩。
石凌飛道:“我知道。”白娜娜終於搭對了閒,語氣正常了起來:“哦,那就好。”石凌飛又道:“我怎麼會睡過去的,冥劍呢?他怎麼樣?”白娜娜道:“我是在他房間發現的你,他沒事,只是…”
白娜娜欲言又止,石凌飛問道:“怎麼了?”白娜娜道:“他在和歐陽嘯的交戰中,將歐陽嘯打下山谷,駱霜隨着跳了下去,也是生死不明。”
石凌飛久久不語,好一會兒,才長長地嘆了一口氣:“從我扶他進到客棧大門的那一刻起,我就已經猜到了。”白娜娜道:“也是啊,以你的機智,猜出來倒也正常,你睡了一夜,一點都沒事,倒是我,都快被你嚇死了。”
石凌飛伸手想摸她的臉,卻被她一把按下,冷冷說道:“說話就說話,別動手動腳的。”石凌飛笑道:“我原來還以爲,我一覺醒來,你會變成另外一個人,看來,我真是有點癡心妄想了。”
白娜娜道:“石凌飛可以喜歡的女人很多,但是讓石凌飛喜歡的白娜娜卻只有一個,要是我真的對你千依百順,柔情蜜意,你還會喜歡我嗎?”
石凌飛愣住,也許他更喜歡她現在這個樣子,白娜娜冷冷道:“你睡了一夜了,我可一夜沒睡,你是不是把地方騰出來,讓我休息一會兒?”石凌飛道:“是啊,我下去,你上來吧。”
說着,她跳下了牀,把白娜娜扶了上去,白娜娜一沾牀,立馬就睡了過去,石凌飛微笑着給她蓋好了被子,搖頭嘆道:“這姑娘,真是越來越像我了。”
冥劍敲了敲房門,問道:“石凌飛,在不在?”石凌飛推開房門,小聲說道:“有什麼事,出去說。”
冥劍轉身走向樓梯,石凌飛輕輕關上房門,跟在了冥劍的身後,兩人一前一後地走下了樓,向後院走去。
石凌飛和冥劍一前一後地走進了後院,石凌飛忽然說道:“拔劍吧。”冥劍轉身問道:“什麼事?”石凌飛道:“歐陽嘯是你殺的吧?”冥劍道:“我若真能殺了他,倒也好了,只可惜,他命實在太大,以我的能力,也只能把他打下山崖而已。”
石凌飛道:“但他現在不見了,而你卻還活着。”冥劍道:“我聽出來了,你是想爲他報仇,對吧?”石凌飛道:“不錯,拔劍吧。”冥劍環着雙臂,冷冷說道:“我和歐陽嘯是公平對決,生死無怨!”石凌飛道:“這個我不管,我只要殺你爲他報仇!”冥劍轉身,背對着石凌飛,冷冷道:“那麼你出手吧,反正對你來說,面對面的交手和背後出手,也沒什麼區別。”石凌飛道:“好,那我現在正是向你挑戰,轉過身來,和我一戰!”
冥劍終於轉過身來,說道:“我不會和你動手的,你要是想爲他報仇,就出手吧。”石凌飛道:“我本來就不是什麼好東西,你以爲我不會對你動手嗎?”冥劍道:“和殷郊混得日子久了,對道義的準則自然不會那麼嚴格,出手的話,就來吧。”
石凌飛右手慢慢一劃,易掌成劍指,聚力於指,食中二指上發出一團金光,唰地一下,點向冥劍胸口,冥劍閉着眼,微微笑着,石凌飛卻不理會他的笑容,直線將這一指戳出。
他沒有來得及想冥劍爲什麼會笑,而他更沒有想到,冥劍發笑的原因是因爲薛虞霏來了。
畢竟石凌飛和薛虞霏只是朋友,冥劍卻追薛虞霏追了上萬年的時間,所以冥劍對薛虞霏的感覺,自然要比石凌飛敏感很多很多,這不是武功高低的問題,而是付出感情多少的問題。
黃光閃過,薛虞霏一把將冥劍拉開,輕輕地一掌拍出,接住石凌飛的一指,石凌飛急忙化指爲掌,和薛虞霏對了一掌,快速地往後退了七八步,才卸去薛虞霏巨大的掌力,穩住身形。
石凌飛冷冷問道:“爲什麼?”薛虞霏把冥劍護在身後,對石凌飛道:“你不能殺他!”石凌飛問:“爲什麼?”
薛虞霏回答不出來,她並不愛身後的這個男人,爲什麼救他,其實薛虞霏自己也說不清楚,只能冷冷說道:“因爲我不允許!”
這個理由薛虞霏連自己都說服不了,更別提說服石凌飛了。
石凌飛看了薛虞霏一會兒,冷冷問道:“你救他,是不是因爲你愛他?”薛虞霏道:“當然不是,我愛的人,怎麼也輪不到他!”
石凌飛心裡樂了,冥劍幾乎都聽到自己心碎的聲音了,原來他在薛虞霏的心裡,還遠遠排不上號。
石凌飛衝冥劍一笑,向廚房走去。
薛虞霏看石凌飛離開,沒有和冥劍說話,向前院走去,冥劍看着薛虞霏的背影,心中浮起一股酸意,看得出,歐陽嘯的死對她有些傷害,傷害好像還挺大冥劍不禁有些傷感,同時,也爲戰勝了歐陽嘯而感到後悔,要是早知道薛虞霏會爲歐陽嘯而傷心,冥劍絕對沒有勇氣劈出那八劍,他寧可掉下山谷那個人是他,這樣,薛虞霏至少就不用那麼傷心了,只要他不傷心,付出一條命,又有何妨?
出乎冥劍的意料,薛虞霏並沒有他想象中的那麼傷心,至少當她回頭的時候,冥劍可以確定這一件事。薛虞霏回眸笑道:“怎麼,你不跟我過來嗎?”
冥劍怔在原地,好一會兒才反應過來,跟了上去。
進到薛虞霏房間裡,冥劍忽然感覺到一陣發自內心的寒意,殺氣兩個字瞬間在腦海中閃現,他的眼皮開始眨下,在他眨眼的同時,薛虞霏的手已經擡起,真氣激起狂風,吹得兩扇房門關住;冥劍的眼皮已經眨下三分之一,同時,薛虞霏出手,玉手如弧,五指如鉤,抓向冥劍,好快的身法,好快的輕功;冥劍的眼皮只眨到三分之二,薛虞霏已經抓住了他的咽喉,把他按到了門板上。
冥劍不是因爲對薛虞霏的愛而不出手,而是薛虞霏的身法出招實在太快,連眼皮都沒眨下就能制住一個絕頂高手,那除了薛虞霏沒別人了,冥劍當然做不到這個事,所以只能束手就擒,被薛虞霏掐住了咽喉。
冥劍擡頭看去,只覺薛虞霏此時的目光無比的冰冷,無比的毒辣,看得出,薛虞霏恨他!因爲歐陽嘯恨他!冥劍真的無法接受這一點,他問薛虞霏:“你別告訴我,你是爲了歐陽嘯才這樣對我。”
薛虞霏面目猙獰,一改平時的溫柔,惡狠狠地說道:“那又如何?除了殷郊,歐陽嘯對我最好,我也很喜歡歐陽嘯,你現在殺了他,我當然要爲他報仇,擋住薛虞霏,就是爲了要親手殺你!”
冥劍忽然笑了,薛虞霏心裡,到底還是沒有他的一點位置,薛虞霏想起之前冥劍對自己的種種,到底也下不去這個手,右手顫動着鬆開,冥劍臉上的顏色恢復了常態,薛虞霏的手又離開了半寸,冥劍忽然按下她的手,上前一步,把薛虞霏抱到了懷裡,薛虞霏雙掌舉起,懸在冥劍的腦後,卻下不去手,整個身子依偎在冥劍的懷裡。
一個女人的心裡,裝着一個男人便已經足夠,裝着兩個男人,就已經太沉重了,殷郊和歐陽嘯,薛虞霏確實是一個也放不下,一個也推不開,掙扎了這麼多年,有這麼個機會,放棄一個,或者兩個都放棄,這真是一件好事,薛虞霏有點相通了,與其這麼等殷郊等下去,不如和一個愛自己的人,幸福地過下去,所以,她懸着的兩隻手,纔沒有拍到冥劍的腦袋上。可一想到殷郊,薛虞霏就瞬間打消了一切的荒唐念頭,不知道殷郊有什麼魅力,會讓薛虞霏這麼愛他,薛虞霏雖然不是殷郊的全部,但是殷郊卻是薛虞霏的全部,每一次殷郊遠行,薛虞霏的世界就崩塌一次,薛虞霏把自己脆弱溫柔的心硬給錘鍊得像是金剛鑽一樣,可薛虞霏就是忘不了他,一看見殷郊的笑容,她就會忘了所有的煩惱,情不自禁地就想投入他的懷抱,想到這裡,薛虞霏的兩隻手纔沒有抱住冥劍。
如果有機會,薛虞霏寧願永遠被一個男人這樣抱着,儘管那個人不是她想的人,如果有機會,冥劍真想永遠抱着薛虞霏。
只可惜不是什麼時候如果有機會都是真實會發生的,兩個身陷愛河的男女誰也沒有感覺到,一個身影正在向這裡靠近。
山谷下,一條大河清澈無比,緩緩流淌着,從上流往下流看,一葉扁舟在水面上漂着,仔細地看,這葉小舟既不是木船,也不是竹筏,而是由幾柄金色的字劍搭成的小筏子,金色的劍,金色的字,金色的船,金色的網,四樣亂七八糟完全不同的東西,卻是水面上這個供人乘坐的東西的真實寫照,男的躺在這個劍筏上,女的則趴在這個男人的身上,男的穿黑,女的穿白,不用想也能猜得出來這正是墜崖未死的歐陽嘯和駱霜。
昨日,歐陽嘯被冥劍八劍連揮,斬下了山崖,本來歐陽嘯被這巨大的劍力所傷,以爲墜下此崖必是有死無生,豈料天無絕人之路,歐陽嘯這一落下去,墜入河中,大大減緩了他下墜的衝擊力,於是他借力將一柄字劍插入峭壁,往上翻起,然後插入另一柄劍,再次上翻,一柄接一柄的,歐陽嘯不稍時就翻到了半山腰,可就在歐陽嘯以爲勝利在望的時候,冥劍爬到了山頂,三言兩語,把駱霜給攛掇下來了,歐陽嘯看着這個爲他跳崖殉情,胸大臀翹的女人,不由得想起了一句俗話:“胸與腦不可兼得。”
當然,歐陽嘯的想法是錯的,除了面對他的時候,其餘任何時刻,駱霜的智力水平都不會低於她的胸部發育水平,駱霜原本就十分聰明,否則也不能把雙峰山的情況查得一清二楚。
歐陽嘯真想讓她這麼掉下去自己爬上來算了,可就是在駱霜快接近他的時候,狠不下這個心,四肢完全沒經過大腦的行動起來,鬆開劍柄,向上一跳,又在劍柄上猛踢一腳,將整柄劍踢得沒柄而入,人終於旋身跳到了駱霜的身邊,伸出右手接住駱霜,和她一起下落,等到速度基本差不多時,歐陽嘯才翻身墊到駱霜的身下,以防她被水流所傷,駱霜在空中睜開眼,看到了歐陽嘯,緊緊地抱住了眼前這個男人,生怕他會捨棄自己,拂袖而去。
但是歐陽嘯見她醒來,不但沒有生氣,反而溫柔地笑道:“霜兒,你不用害怕,我不會讓你受傷的。”
駱霜用自己的臉龐貼住歐陽嘯的寬胸,心中想道:“是啊,他又不知道那件事,怎麼會責怪我呢?”
兩人就這樣甜蜜地往下落着,將近水面之時,歐陽嘯右手從駱霜腰上移開,背到腰後,快速地用書意劍法寫了兩個字,織成一面劍網筏子,唯恐不結實,歐陽嘯又用寒冰冷氣在劍網上一壓,將那些不結實的連接點全部冰凍住,然後人落到劍筏上,劍筏落到水面上,激起巨大的水花兩人才免於到閻王那裡報到。
兩人的晚飯吃的很倉促,凍魚(用內力全部凍成的魚),新鮮,兩人吃了四條。
其實以薛虞霏和冥劍的實力,江湖上幾乎沒有人可以靠近他們兩百步以內而不被發現,即便這個人是石燕。
可現在,推開那兩扇門的人,卻是黃天驊,薛虞霏對黃天驊的關愛實在是太深了,所以薛虞霏對黃天驊一點戒心都沒有,每次黃天驊都是到了薛虞霏面前她才能發現他的到來,這一次,當然也是一樣,而冥劍則一心一意陷入在對薛虞霏的迷戀中,所以一點也沒有注意到黃天驊的到來。
直到黃天驊推開房門,冥劍回頭之時,三個人才一起愣住,最後黃天驊首先打破了僵局,開口說道:“二嫂,我是不是來得不是時候,啊對,我是該改口了,該隨着燕姐姐叫你薛姐姐了是吧。”
黃天驊生氣的同時,卻又有着一絲着急,他怎麼會着急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