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失翼的劍尖慢慢地從醉漢的咽喉中抽出,每抽一分,醉漢的喉嚨便發出一聲響動,像是響尾蛇的聲音。直到刺進去七寸的劍完全拔出,醉漢也還活着,白失翼冷冷道:“這種無聊而且沒有創意的招數,我七歲時都懶得用了。”
說完這句話,醉漢的眼神散開,喉中噴出一股血箭,見了閻王。
葉笛長長出了口氣,說道:“謝謝你!”白失翼冷冷道:“夫妻之間不談謝字,這不是你說過的話嗎?”這次他把葉笛當成的是自己的妻子,而不是什麼替代品。
黃天驊在大堂的桌子上擺弄着一堆亂七八糟的鐵丁,鐵段,雖然已經急得滿頭大汗,卻仍然沒有擺出什麼名堂,忽然有了一點兒靈感,卻慘遭人打斷。“小天,幹什麼呢?”歐陽嘯笑着問道。
黃天驊被整得非常惱火,怒吼一聲,甩手七發月飛刃。
歐陽嘯毫不給他面子,揮手接住,苦笑道:“幹嗎這麼生氣,我又沒招你。”黃天驊指着他說:“你有,你就有!我給燕姐姐設計的機簧暗器差一點兒就成功了,都是你打斷了我的思路,你賠你賠!”歐陽嘯看着滿桌子的零件,這離成功的距離似乎不止是一點兒這麼少吧!他說什麼就是什麼吧。
歐陽嘯道:“那我給你道歉好了,”他按下黃天驊擺弄暗器的手,“你還記不記得答應過楊勝什麼事?”黃天驊擡頭問道:“什麼事啊?”由於石燕的原因,他果然把查案的事忘得一乾二淨,歐陽嘯真是打心眼裡服了這小子了。
看着黃天驊無邪的眼光,歐陽嘯道:“查案的事。”黃天驊道:“啊?我不是替你答應的嗎?你怎麼還來問我?”歐陽嘯有點兒發火,但因爲小虞的關係,他還是把火壓了下來,微笑道:“這樣吧,咱們兩個去查案,機簧暗器的事,等你嫂子回來交給她來做,你…現在跟我查案去。”黃天驊放下了暗器,極不情願地跟着歐陽嘯走出了銀月客棧的大門。
葉笛走到白失翼的身邊問道:“這具屍體怎麼處置?”白失翼想了想道:“先藏起來,晚上扔到你姐姐家後院。”葉笛嘶聲道:“你還是不肯放過她?”白失翼騰出一隻手,拍了拍她的肩膀道:“你誤會了,我只是覺得,她處理這種事情比我們…”他頓了一下,“比你和我要順利得多。”他的人稱在一瞬間又改了過來。
葉笛隨意地笑了一笑,拖走了醉漢的屍體,心中也確實很高興,因爲白失翼從來沒有把和她說過“我們”兩個字,這次差點說出來,是不是就證明着自己在他心裡,自己的地位已經越來越重要?
也許是,也許不是。
但是有一點,這整個過程被一雙犀利的眼睛紀錄了下來,捕快的眼睛,豈非都很犀利。
黃天驊漫不驚心地跟着歐陽嘯在縣衙裡邊閒轉,一點兒都沒有查案的樣子,當然最主要的原因還是因爲他沒有那個腦子和耐心。
歐陽嘯見他反正也幫不上什麼忙,索性就直接讓以前的同事帶他到一邊玩去了,畢竟他還只是個孩子,自己能罩就罩着點。
朱少爺的老婆果然一個比一個妖豔,歐陽嘯問了半天,基本上是什麼都沒問出來,長得漂亮的女人果然不全是像薛虞霏那麼能幹的人。
歐陽嘯帶着黃天驊走出了縣衙,又陷入了沉思。
轉眼間又到了兩家客棧的門口,醉漢的屍體橫在了銀月客棧的臺階上,歐陽嘯愣住,看來事情又複雜了。
應照天告訴歐陽嘯,他和黃天驊離開不久,這具屍體就從房上扔了下來,他上去察看,竟然連個鬼影也沒有發現。
歐陽嘯問道:“這具屍體是從哪裡扔下來的?”應照天道:“屋頂上。”歐陽嘯又問:“誰家的屋頂?”應照天道:“當然是咱們客棧的屋頂,有什麼問題嗎?”歐陽嘯道:“有!”海上飛道:“什麼問題?”歐陽嘯道:“要是從對面屋頂扔下來就正常了。”黃天驊有些不高興地說:“怎麼說話呢你?”歐陽嘯道:“你還真別瞪我,自己去看那屍體的傷口!”
歐陽嘯以前的手下已經把屍體擡了進來,疏散了圍觀的人羣。
黃天驊看着屍體的咽喉,說道:“確實是像是翼大哥的傑作!”歐陽嘯喝口茶道:“不是讓你看那裡,而是讓你看他的胸口。”
黃天驊解開了屍體的衣服,黑壓壓的一片胸毛,但在胸毛的掩蓋下,赫然有一個落葉神鋒掌的掌印。黃天驊冷笑道:“這應該又是他們夫妻做的吧!”黃天驊這當然是在諷刺楊勝。
可有些人不這樣想,“是我一個人做的,與葉笛無關。”白失翼不知何時已站在了門口。
黃天驊一副很吃驚的樣子,說道:“是我耳朵有問題了,還是今天太陽從西邊出來了,怎麼我剛纔好像聽見翼大哥在維護笛姐姐呢?”白失翼冷冷道:“我只是在闡明一個事實,並沒有維護誰的意思。”黃天驊心想:“死鴨子嘴硬!”
鬥嘴歸鬥嘴,他急忙上前把白失翼扶了進來。
歐陽嘯聽完白失翼對過程的描述,冷道:“別多想,人不是你殺的!”這一句把衆人都說愣了,就是白失翼自己也沒反應的過來。
應照天一拍額頭:“對呀!在翼老闆的劍刺中他之前,這個人的心臟就已經碎了。”
歐陽嘯點頭。
海上飛道“所以,有可能是真正的兇手在與這個人交手之後,用某種方法指使他進物翼兄弟的客棧,借神鋒掌的痕跡嫁禍給葉笛,以達到自己的目的。”
白失翼道:“還有一種可能。”
衆人向他看去,白失翼繼續說道:“現在這具屍體本來應該在我的店裡面的,但是現在,他卻出現在這裡。”
歐陽嘯道:“兇手的目的不僅僅是嫁禍給葉笛那麼簡單,而是想要挑起葉家和四小神龍的爭鬥,”又道,“你來這裡認罪,不怕葉笛擔心嗎?”白失翼道:“我讓她回家了。”黃天驊問道:“爲什麼呀?”歐陽嘯也點頭道:“是呀,現在她那麼危險,又那麼純真,萬一出點什麼事…”
白失翼道:“殷郊會在城外接她。”黃天驊遺憾道:“真是可惜,二嫂偏偏又出去了。”白失翼道:“其實他們倆分開也好,我心裡也會好受些。”應照天道:“幸災樂禍的人可恥。”白失翼沒有說話。
歐陽嘯道:“我們兩個出去一下。”白失翼點頭。兩人一走,黃天驊又屁顛屁顛地找石燕去了。
“你和花靈的事,我多少聽小虞說起過一些,”歐陽嘯邊走邊說,“我覺得你既然和葉笛成了夫妻,就應該稍微盡一點丈夫的責任。”白失翼道:“我不讓楊勝抓她,不是已經盡了責任嗎?”歐陽嘯淡淡道:“這還不夠!”白失翼停下了柺杖,問道:“還不夠?”歐陽嘯道:“當然不夠,如果楊勝要抓小虞的話,我也會阻止他,但我和小虞只是朋友,難道你想要把葉笛也當成朋友嗎?”白失翼冷冷道:“這是我的事。”歐陽嘯道:“這不止是你的事,還是小虞的事,如果葉笛不幸福,小虞也會傷心。”白失翼道:“但對我來說,這不正是一件好事嗎?”歐陽嘯道:“你恨的是葉星,不應該遷怒得這麼遠。”白失翼咬牙道:“我恨的是他們一家。”
歐陽嘯笑問道:“也包括葉笛?”白失翼嘆道:“我不知道。”
說完向前走去,歐陽嘯搖了搖頭,趕了上去。
白失翼恐怕他再談葉笛的事,急忙岔開了話題,問道:“我們現在去哪?”歐陽嘯反問:“你的指力如何?”白失翼看着自己右手的中食兩指道:“和葉笛成親這兩年來,我就再沒用過這兩根手指。”說完掏出一錠十兩的銀子,將兩根指頭戳了進去。歐陽嘯道:“這指力不在凌飛之下!”白失翼問道:“鐵傘神醫石凌飛?”歐陽嘯有點吃驚地說:“別告訴我你不認得他?”白失翼道:“葉星的熟人,我就一定要認識嗎?”說完走開。
歐陽嘯苦笑道:“莫名其妙,怎麼又扯到這上面了。”他追上了白失翼,說道:“輾遲四虎是死在極強的指力下的,唯一在現場的證人是一個瞎眼老太太,是四虎的母親,她說殺死她四個兒子的人是個男人,所以…”白失翼冷笑道:“所以你就帶我來證明一下,我是不是兇手?”歐陽嘯點頭道:“不錯!”白失翼道:“像他們那樣的人,就算再死一百個,也不妨全記在我的帳上!”歐陽嘯道:“我沒有想要懷疑你的意思,只是想要找出兇手,洗清你們夫妻的清白。”白失翼道:“一個眼睛看不見的老太太,她憑什麼指認兇手?”歐陽嘯道:“莫忘記瞎子還有耳朵,他們可以用耳朵來辨明一個人的身份。”白失翼嘆了口氣,“你不覺得,你把所有的瞎子都想厲害了嗎?”歐陽嘯道:“也許你應該相信,瞎子的識人能力有時比正常人更加敏捷。”白失翼道:“像雲佳伊那樣的瞎子畢竟很少,所以,你也不要抱太大的希望。”
歐陽嘯笑道:“我只希望你不要有僥倖心理纔好。”白失翼道:“身正不怕影子斜,我就讓你哭個明白!”
說完走向右邊的岔路口。
歐陽嘯沒有跟上去,笑着指着左邊的路口喊道:“老太太家在這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