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一次站在銀月客棧的門前黃天驊的心思不由得回到了剛認識石燕的時候。
悲涼的感覺頓時盈滿了心頭,黃天驊禁不住又向白失翼的那家店看去,房門緊鎖,白失翼已經出去了這麼長時間,他是否已經找到了葉笛?
黃天驊的目光又轉到了樓上薛虞霏房間的窗戶上,八月十七似乎也過去了很久,薛虞霏是不是還不知道那件事?
白娜娜呢,石凌飛的離去會不會對她造成什麼影響?還有雪兒…
黃天驊苦笑,他忽然覺得自己是太刻薄了一點,因爲一個石燕,對身邊的人都太缺少關心了,好像以前在他眼裡全世界的人都死光了也沒什麼關係,只要石燕還活着他就能過得很開心,但是現在不同了,黃天驊明白過來世界上對他好的不止一個石燕,石燕在他生活中的分量也沒那麼重要,雖然是他生活的一大部分但並不是全部。
這陣子管的閒事太少了,是該給自己找點事做做了。
黃天驊走入銀月客棧的時候,認識他的人都被他嚇了一跳,這個時候的黃天驊,已經不一樣了。
他已完全清醒,微笑着和衆人打過招呼,黃天驊走向了廚房。
薛虞霏看見黃天驊重新站起來,倒並沒有感到十分驚訝,手中的鍋鏟依舊沒停,只是笑了笑說:“把門口桌子上的花椒給我拿一點。”
黃天驊馬上捏起了一撮,問道:“這麼多夠嗎?”
薛虞霏點點頭:“拿過來吧。”
黃天驊隨手的一甩,把一撮的花椒盡數扔到了鍋裡。
薛虞霏苦笑着說:“有一個消息想跟你說一下,石燕的消息你還有沒有興趣?”由於廚房裡的味道實在是太嗆了,黃天驊只能退到門外說道:“嫂子你說吧。”
薛虞霏道:“剛纔歐陽大哥來過,找你的。”
黃天驊語氣雖淡,卻還是明顯有一股火藥味兒:“他來幹什麼?”薛虞霏道:“他想問問你,想不想讓石燕出來?”黃天驊道:“出不出來,跟我有什麼關係?”薛虞霏道:“現在越來越不誠實了,跟我也不說心裡話嗎?”黃天驊垂下眼簾,低聲說道:“我是想讓她出來,可是那天的事,我不想先低頭,也厭倦了再去可憐巴巴地懇求她回來的樣子,所以,我決定放下他了。”
薛虞霏道:“說句老實話,其實我並不希望你和石燕能在一塊兒,但是站在一個旁觀者的角度,我覺得,越蜻梅的話未必能全信吧。”黃天驊道:“我想,呂曠大哥喜歡的女人,應該不會是什麼壞人吧,我覺得她的話能信。”
海上飛到了黃天驊的背後,開口說道:“那你得知道,越蜻梅是呂曠的初戀,這麼多年來圍在呂曠身邊的女人不算太少,呂曠還能坐懷不亂,只是因爲他相信他能感動得了越蜻梅,至於越蜻梅的話究竟有幾句可信,恐怕連你呂大哥也說不出個所以然來,所以我個人覺得吧,越蜻梅的話確實不能相信。”
海上飛當然不是來說這些話的,他真正的目的是…
“老闆,六號桌的麻婆豆腐又催了,您做好了嗎?”
薛虞霏大勺一掂,起鍋裝盤,一邊說道:“好了,你給他們送去吧。”海上飛進到廚房,端起盤子走出,對黃天驊說:“四爺,您和老闆繼續聊,我剛纔的話您要是覺得對就聽,覺得不對…那您就當我什麼都沒說,我去忙了。”
黃天驊點點頭,目送着海上飛離開,環抱起雙臂,忽然問道:“嫂子,我突然發現挺奇怪的一事兒,別的客棧都管女領導叫老闆娘,爲什麼老應和海叔都叫你老闆呢?”
薛虞霏的臉上忽然出現了一種悲傷的表情,木立在火旁,不去回答這句話。黃天驊看了她的表情和反應,似乎也有點知道原因了,怕薛虞霏繼續傷心下去,他趕忙說道:“嫂子,要是和二師兄有關,你就當我沒說吧…”
薛虞霏道:“不是,小天你想偏了,這家店根本就沒有老闆娘,當初老吳他們出錢建造的時候就說了這個前提,他和大哥還有凌飛他們怕我把這個店轉手送給你二師兄,所以就事先給了我這個聲明,如果我從老闆變成老闆娘的話,他們就馬上收回這家店,只是到現在也…”
薛虞霏低着頭,搖頭苦笑起來。
黃天驊心想:“我就知道又和二師兄有關,吳申這些人當初應該是覺得嫂子嫁給二師兄的話就不再需要這個經濟上的支持,沒想到二師兄這一拖就是這麼長時間,現在還搞出這麼一樁鬧劇,他們的一番好心,現在也變成了嫂子的心病,這次的是,也真不知道他們是什麼樣的想法,唉!”
越想越覺得心裡不是個滋味,黃天驊覺得是不是也該學學安慰人的話了,他邊撓頭邊說道:“嫂子,我覺得一定會有一天,二師兄會讓你交出這個店的,到那時候,你可別不捨得啊!呵呵…”黃天驊一笑,希望薛虞霏也跟着他笑起來。
薛虞霏看着黃天驊的樣子,臉上不禁也綻開了笑容,黃天驊目不轉睛地打量着薛虞霏的笑容,忽然覺得她嫂子確實比他認識的所有女孩兒都要漂亮得多,說不出具體是哪個地方比誰強一點,但就是很美,怎麼看都覺得美,如果嫂子不是嫂子…黃天驊彈了自己一個腦瓜蹦兒,慚愧地笑着說:“我在想什麼啊!”
薛虞霏知道黃天驊是在看她,也不覺得有什麼,因爲她早已從歐陽嘯那裡習慣了這種被朋友盯着看的感覺,何況黃天驊和她的關係本就是超友誼的親情嘛!所以看到黃天驊打了自己一下,薛虞霏都有些心疼了。
幸好這時凌妍雪走了過來,抱住了黃天驊的脖子,在他腦後吹氣說道:“猜猜我是誰?”薛虞霏看着這兩個長不大的孩子,愉快地笑了起來,所有的煩惱,頓時一掃而空,經常有這兩個人在身邊鬧騰,想要發愁自找煩惱,倒是不太容易。黃天驊一轉身,親到了雪兒的嘴脣上,壞壞地說道:“我不猜。”
凌妍雪輕輕捶打着他的胸膛,嬌笑道:“你好壞啊!壞死了…”黃天驊捉住她雙手,認真地說道:“我想請你幫我一件事。”凌妍雪認真地聽着,薛虞霏也認真地聽着。黃天驊繼續說道:“你先到廚房一會兒,我想和嫂子聊聊。”
薛虞霏差點暈過去,凌妍雪更是笑得腰都直不起來,黃天驊撓着頭,似乎根本不知道他們在笑什麼。凌妍雪無語地說:“這也算…幫忙?”
黃天驊認真地點了點頭:“當然了,要是嫂子和我聊天的時候忽然把我變成她男朋友,那你不是要後悔了嗎?”薛虞霏瞬間移到黃天驊身後,使勁兒按了一下他的腦袋,冷哼道:“臭小子,想死啊!小雪,看着菜去!”
凌妍雪哦了一聲,迅速移進了廚房,回頭對黃天驊做了個鬼臉,跳到了火爐旁。
黃天驊苦笑着擡起頭:“嫂子,我開個玩笑。”薛虞霏環抱着雙臂,冷冷說道:“這種玩笑,大哥和凌飛可以隨便開,但是你不行,因爲你是殷郊的弟弟,你這麼做的話,會傷害到他的。”黃天驊垂首說道:“嫂子,我以後不會了,對不起。”
薛虞霏慢慢坐到了臺階上,示意黃天驊也坐過來。
黃天驊慢慢坐到了她身邊,躺到了薛虞霏的懷裡,苦着臉說:“嫂子,你和二師兄有沒有過像我們這樣的時候?”薛虞霏苦笑道:“有啊,我們畢竟也是人,怎麼可能不吵架呢?”黃天驊道:“我是說,你們有沒有遇到過第三者插足的事,然後徹底吵翻了的?”薛虞霏笑道:“你二師兄在外面的女人還少嗎?”黃天驊道:“好像還真不少。”薛虞霏道:“那麼,你就可以想象一下我們究竟吵翻過多少次了。”
衣袂聲忽地一響,一個白影站在了屋檐上,冷冷說道:“只不過到最後受傷的都不是你罷了。”黃天驊仰頭一看,來人竟然是白娜娜。
也只有白娜娜更能體會得被心愛之人拋棄的心境,和白娜娜比起來,殷郊對薛虞霏的傷害確實算不得什麼,因爲無論殷郊再怎麼招惹別的女人,他的心卻始終只屬於薛虞霏一個人,別人想要撼動,想要在殷郊心裡得到一點位置,卻也是不可能的。
白娜娜的下場,會不會也是黃天驊的下場?石燕是不是也像殷郊忘不掉薛虞霏那樣,割捨不開歐陽嘯?黃天驊終於有些理解白娜娜以前爲什麼無論如何也想要殺死薛虞霏了,他也終於明白易先生爲什麼那麼恨葉星了。
愛情就像是一把美麗的刀,然而這把刀卻是沒有刀柄的,只有刀刃,誰都想去拿起這把刀,可是無論是誰接觸了這把刀都會受傷,上到王侯將相,下到黎民百姓,多少人爲了追求愛情付出了慘痛的代價。
爲搏美人一笑,周幽王獻出了他的江山,夫差失去了他的國家,李隆基在馬嵬坡前變成了孤家寡人…王侯將相尚且難以逃脫,何況凡人?
薛虞霏不說話了,只要殷郊心裡還有她,就算是和別人成婚了,又有什麼關係,何況他還沒有這樣做,可是石燕和黃天驊的情況,真的能和他們的一樣嗎?黃天驊靜靜地看着白娜娜,似乎是在思考着什麼,白娜娜的方法,似乎值得試上一試。
薛虞霏突然對黃天驊說道:“這麼長時間石燕對大哥的態度一直挺冷淡的,你真的相信,他們倆會發生些什麼嗎?”黃天驊冷冷說道:“不然石燕爲什麼要離開我?”他的拳頭又一次握緊,只要提到這件事,黃天驊腦子裡那些根本就不曾發生過的畫面就又會深刻地顯現出來,好像真的發生過一樣。
薛虞霏覺得黃天驊這個問題實在無法回答,石燕若和歐陽嘯真的是沒有一點情愫關係,她又爲什麼會放棄黃天驊呢?薛虞霏就是再聰明,到底她也不是石燕肚子裡的蛔蟲,當然無法猜出石燕這麼做的原因,不過黃天驊現在不相信越蜻梅說的石燕爲了翡翠老虎而放棄他的話,倒是一件好事。
薛虞霏嘆道:“這個問題你直接去問石燕也許更好一點。”黃天驊哼道:“我現在不想再見到她!”薛虞霏問:“爲什麼?”黃天驊答道:“我說了,除非她先找我道歉,否則我不會見她!”
薛虞霏笑道:“那你可別忘了,石燕她現在可是在監牢裡啊,就算她想來找你道歉,問題是她要怎麼出來啊?”黃天驊道:“她是個賊!而且還是個開鎖的行家,一個小小的縣衙大牢怎麼可能關得住她?”薛虞霏道:“你這麼說是不是有點太小看輾遲縣的水平了?”黃天驊道:“一個牢房而已,只要燕姐…石燕她想出來,總能想得到辦法的。”
燕姐姐三個字叫得順口了,一時間想改過來,還真挺不容易。
白娜娜說了話:“輾遲縣的牢房是歐陽嘯和朱少爺聯手設計創建的,就算是皇城天牢的防務,也未必能比得上。”黃天驊冷笑道:“那又如何,只要鎖不是我二師兄做的,相信對於石燕來說就沒那麼難以打開。”白娜娜來得比較晚,所以朱少爺和殷郊是同一個人的事她也不知道。
薛虞霏因爲殷郊之前吩咐過她,不希望黃天驊過早的知道這件事,因而在這種情況下也只是笑而不語。
白娜娜卻說道:“你太低估朱少了。”
石燕躺在牀上,憂鬱地看着房頂,衝動的時候做出來的事往往十分的腦殘,現在石燕覺得如果再給她一次機會,她絕對不會從越蜻梅身旁走開,就算她離開了黃天驊,黃天驊的麻煩也只會更多而不會減少,她爲了黃天驊而離開黃天驊,倒更像是一種變相的逃避,現在黃天驊所遇到的麻煩,卻只能由他一個人來應付了…想着想着,石燕的眼中又流下了淚水。
看到女人流淚,有些人自然就坐不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