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川循聲看去,只見二樓之上,有一清豔女子雙臂倚在欄上,託着下巴看着自己,這女子身着淡紅色長裙,眉如翠羽,面若桃花,一雙美目一眨不眨地看着自己,只見她輕啓櫻脣,笑道:“公子還不離去,莫非是看上了咱們冰霜樓哪位姑娘不成?”周圍一片笑聲,丁川有些臉紅,輕輕放下右手,轉身走出了冰霜樓。
沈府,莊重中不失豪華,豪華中卻沒有半分奢糜,守門家丁也像主人沈天寒一樣冷若寒冰。歐陽嘯認識的人怎麼都和冰有關?歐陽嘯不在這裡。按照張魁提供的線索,丁川又找了七八個地方,但都沒有一點歐陽嘯的消息,最後丁川在一家客棧裡…
銀月客棧,老闆娘道:“喲!稀客呀!今兒怎麼有空到我這來轉悠啊?”
胡茬男提起水壺道:“實在太閒,到你這來賺點外快。”
老闆娘一個翻身*至胡茬男面前,奪走了水壺,“兔子還不吃窩邊草呢!你又不是沒點兒家底的人,幹嗎非來和我們窮人的腰包過不去啊?”
胡茬男笑了一笑,又把茶壺奪了過來:“行行行,幫忙行了吧!死丫頭,小氣!”
此時,丁川走了進來,走到了兩人跟前,說道:“請問歐陽嘯捕頭來過這裡嗎?”
胡茬男扭頭看着後院叫道:“笑捕頭!有人找!”
丁川暗自高興,總算找到了。
幾乎在胡茬男扯出那一嗓子的同時,整個客棧所有的人加上老闆娘一共一十三個人都用一種奇怪的眼神看着胡茬男,二十六隻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胡茬男。
良久,胡茬男終於恍然大悟般地打破了沉默:“對哦,我就是歐陽嘯啊!”
“噗”,某男客官直接一口酒噴了出來。
丁川再三觀察了歐陽嘯,這個不修邊幅、滿臉胡茬的男子真的就是自己要找的歐陽嘯嗎?他實在不敢相信,這個有點腦殘的傢伙會是十年來從無失手,從無冤案,從無敗仗,從無受傷的四無神捕。
爲了保險起見,丁川還是決定要動手試試這位笑捕頭的武功是不是像傳說中的那麼厲害!
丁川冷哼一聲,喝道:“找得就是你!”
話音一落,丁川五指如鉤,抓向歐陽嘯咽喉,歐陽嘯還未閃避,老闆娘的一雙纖纖玉手已截住了丁川的攻擊。
她冷哼道:“想與笑捕頭動手,先過我這關。”
說罷雙手輕輕一推,打開了丁川,丁川退了兩步,說:“不想這小小的輾池縣城內還有姑娘這樣的高手,可惜,今天我有事,沒空陪姑娘玩下去,”丁川抱拳施了一禮,“還請姑娘讓開!”
老闆娘扭頭看了一眼歐陽嘯,歐陽嘯輕輕點了一下頭,老闆娘左掌化拳,喝道:“這是我的地盤,哪裡輪得到你來指手劃腳,想找歐陽嘯,先問問我這雙手再說。”
老闆娘右腳足尖一點,如燕子般飛向丁川,一掌劈出,丁川連忙舉手格擋,誰知老闆娘手腕一翻,由立劈華山式化成了黑虎掏心式,丁川見狀,也是一招黑虎掏心,一拳撞了上去,丁川這一拳雖沒太大威力,但是震折一個人的腕骨,還是絕對沒有問題的,老闆娘並不變招,易掌爲拳。兩人的拳頭結結實實地撞在了一起,老闆娘沒怎麼樣,丁川卻被一股大力磕了出去。
丁川大喝一聲,肩頭一聳,喪門劍從背後飛起,丁川一轉身,反手握住劍柄,一劍劈向了老闆娘柳腰,老闆娘後退一步,劍刃從老闆娘身前掠過,丁川一翻手,正手握住劍柄,斜撩向老闆娘,老闆娘彎腰低頭,避過喪門劍,丁川直接一劍劈了下來,老闆娘一扭身,飛退出五步,手腕一直,從袖中拉出了一根四尺長的絲帶,橫掃而出,丁川雙手舉劍,以爲可以一舉裁斷絲帶,誰知劍帶相碰,竟然迸出了火星,丁川心中暗驚:不想這女子的武功竟已達到這般以絲作劍的程度,當即不敢大意,三十二路切光斷水劍法循規蹈矩地使出,然而在這個時候,老闆娘的武功又似乎變弱了,最後丁川一劍撩飛了絲帶,緊接着一劍劈向了老闆娘的頭頂,這一劍如閃電般砍下若是劈實,老闆娘的腦袋非被劈成兩半個不成。
可惜,這一劍非但沒劈實,而且…壓根就沒有劈着。
黃天驊環臂靠在牆上,眼睛一動不動地盯着一扇門,石凌飛拍開一罈酒的泥封,遞到了黃天驊的面前:“要不要來點?”
黃天驊一把抓過,倒進了喉嚨裡,仰臉看了看太陽,略帶憂傷地說:“還有兩個時辰。”…
丁川一劍劈下,劍風幾已吹起了老闆娘的額前青絲。
眼看這位漂亮老闆娘就要香消玉殞,忽然,“當~”丁川的喪門闊劍被彈偏了整整一尺,丁川看了看地面,彈偏這把闊劍的竟是…一顆花生米!
歐陽嘯站了起來,笑道:“得饒人處且饒人,霏老闆又何必一定要將這位兄臺置之死地呢?”
丁川心頭一驚,微微扭了一下頭,身後的牆上與自己咽喉等高的地方赫然釘着一枚蛇形釘,如果剛纔不是歐陽嘯擊偏了劍身,導致自己身體右傾,也許現在自己已經不在人世了,想到這裡,丁川不由得嚇出一身冷汗。
霏老闆冷笑道:“明白就好,既然來找歐陽嘯,就不該胡亂動手,真要傷了人命,他會讓你吃不了兜着走,”
然後對着歐陽嘯嫣然一笑,“對嗎?歐大哥。”
歐陽嘯笑道:“再糾正一下,我姓歐陽,不姓歐。”
霏老闆環視四周,很奇怪地說:“我客人哪去了?”
丁川不自然地笑道:“我們倆在這打架,別人當然怕受池魚之殃了。”
歐陽嘯說:“也是,霏老闆,這筆損失記在我的賬上吧!”
霏老闆笑道:“以咱們倆的關係,我本來不應該這樣做的,不過既然你說了出來…那我就不客氣了,老應,給笑捕頭把賬記下。”
姓應的賬房提筆記錄了下來。
歐陽嘯笑着搖了搖頭,看向丁川,說道:“飛龍鏢局斷水喪門劍丁川是閣下的什麼人?”
丁川道:“便是在下。”
歐陽嘯道:“你就是丁川?”
丁川答道:“不錯!”歐陽嘯說:“丁兄不遠千里,從飛龍鏢局來到此地,想必不是來找我歐陽嘯挑戰這麼簡單吧?”
丁川道:“正所謂無事不登三寶殿,丁某此來,實是有事相求。”
歐陽嘯問道:“什麼事?”
丁川道:“這裡人多眼雜…”
霏老闆道:“到廚房說去吧,那兒沒什麼人。”
歐陽嘯微笑點頭:“也好,丁兄,這邊請。”
歐陽嘯作爲一縣的捕頭,又是霏老闆的多年好友,瞭解銀月客棧的佈局自然不是什麼怪事。
廚房裡,歐陽嘯抓起了一把牛肉,邊吃邊說:“這麼說,是陸風讓你來找我的?”
丁川道:“正是,鐵傘神醫石大俠也曾勸我找你。”
歐陽嘯沉默了一會兒,像是想起了什麼事情…忽然說道:“七日後,你自己到雙峰山下接鏢。”
丁川道:“歐陽捕頭,我和您一塊去吧,也好多個幫手。”
歐陽嘯說:“用不着,這七天你就呆在這裡,替我在這給小虞幫幫忙吧!”
丁川問道:“小虞?可是剛纔那位老闆娘?”歐陽嘯糾正道:“不是老闆娘,你應該叫她…女老闆,薛老闆。”
歐陽嘯回家收拾了一下,臨行之前,先去了冰霜樓。
給丁川解圍的那女子名叫駱霜,是當地業內的名人,也是歐陽嘯的一位紅顏知己,非但長得清雅脫俗,美貌非凡,而且琴棋書畫無所不通,詩詞歌賦無所不能,實在是一個秀外慧中的…妓女。妓女,這是她無法逃脫的身份代稱,更是她無法逃避的事實。
歐陽嘯出現在了正在梳妝的駱霜的鏡子裡,駱霜停下了梳子,問道:“你要走?”
歐陽嘯還是笑容滿面,老老實實地答道:“七天就會回來。”
駱霜又問:“那你到這兒來幹什麼?”
歐陽嘯笑了笑說:“來向你辭行啊!”
駱霜呵呵笑道:“向我辭行?大捕頭!你不發燒嗎?”話語明顯帶着一股子醋味。
歐陽嘯說:“是不是我這段日子沒來看你,惹你生氣了?”
駱霜哼道:“沒有!你不覺得向銀鳳姑娘辭行更合適一些嗎?”
歐陽嘯笑着抓住了她的雙肩,溫柔地說:“我還以爲你是爲了誰生氣呢,你也不想想,我和銀鳳…我們倆怎麼…怎麼可能呢?是吧!”
駱霜回頭笑着問道:“你這算是解釋?”
歐陽嘯道:“應該算是吧!”
駱霜看着鏡中的歐陽嘯,面色凝重地說:“解釋的另一種說法叫做掩飾,你掩飾的又是什麼?好,你現在說你是不是在掩飾?”
歐陽嘯苦笑,實在是說不出什麼話來,無奈地說道:“我…我…”
駱霜笑了,笑得花枝亂顫:“哈哈…我…我逗你呢!”駱霜的臉色開始凝重了起來,“這次是去哪裡?”
歐陽嘯環起了手臂,雖然面上還是帶着笑容,但話語已經開始變得冰冷:“雙峰山!”
駱霜說:“司馬鳴,他的一雙鐵柺在江湖上很少遇到過對手,而且雙峰山除了一個司馬鳴以外,還有他的六位結義兄弟,更有他身邊更有紫電二十五騎日夜跟隨保護,所以,如果要在他的地盤上辦事,最好,不要和他們動手,否則,死的絕對是你。”
歐陽嘯壞笑道:“你是在關心我嗎?”
駱霜靦腆地沉默了一會兒,答道:“不是!我只是怕失去一個常客而已,僅此而已,真的!”
歐陽嘯心中暗想:欲蓋迷彰,一句話解釋三次,我相信纔怪。但這話他並沒有說出來,無論如何,這理由畢竟是駱霜精心編出來的,歐陽嘯不想,也不忍說出來。
歐陽嘯離開了冰霜樓,駱霜並沒有送他,她怕,怕一旦去送,便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緒,一旦在歐陽嘯的心裡留下一絲的思念,那就是性命問題,所以,她只能默默地看着她離開,只能默默地流淚。
歐陽嘯又何嘗不是如此,他離開的時候,沒有回過一次頭,一次都沒有…
過了很長時間,駱霜纔看見了桌上的一個灰色的包袱,是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