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師尊, 師尊,師尊……”
洛小天依偎在顧言君的懷裡,一遍又一遍的喚着“師尊”。
顧言君也不煩, 一遍又一遍的迴應着他, 最後忍不住輕聲笑了出來, 覺得他的傻徒弟可真是傻得可愛, 非得把這些天落下的“師尊”全部叫回來才甘心。
洛小天攬着顧言君的手臂緊了緊:“師尊, 我體內有煞氣的事你爲什麼不告訴我,還要瞞着我耗損修爲爲我壓制煞氣。”
顧言君撫摸着他的頭:“我不說,是因爲沒有必要去說, 如果說了,反而增加你的壓力, 更何況, 過去的你對我避之不及, 我若說了,你可能會誤以爲那是我把你留在身邊的一個藉口, 反而更想離我遠一些。”
洛小天半撐起身子,目光真摯的看着他道:“可現在我知道了,我就想離你更近一些。”
顧言君的神色愈發溫柔,伸手摸着他的臉頰,淡淡的笑着。
洛小天在他的柔情中沉默了一會兒, 忽然想起什麼似的, 有些着急的問道:“師尊, 上次那個戴面具的男人說什麼轉世, 這是什麼意思?”
聽到這個問題, 顧言君的眼眸顫了顫,靜默着沒有開口。
這時, 突然有人推開房門闖了進來。
“洛小天,你……”
風鬼愣愣的站在門口,望着牀上的顧言君與洛小天,一下子閉了嘴,許久才嚥了一口唾沫,老不正經地說道:“你們幹你們的事,我去外面偷着看。”
說着,轉身邁開步子,準備去屋外。
洛小天有些難爲情的看了一眼顧言君,緊接着利落的一個翻身,便從牀上站了起來,快速走到風鬼的身邊。
“前輩找我有事嗎?”
風鬼轉眸看向他,又看了看坐在牀上的顧言君,這才說道:“今日是中秋節,你去山下給我買點酒。”
洛小天想了一下:“若千晨這些天一直都會下山尋找許以卿,他現在應該還沒動身呢,你可以讓他晚上回來的時候給你捎幾壇酒。”
風鬼臉一黑,腳下用力一跺:“我等不到晚上,你現在就給我買去。”
今天顧言君劫後重生,洛小天心裡高興,也想借着中秋節去買些做天燈的材料,好在今天晚上爲顧言君許個平安願,於是便應了風鬼的要求。
等他離開房間後,風鬼就看着顧言君表情嚴肅的說道:“他不知道關於蕭寒轉世的事情吧。”
“不知。”顧言君慢慢下了牀,向風鬼恭敬一拜,迴應道。
“最好他這輩子都別知道,”風鬼的雙眉忽然皺了起來,“雖然我風鬼對奇門遁甲知之甚少,但是這些天我捻指推算,也多少窺得一些天機,若是洛小天知道了這件事,你與他恐怕都有死劫。”
顧言君低下頭不說話,心神不寧的樣子想了好久,才說道:“晚輩聽小天說,是您讓他用鬱塵鼎爲我重塑修爲,而且鬱塵鼎已經和他立下契約,與他的靈魂共生共滅,可是鬱塵鼎不能在他的手裡,更不能留在這世間,那不知前輩可有什麼辦法能夠讓世間衆人不再貪念鬱塵鼎。”
風鬼垂眸沉思片刻,隱約記起了什麼,目光中閃過不明的情緒,聲音變得有些低落:“過去我與你師尊去過一個地方,那裡是人界與魔界的分隔線,斷層裂谷,無底深淵,無論什麼東西掉落下去,都會瞬間化作堅石,只剩下永無止境的墜落,就像一根銀針沉入了大海,再也無跡可尋,所以那裡被世人稱作‘不歸海’,”他看了一眼洛小天放在牀邊的鬱塵鼎,繼續說道,“鬱塵鼎若是毀掉了,洛小天也性命不保,倒不如就把它放到不歸海,既不用毀掉,也不會再被有心之人尋到,由此你心上人的命可以保住,修真界也可以歸於太平。”
顧言君微微頷首,對風鬼所說表示認同。
這時,風鬼驀然留意到了房間裡的一個黑色的水缸,裡面盛開着一朵朵潔白如玉的蓮花。這是許多天以前,洛小天爲顧言君種下的,他知道顧言君最喜愛白蓮,便去山下的池塘裡找了一些蓮花種子,只是洛小天找的那些種子不夠成熟,要不是若千晨偷偷施法,恐怕到了地老天荒,這蓮花也不會長出來。
風鬼捋了捋下巴上的鬍鬚,不緊不慢的說道:“若千晨那小子是靈雲城的入門弟子,可是看他的修爲都能自立門戶了,而且我見他對洛小天還挺上心的,不會是別有用心吧?”
風鬼故意把最後一句話說得重了些,彷彿在提醒顧言君提防若千晨,但是顧言君面無波瀾,只淡淡回了三個字,便讓風鬼大吃一驚:“他無心。”
屋外,化作狐狸的紅羽剛剛走到這裡,就聽到了這三個字。他已經足足抑鬱了兩個多月了,他想不明白,他就是想不明白,他的攝心術明明已經到了出神入化的地步,可就是讀不出若千晨的心,更何況對方什麼都不做,就任由他施展攝心術。
窗外的銀杏葉染着金黃的顏色,在瑟瑟的秋風裡旋轉着落下。紅羽的神色一凝,心口猛地收緊:若千晨不會沒有心吧?那他如果沒有心,那麼他本身就是傀儡,一個魂魄寄生的傀儡……
此時此刻,在向陽城的影仙堂,昏暗的地下密室裡,江立宿躬身向面前之人行禮道:“恩師,您讓我查的那個若千晨,我已經查清楚了,他的確是青州的傀儡師,只不過他這個傀儡師早就已經死去百年了,如今的這個他,不過是陶泥傀儡而已,他真正的身份,是蕭寒的師弟,同樣也是他的護法——穆陽。”
男人盤膝坐在紅色的陣法中,身前一顆晶瑩剔透的龍珠正散發着清澈透白的氣力。等他將那些氣力完全吸入體內時,才冷笑一聲,開口道:“當年寒幽谷的所有人,都被燕門宗抓去做了罪奴,穆陽也被燕門宗的人殺死,如今他以這種方式活下來,當真是不容易啊,”他思索了一下,嘴邊揚起一絲戲謔的弧度,“一個死人這樣努力的活下去,除了要報仇,還要保護某些人,那我就爲他準備一份大禮,看一個無情的人在這修真界會掀起多大的波瀾。”
江立宿看着眉眼掩藏在暗處的男人,忠心耿耿的問道:“恩師需要立宿做什麼?”
男人勾了勾脣角:“燕門宗的靈骨丹是療傷的丹藥,與酒混之無色無味又不易察覺,可若是遇上香爐裡點着的月麟香,會怎麼樣?”
“短時間內,會使靈力盡失。”
“今晚燕盛文邀你前去的家宴,你便送他這樣一壺好酒吧。”
說着,男人手臂一伸,順勢一擲,一個白色的藥瓶便被江立宿接在了手裡。
看着那瓶靈骨丹,江立宿有些躊躇,但還是畢恭畢敬的回了一個“是”字。當他正要轉身離開密室的時候,突然想起了什麼,又折身對那男人說道:“恩師,許以卿開始懷疑我了,不過恆兒大婚的事似乎對他刺激很大,那日他在宴席上喝的酩酊大醉,又大鬧了一場,之後從影仙堂離開後,就再無音訊了。”
男子覆在膝蓋處的手指微微顫動了一下,靜默着思索了片刻,低沉道:“不必管他,你先把今晚的事情做好即可。”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