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在天清閣因爲“咬狼”火了一把的洛小天,再次不負衆望,火成了天清閣最耀眼的那顆明星。
燈光搖曳的客房內,有人客客氣氣的說着一些道歉的話,而門外,眼睛鼻子皺到一塊的洛小天正在不情願的扎着馬步。幾隻小蟲故意在他眼前飛來飛去,繞得他一時怒氣大增,竟精神失常的長大嘴巴,試圖把那幾只小蟲吃到嘴裡。
路過的一些天清閣弟子眼神怪異的朝這邊望過來,又相互議論着什麼徑直離開。
這馬步是顧言君讓洛小天蹲的,誰讓他下手沒輕沒重,把江恆打的鼻血橫流,心疼的江立宿向顧言君討公道,顧言君沒辦法,只能罰洛小天扎半個時辰的馬步。
顧言君與江立宿又說了幾句歉意滿滿的話後,才離開江恆所在的客房,他一個平時話不多的人,攤上洛小天這樣的徒弟,可算是幫他開發語言系統了。
等他出來的時候,洛小天還在跟蟲子置氣。他慢慢走過去,眼見少年的嘴巴張大又迅速合上,熟練地把一隻蟲子吃到了嘴裡,顧言君忍不住調侃道:“原來你還有這個天賦。”
聽到身旁傳來說話聲,洛小天動作一滯,急忙轉頭,瞬間對上一雙熟悉的眼睛,那眼睛裡有光在閃動,還藏着一些不易察覺的溫柔。
洛小天看得出神,腦袋裡竟鬼使神差地臨摹起顧言君的模樣來,直到聽到眼前之人輕聲說了一句:“走吧,回去睡覺”,他才頓時緩過神,木木訥訥的被顧言君牽起手腕,向前走去。
可當顧言君帶他進了自己住的那間客房庭院時,洛小天心頭一顫,又開始覺得會有什麼不好的事情發生,頓時兩腳併攏,身體後傾,就釘在原地,打死也不走了。
顧言君直視着他,嘴角的笑意一不小心顯露了出來:“你是怕這間房子,還是——怕我?”
他依舊抓着洛小天的手腕,腳下往對方跟前挪了挪。
洛小天被他問得有些慌亂,一條手臂長長的一伸,整個人抱在了旁邊的桃樹上,尚且有了一絲安全感後,才嘴角一抽,回道:“天晚了師尊,我就不打擾您老休息了……”他裝模作樣的打了個哈欠,“哎呀呀,失約了失約了,我跟周公約好這個點相見的,那我先走了師尊,拜拜!”
他轉身就要逃走,只可惜手腕被顧言君死死攥着,就算用盡全力,也沒逃出一步。
洛小天不高興了:“師尊!你是個長輩就鬆手,對我這晚輩拉拉扯扯的成何體統!”
顧言君垂眸輕笑:“是你自己答應要寸步不離的待在我身邊的,怎麼現在反悔了?”
洛小天身子一僵,這纔想起與顧言君的約定,立刻沒了不屈不撓的意念:都說君子不爲五斗米折腰,我怎麼就爲了一把劍衰到這步田地。
正心裡嘆着氣,腳下忽然一空,有人打橫將他抱了起來。
洛小天怔了怔,下意識地摟住了顧言君的脖子,臉上有數不盡的震驚:“你……你……你這是做什麼?”
顧言君低頭去看他,眼裡揚起的柔軟一目瞭然,似乎是開玩笑的口吻說道:“人人都說我徒弟瘦的像個竹竿子,但卻不知饜足,吃得很多,爲師想,如果你胖一些,會不會他們就不會這樣說了,所以……”他突然不說話了,就盯着懷裡呆呆的洛小天看,像看着滿天燦爛的星辰,有光在他的心裡瀲灩,“所以我試試你有多重,以後再抱起來的時候,好知道你是否胖了一些,也重了一些。”
這些話本是玩笑話,可從顧言君的嘴裡說出來卻莫名其妙的變得認認真真,一時讓瞪大眼睛的洛小天滿腹的苦惱,一臉生無可戀的問道:“你哪裡來的這些奇奇怪怪的想法?”
顧言君脣邊藏着笑,一字一頓道:“跟你學的。”
說話間,他已經抱着洛小天,朝着屋內踱步而去。
房間裡仍是點着十幾根的蠟燭,像極了顧言君在玄武殿的寢室,許明晗知道顧言君不喜歡黑沉沉的夜,特意命人在他的房裡安置了十多個燭臺。
他耐心的把洛小天抱到牀邊放下,自己又轉身去了書案旁。
過了一會兒,洛小天看見他重新向他走來,手裡多了一件明晃晃的東西。
顧言君挨着他在牀邊坐下,洛小天充滿好奇的眼睛正直直地看着他手裡的東西,並沒有意識到此刻自己與顧言君距離有多近。
他一轉頭,視線觸及到顧言君凜澈的眼目,才瞬間意識到兩人之間未免靠的太近了一些,而總會有些情感隨着距離的縮短而變得微妙。
洛小天不敢去猜心裡發生變化的是什麼,只抿着嘴脣,往相對的位置移了移,飄散着視線,裝作漫不經心的樣子,指着顧言君手裡的東西問道:“這是什麼?”
顧言君的眼底露出不易察覺的深情,把東西塞到了他的手裡:“你的禮物。”
“我的禮物?”洛小天有些吃驚,黑亮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手裡的那隻雪亮的玉簪,上面細緻入微的雕刻着一些靈動的紋路,細細打量,像是一顆顆璀璨入目的星辰,又像是一個個秀麗清純的花朵。
顧言君慢慢向他說道:“那日初到天清閣,我見你一直盯着義兄頭上的玉簪看,便想着你可能是喜歡吧,就自己做了這個送給你,而且我見你挺喜歡看星星的,所以就在這上面刻上了滿天星。”
洛小天知道顧言君此時正深情款款的看着他,便一時連頭也不敢轉了,只低低的垂着腦袋,攥着手裡的玉簪不說話。
他瞅了半天,忽然發現了什麼,又像是想到了什麼,立刻把自己懷裡佩戴的那枚玉墜拿了出來,開口問顧言君:“你懂琢玉,那這玉墜也是你親手做的?”
顧言君的臉色突然暗了一些,想了一下,才微微點了點頭。
洛小天又問:“那許閣主頭上戴着的玉簪也是你做的?”
顧言君再次點頭。
得到肯定的答覆後,洛小天突然若有所思的托起了下巴,緊接着,驀得咧嘴笑了起來,伸手搖晃着顧言君的衣袖撒嬌道:“那師尊多做幾個送給我唄。”
顧言君從少年財迷心竅的神情裡,便看出他打的什麼算盤,沉默片刻,只看破不說破的凝視着他金閃閃的眼睛,回道:“可以是可以,不過……來而不往非禮也,你打算送給爲師什麼?”
此話一出,洛小天呼吸一緊,笑容頓時僵在了臉上。他身無分文,能給顧言君什麼呢?
對方看出了他的爲難,臉上卻帶了笑:“要不……你以身相許吧。”
心裡像是遭遇了史無前例的暴擊,洛小天瞬間變成了“洛傻子”。
可明知洛小天在聽到這句話後,嚇得呼吸都亂了,顧言君還是不打算放棄這次調侃他的機會,轉瞬間,他便側過身子,一點一點地向着洛小天靠過去。
眼見兩人的鼻尖距離不到五釐米的時候,有人不合時宜的敲響了房門。
“咚咚咚”的聲音,在寂靜的空氣裡格外響亮。
洛小天急忙抓住機會,審時度勢的推開了面前的顧言君,僵硬的笑道:“我去開門。”
顧言君被他侷促不安的模樣逗笑,自顧自的彎起了嘴角。
洛小天此時也打開了房門,當見到門外站着的若千晨後,明顯吃了一驚,而顧言君眼角的餘光在瞄到那個透着冰冷的身影時,同樣有些吃驚。
若千晨神色淡淡地看向洛小天:“段默師兄不允許夜不歸宿,讓我出來找你。”
這話說的,一點毛病都沒有。洛小天聽後,像是抓住救命稻草一般,急忙接話道:“不會的不會的,怎麼能夜不歸宿呢,我這就回去睡覺。”
說完,邁開步子就衝了出去,小小的身影逐漸消失在黑色的夜裡。
等洛小天離開後,顧言君慢慢行至門前,眉眼再次變得清冷凌冽,問若千晨:“你這樣做,是出於何意?”
若千晨冷着聲線:“我只是想提醒三殿主別忘了,他現在是洛小天,不是蕭寒。”
話一出,周圍的晚風帶了一絲鋒利。
若千晨的聲音更加讓人冰冷入骨:“如果你當他是蕭寒,那爲什麼還要壓制他體內的煞氣?你應該不會忘記,蕭寒生來如此,只允許自我改變,決不會命由他人。”
顧言君似乎皺了一下眉頭,但轉眼間,又恢復平靜,不留絲毫破綻。
若千晨心底冷笑,依舊淡薄道:“明日就是比劍大會了,不過今年心懷鬼胎的人怕是要增多不少啊,”他見顧言君的眸光沉了下去,想了片刻,問道,“顧言君,我只想問你一句,你難道沒有想過借用鬱塵鼎的力量除去洛小天體內的煞氣嗎?”
借用鬱塵鼎的力量……顧言君的手指緊緊攥攏,想說一句否定的話,卻遲遲說不出口,他想過這個問題,十多年了,他始終在想這個問題,可他又不敢去想最終的答案。
他正思索着什麼,突然看到院落裡竄進一道熟悉的身形,是洛小天又回來了。
他一面笑嘻嘻的跑進屋內,一邊略顯尷尬的說着:“你們繼續聊,繼續聊,不用管我。”
說着,他跑到牀邊拿起顧言君送他的那支玉簪,握在手裡後,急忙識趣的向着屋外跑沒了影。
在回客房的路上,他一直想不明白,爲什麼一向不愛說話的若千晨,與顧言君卻有話說,又爲什麼若千晨做什麼偷偷摸摸的事情,顧言君都不會阻攔他,最後,他思索半天,總結出一個結論:“顧言君與若千晨纔是真愛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