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諝、徐奉被拘捕的事情,目前只有極少數人知曉內情。|}.那張角遠在冀州,自然不懂宮內最大的內應已經拿下了。
這次被張角派了出來聯絡內應的唐周,本是濟陰人。古代大河之北朝陽,河南背陰,所以這個濟陰也就是後世的山東濟南。
本來聯絡封諝、徐奉二人的任務一直是那張曼成的手下、神上使馬元義負責的。
說起這個馬元義,辦事能力也着實了得。歷史上馬元義主要做了三件事情:
一是召集荊、揚二州數萬人向張角計劃起事的大本營冀州方向、鄴城移動。
當時天寒地凍,沿途跋山涉水,馬元義可不像明溯遷徙西山百姓一般,直接用樓船運輸,姑且不談數萬人路上的組織協調,後勤保障,單就一個橫渡黃河,就是十分厲害的事情。
二是往來京城,聯絡了諸多內應,除了洛陽城中發展了大批的徒衆之外,亦是在宮中動員了常侍封諝、徐奉作爲內應。
其實,不僅是封諝、徐奉二人,就是那張讓等人亦是收到了馬元義的好處的,只不過因爲與劉宏關係相對比較親近,所以纔沒有轉移立場而已。
從這一點來看,馬元義的公關能力恐怕到了一個異常恐怖的地步,想想一個尋常的美國農民,若是讓他去白宮找幾個內線,不談說謀反,單就是泄露點總統的情報,恐怕也只有受過專業訓練的特工才能做到這一點,普通農民自然是無計可施了。
三是與張角一同策劃了中心開花的戰略方針。
張角雖然有心謀反,卻也是有一定的自知之明,知道自己所發展的這些底層官吏、泥腿子臨時湊成的部隊恐怕一遇上朝廷的正規軍便會一觸即潰,所以他除了加強輿論攻勢之外,便將所有的希望全部寄託在了洛陽這一擊上。
作爲張角所主張的戰略計劃的執行者,馬元義一方面聯絡朝廷內應,安排了洛陽內的徒衆呼應,同時神不知鬼不覺地將大批人馬運動到鄴城方向,沿黃河直插洛陽對岸河東地區,如此一來,假若計劃成功的話,洛陽城突然陷入重兵包圍,城內則是兵變,同時朝廷內又發生了政變,恐怕這個時候即便是劉宏想做點甚麼,最終也只得無奈地束手就擒了。
如果馬元義策劃的這個計劃成功的話,那麼後世挾天子以令諸侯的就不是曹操,而是張角了。
不得不說,馬元義的確是個人才,其能力強得明溯都有些眼紅張角了。
然而,就是這樣一個人才,卻是因爲一個小人物的出現,徹底改變了他的命運,或者說是壯志未酬身先死吧。
本來按照歷史的進程,唐周應該是年後才被派了出來的。可是因爲明溯不小心將張寶給抓了回來,那麼惱羞成怒外加忐忑不安的張角自然就得加快起事的步伐了。
馬元義正在遷徙人馬的路上,這個時候再派他往返洛陽已經不大可能了,唯一的辦法便只有另尋親信。於是,讀書人出身的弟子唐周便成了此行最好的人選。畢竟是與權貴打交道,張角也希望派出去的人能夠知書達禮,爲自己撐點面子。
應該說,跟在張角後面廝混的時候,唐周倒是沒起甚麼異心。可等他到了洛陽,稍一打聽,愕然發現原來自己需要去聯絡的封諝、徐奉已經被下了大牢。
唐周既然能被派了出來,自然辦事能力不會太差,所以他腦子一轉,便託人求到了何進府上。不爲其他,只爲何進他妹子可是當今的靈思皇后。
誰都知道,下人犯錯了,只要不是太要緊,枕邊風一吹便萬事大吉。唐周去找何進的目的有兩層,一是拜託他打聽一下封、徐二人究竟犯的是何過錯,二是看看能不能請皇后出面說項一二,讓這二人早些出來。
很不湊巧,儘管洛陽之中知曉內情的人不多,何進恰恰就是其中之一。沒辦法,人家妹子就是當今皇后,這宮中的事情哪能瞞得過何蓮的耳目。
說到底,唐周雖然也算是個靈竅之人,可畢竟還是個書呆子,哪裡比得過市井屠戶家出來得何進。就在二人見面不久,那何進三言兩語便旁敲側擊出了唐周與封、徐二人真正的關係。
這下,等待唐周的就不再是和顏悅色,而是如狼似虎的差役以及琳琅滿目的刑具了。
沒有節操的書呆子大多是軟骨頭,唐周也不例外。還沒等何進喝令動刑,嚇傻了眼的唐周便一五一十地將自己的任務以及師尊謀反的事項和盤托出。
當然了,張角在冀州東竄西竄,漂泊不定,他是沒辦法提供詳細的地址了,不過那“前任聯絡員”馬元義正在忙着遷移人馬,唐周倒是可以根據遷移的進度大致猜測出馬元義的方位。
於是,何進也不動聲色,直接遣使了家兵趕往那山陽,秘密將大搖大擺行走的馬元義給“綁架”了回來。
明溯抓了張寶回來之後,劉宏的反應可是看在何進眼中。所以,何進沒有將這個消息直接報告給劉宏,而是在馬元義即將被送入洛陽的時候,選擇了一個合適的機遇,“湊巧”地言明有張氏妖人意圖謀反,自己已經抓捕到了那曾經負責聯絡封諝、徐奉二人以及帝都諸多信徒的神上使馬元義、“臨時特派員”唐周。
劉宏得了這個訊息,自然心中諸多鬱悶一掃而光。
對於馬元義這個名字,他可是毫不陌生,就在先前張讓秘密呈上的供述之中,封、徐二人皆是言明賊首之一馬元義與之進行聯絡。那張讓更是厲害,更是悄悄地將那馬元義拜訪過自己的事情講述了一遍。
劉宏一聽,這還得了?連自己的阿父,賊人都曾經想去拉攏,毋庸置疑,洛陽之中肯定還有大批的官吏,甚至是頂級管理人員被賊人拉了入夥了。
在這種情況之下,馬元義被抓捕,意義尤爲重於張寶。
儘管張寶的職務要比馬元義高,可架不過人家是專門負責秘密工作,又是直接對張角負責的,知道的情報自然要比張寶這個大醫多得多。
如此有價值得重犯,竟然被何進抓了回來,劉宏不去賞賜何進也不行了。這可是力挽狂瀾,拯救萬民的先進人物,就衝着這個表現,無須何蓮去吹枕邊風,劉宏也決定一定要好生嘉獎一番立了首功的何進。
在明溯印象之中,那唐周是正月裡跑到洛陽來的,所以他特地關照了古怪,過了節後一定要派人關注那洛陽進出的外鄉人,尤其是一個姓唐的士子。
反正張角遲早都要倒黴的,明溯也介意順勢推波助瀾一把,同時爲自己增添點不世功勞。
沒想到千算萬算,最終歷史雖然出了點偏差,大方向卻還是沒有改變。
就在何進接受了劉宏領着諸多文武大臣的敬酒之後,被順理成章地被當庭封了大將軍,總領左右羽林軍五營士卒駐紮於都亭,整兵備戰,以保衛洛陽。
開心到了極點的劉宏甚至還當衆許諾,只要那馬元義順利押解入京,不管能不能從他口中撬出甚麼有價值的情報,何進都立即進封爲慎侯。
本來明溯還以爲劉宏是因爲何進警惕、慎重,所以才選用了這個慎字,不曾想劉宏話音剛落,那一直半死不活的袁逢突然越衆而出,大聲地奉承道:“《國語?周語》有云:慎,德之守也——大將軍得此封號,當爲百臣之標榜矣!”
聞言,劉宏卻是大爲得意。自己選用這個字的時候,的確是爲了幫何進這個新晉大將軍撐面子,不然的話,就憑京中那些驕兵悍將,或許還沒等何進站穩腳跟,便會直接給他一個冷屁股了。
這種話劉宏只能心中想想,卻不能隨意地說出來。何進是甚麼身份,他這個妹婿比誰都清楚。一個屠戶子弟,突然成了道德模範,不消說天下人,就是他劉宏自己心中亦是覺得有些不能相信。
不過,天子雅意總是有那麼善於迎合的阿諛之輩給捧了起來,就像現在,德高望重的袁逢親自出來爲劉宏擡轎子了,這個檔次可明顯的又上了一大臺階。
可以想象,經過袁逢這麼一點評,何進頓時身價倍增,威望立現。兵馬總是掌控在自家人手中才放心,劉宏眉開眼笑地將面前酒樽端起,朗聲言道:“司空此言甚佳,朕與兩位股肱同飲一樽。”這話卻是承認了袁逢的評價,同時直接將何進的地位擡高到了與袁逢平起平坐的地步了。
那袁逢作爲司空,文官之中位極人臣,何進這麼一上位,毫無疑問,武將之中他如果站在第二位,就沒人敢往前再排上一位了。
袁逢城府較深,雖然不屑與何進相提並論,可前些日子因爲不識趣無意間惡了劉宏,方纔刻意吹捧了一番,卻是稍稍緩解了二者關係,這個時候自然沒有必要去計較一些雞毛蒜皮的小事情。
面子這東西,你把它當回事,它就真是個事情,一旦你將它撕開,那便只能算個屁了。袁逢心中稍稍一曬,卻是面色恭然地向何進道賀再三。
既然有了老袁家帶頭,剩下一些搖擺分子自然也不甘示弱。一時之間,何進成了整個崇德殿中萬衆矚目的核心焦點,就連那主家劉宏的光芒暫時也黯淡了幾分。
明溯一直在冷眼旁觀這出鬧劇,見何進該得到的已經如願到手了,此時也沒自己啥事,便索性藉着酒意在原地打起了盹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