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餐畢良很有自知之明的建議去外面吃。找了一家看起來不錯的飯館,畢良把菜譜遞給翁士博,翁士博很瞭解父親乾癟的錢包,點了幾個便宜的小菜,畢良立刻又追加了兩盤比較貴的菜系。
“吃不了!”翁士博很明白畢良的心情,因爲明白所以體貼。
畢良笑着拍拍肚子:“能吃得了。”
菜上來,畢良首先把貴的好菜放在兒子那邊,把便宜的小菜挪到自己的身前。
目不轉睛於忙碌這些的父親,心中的是溫暖還是酸澀,已經說不清。曾經憧憬過很多次的生活,近在眼前,和想象有着千差萬別的出入——因爲想象沒有現在的幸福——,哪怕是什麼都不說什麼都不作,就靜靜的注視着對方就已經是幸福了,何況那人還這麼的關心自己。
畢良儘量的想要活躍沉悶的氣氛,他理想的楷模是幽默慈愛的父親類型,可是,說什麼話是幽默的呢?怎麼才能是慈愛的呢?吃飯期間,他的腦袋一直在兩個名詞之間盤旋。想着那些,筷子也不閒着,接二連三的給翁士博夾菜,翁士博沒拒絕,他很享受這些殷勤的愛護。
“嗯,士博,爸爸給你講個笑話啊?”在爸爸那兩個字上,畢良格外小心的放輕語調。
翁士博點頭,一個不經意的笑鑽入嘴角,這樣的畢良在他眼中只有傻得可愛來形容:“講吧,老爸。”
這一聲稱呼令畢良受到了莫大鼓舞,擺正姿態,開口:“有天精神病院院長拿了三隻兔子去找三個精神病人,他把兔子分給他們一人一隻,想看看他們病的程度。”邊講邊察看兒子的反應,還好,翁士博很乖巧的在聽,於是笑話繼續:“第一個病人騎上兔子喊了一聲‘駕!’就跑了。”
聽到這裡,翁士博咳嗽一聲,嗓子被什麼卡住了。畢良立刻去拍他的背,翁士博擺手:“沒事,繼續講吧。”
畢良還是很擔心,手沒離開翁士博的後背:“第二個病人騎上兔子喊了一聲‘駕!’也跟着跑了。就只有第三個病人蹲在兔子旁邊輕輕地撫摩。院長說:還好還有一個正常的。”
翁士博已經緩過來,剛纔覺得好笑不是因爲笑話,是隨着情節而動畢良的表情,誇張得變形,好像本人已經化身成故事裡的小兔子,一起迎接精神病人的挑戰。他知道接下來是笑話的謎底——。
“只聽第三個病人說:先放你們的跑三百米,等我擦好了車再去追你們!”隨後是畢良一長串的大笑:“哈哈哈哈——。”
翁士博也很想笑,但是的確醞釀不起感情,這個笑話對他的確太冷感。
男人擡起頭,才發現對面的小子一直是麻木的望着自己。臉瞬間漲紅,這才知道自己的笑話有多無聊,自己剛纔有多失態,低頭恨不得找個地縫鑽進去。
“哈哈哈!”翁士博卻笑了,畢良只有吃驚的份,他還沒傻到以爲自己的笑話真的起到了什麼作用。男孩一隻胳膊繞過桌子,纏上畢良的下巴,擡起他低垂的臉,手指挑走男人臉上粘的米粒,放進嘴裡吃掉,眼睛一刻不離男人的驚慌。
“士博!你——。”畢良起身欲脫離和男孩的曖昧姿勢。
男孩按下他的肩膀,輕聲在畢良耳邊問道:“爸爸,你這幾天晚上都去了哪兒?”
從餐館出來,翁士博存心快步走,畢良腿腳不好跟不上那種速度,父子兩人一前一後。翁士博明顯在生氣,逐漸怒火被期待畢良的答案所覆蓋,放慢腳步。畢良辛苦半天才追上來,在男孩的合理計量下,男人終於成功抓住他的手臂:“士博!”急切、焦慮全在這句呼喊裡凝結。
翁士博轉身,見男人氣喘吁吁的狼狽,本來想好好審問的粗硬語氣也柔了半分:“我只想知道你晚上幹嘛去了,不行嗎?”
畢良拼命搖頭,一口大氣好不容易喘上來,手緊緊抓着兒子手臂,就那隻手上泛白的骨節已經訴說了他此刻所有矛盾——向兒子說自己半夜劈開大腿侍奉男人去了?!這麼說嗎?!這麼說可以嗎?!可以嗎?!
真的可以嗎?!
眼皮下落,遮住他的所有苦澀。
翁士博已經明白男人緊閉的脣要隱藏的大約秘密,反手撈過男人手臂,拉入懷裡:“不想說就別說了,別說了——。”超越年齡的穩重聲線,平息男人的驚恐。然後男孩突然說道:“我們去玩吧。”
畢良從男孩的懷裡擡起頭,驚訝的看着上方兒子微笑的臉,他不能拒絕:“好吧,去哪?”
“遊樂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