梵音聽到這個名字時除卻焦急之外也滿心無奈。
他今兒的確是沒少喝酒,不知是被灌醉還是故意自醉,如今在街上與別人爭吵起來,也實在讓人擔心。
“朱九呢?”
“還在門口等着。”
“那咱們過去看看。”梵音叫上了劉安和新來的幾個守門的門房,父親和沈玉娘正是新婚之喜,總不能因爲這等事再驚動他們。
出了二進的院子,梵音就看到朱九在那裡晃來晃去急的亂蹦。
當初這個小子沒少在梵音與方靜之中間鬧事挑壞,故而梵音也格外不願見到他,但這麼多年,朱九仍舊是方靜之的跟班兒。
看到梵音露了面,朱九立即衝上來,“楊大小姐您快去救救我家公子,他被那些人圍上,恐怕就要動手了!”
“動手?”梵音皺了眉,“那你怎麼跑回來?”
朱九一怔,“是公子讓奴才過來找人幫忙的。”
梵音略有疑惑,朱九“噗通”一聲跪了地上,“楊大小姐,奴才是得罪過您,可您快去救救我家少爺,求求您了,奴才給您磕頭了!”
“行了,快起來!”梵音不願見他這副模樣,轉頭與劉安道:“出去看看,多帶幾個人。”
劉安立即點頭,更是從後院抄起了木棍和鐵鍬,帶着人便往外走。
梵音也有些擔心,帶着彩雲一起出門,出事的地方離楊家不遠,就在這條街的拐角之處,梵音並沒有靠得那些人太近,只看到一羣亂糟糟的人聚成一團,瞧那個模樣還真有點兒讓人擔心。
方靜之不會真出什麼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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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對啊,方靜之今兒來的時候沒有看到他帶了朱九,難道朱九一直都在外面沒有進楊家?
梵音的腦子裡剛閃過這個念頭,忽然脖頸一疼,整個人便昏了過去倒地不起。
彩雲被捂上嘴打暈扔回楊家院內,一行人匆匆的將梵音擡走……
遠處那一方廝打起來,劉安滿臉是傷的從那裡跑了出來,大聲嘶喊,“那個人不是方公子,大小姐?大小姐呢?人呢?”劉安更爲精明一些,即刻的跑回家中,看到彩雲暈倒在家門口,立即把門房的大鑼舉起來便開始敲打,更是不顧楊志遠的新婚之夜,直接衝到了二進院子大嚷:
“老爺,不好了,大小姐出事了!”
楊家鬧出事的小半個時辰,所有的人家都已經知道了消息。
伯夫人當即派護衛四處尋找,京衙也已經報了官,衙役捕頭齊齊出動,四處找尋。
可伯府的護衛終歸有限制,很多地方不可以隨意的走,而京衙的衙役們除卻在四處散播楊懷柳失蹤的消息之外,幾乎沒有找尋的動向。
他們怎麼會找?
因爲早已經得了方縣令的吩咐了……
方青垣此時正在京中一個偏僻的院子裡,而梵音便正暈倒在這個屋內。
聽着手下的回報,方青垣的臉上露出幾分邪惡的笑容,他之前很厭惡方靜之與楊家還有着藕斷絲連的來往,如今倒是慶幸,若不是打着方靜之的名義,楊懷柳怎麼會邁出楊家的門呢?
如今四處散播楊懷柳失蹤,明日再傳出她與另一男子被發現的消息,楊懷柳的名聲破敗不提,楊志遠本人恐怕也會抑鬱致死吧?
方青垣的笑容更爲濃烈一些,“消息可四處去傳了?任何地方都不能留下,一定要全部傳到,鍾家的門口要多喊一陣子,另外要注意鐘行儼的下落。”
聽候指令,手下人自當去辦。
方青垣看着院中早已佈置好的陷阱,他就是要等着鐘行儼的到來。
宇文信的目標是鐘行儼,而他便提議用楊懷柳來當誘餌,勾鐘行儼露面。
一旦鐘行儼到達此地,方青垣便會立即召衆人發現他們,那時還有什麼好說的?
何況,這屋子裡也下了一團春意盎然曖昧情綿的藥……
鐘行儼能不能撐得住呢?
他可是還在孝期之內,如若傳出這等桃色的訊息,那便是大罪。
懷遠大將軍麾下的那些重將都不會饒過他,定會對其失望透頂,哪還會歸入鐘行儼的麾下,推舉他再任將軍去西北參戰?
宇文信的這個主意果真夠狠,而他更狠的是能同意讓楊懷柳來當誘餌。
原本方青垣還以爲會耗費很多的口舌,孰知他只是剛一提議,宇文信思忖過後只不讓傷楊懷柳一根手指便罷。
女人,終究只是個女人罷了,抵不過男人心中的野心。
方青垣想起了方靜之,自己這個兒子實在是沒有出息,楊懷柳定會因爲此事被搞壞名聲,看他到時候還仍舊死心眼兒的喜歡她。
方青垣在不停的想,而此時門外忽然有人進來回稟:“大人,發現了鐘行儼,他剛剛離開忠奉伯府,不知去向。”
“撤!所有人全都按照計劃藏起來,記得誰也不準在外面露頭,一定要藏到屋中並且吹滅瑩燭,快!馬上!”方青垣摩拳擦掌,露出幾分志在必得的模樣,帶着身邊的人即刻藏到早已經預先安置的屋中等待鐘行儼的來臨。
一切的一切,最終的目的都是爲了他!
梵音此時正在屋中迷迷糊糊的躺着,雖然腦中已經略有知覺,可是卻覺得渾身上下沒有絲毫的力氣,讓她想要擡一擡手都無法做到。
微眯着眼睛看看四周陌生的環境,只有微弱的一根蠟燭散發出丁點的亮光,讓她能夠看到四壁髒兮兮的牆,還有一個拇指大的蜘蛛在對面房檐下織網。
這到底是什麼鬼地方?
梵音忍着頭疼,仔細的回想着今天發生的事,她與彩雲離開家門不遠就昏了過去,彩雲呢?這個丫頭怎麼樣了?
“彩雲?彩雲你在嗎?”
梵音輕喚兩聲,沒有迴音,她的心裡也不免緊張了些。
怎麼回事?她這是在哪裡?
梵音強忍着動彈動彈身子,呼吸時更聞到一股刺鼻的香氣,讓她本就渾濁的腦子更是不清不楚的發沉。
壞了!自己一定是出了事,天煞的,居然在這個時候下手,是誰這麼狠?
老孃問候她一家祖宗十八代!
梵音斥罵着,仍舊用力的想動一動,可越動她越需要呼吸,越呼吸那股刺鼻的香越讓她迷糊,反而渾身上下開始出汗,天寒之日,屋內沒有暖爐之類的物件,她身上只裹了一件棉襖,如今又被汗涔的溼淋淋。
忽冷、忽熱的感覺實在難受,梵音已經有些喘不過氣來。
怎麼辦?這可怎麼辦?
難道就這樣的等着死?梵音心中佈滿了恐懼,可她卻也知道自己無能爲力,根本想不出任何辦法,唯獨只能等待。
不是等待整治她的人出現,就是等待救她的人出現。
如今就要看老天爺是否保佑她,也要看她的人品了……
方青垣等候許久,都沒有等到鐘行儼的到來,街口剛剛有了聲響,他便警惕萬分,隨後一看,卻知來人不是鐘行儼,而是宇文信。
宇文信的出現讓方青垣感到十分驚詫,原本商議好的是等候鐘行儼來臨,埋伏好的人便立即突起將整間屋子圍上,諒鐘行儼也想不出什麼辦法逃脫,可如今宇文信露了面,這計劃不就全都泡湯了?
鐘行儼還能不知道是他們的計謀?
方青垣顧不得多思,急忙一溜小跑去見宇文信,他終歸要問一問到底怎麼回事,如今把事情的底牌晾開,下一步要怎麼辦纔好啊!
方青垣苦澀着一張臉來見,宇文信還能不明白他心中所想?
“你太小瞧鐘行儼了!”宇文信沒有讓馬車停下,而是繼續往關押梵音的地方前行,“鐘行儼能入敵陣嗜殺百人,身上毫髮無傷,你覺得你這點兒人馬能夠攔得住他?”
“可……可不是還有楊懷柳在?”方青垣仍舊心中遲疑,他實在弄不明白宇文信到底想幹什麼。
宇文信輕撇嘴角沒有再說話,一直待馬車行到那屋子前,他下了馬車便一直看着那微弱的燈光,燈光將屋內的影子倒映在窗櫺之上,隱隱約約能夠看到那個人兒在掙扎。
宇文信閉上眼,沉靜許久,隨後纔開口道:
“鐘行儼,你還不肯露面麼?”
周圍的人一怔,卻聽宇文信在繼續道:“我知道你早已經來了,你一直在想辦法如何把這個丫頭救出去,可我告訴你,我就在這裡盯着,有本事你就把她救走,我只掐一炷香的時間,若你沒這份本事……”
宇文信的嘴角一揚,“我就進了這屋子裡,你自當知道會發生什麼,隨後我就一把火燒了屋子,你什麼都別想得到,你來啊!你膽小的不敢出現了?你是怕一旦失手便把名聲折在自己手裡吧?”
“你不是喜歡楊懷柳?不肯爲了她放棄你計劃好的率軍出征麼?”
宇文信的聲音很平淡,就好像是在與身邊的人交談。
他的自言自語讓方青垣驚的快掉了眼珠子,目光在往四處查看,卻根本看不到鐘行儼的影子。
就這麼確信鐘行儼已經到了?
宇文信不是瘋了吧?
梵音聽着外面隱隱約約說話的聲音,已經把宇文信一家子的祖宗十八代都罵了出來。
而就這會兒功夫,她忽然聽到牀底下有微微的聲響,好像耗子撓牆……
“喂,你能不能動彈動彈?”
鐘行儼的聲音從牀下傳出,“哪怕是從牀上滾下來也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