梵音不由得輕撇嘴角苦笑。
她真沒想到最終的受益者會是自己。
方夫人有意讓溫熙雲當她的兒媳婦兒,可梵音瞧得出來,溫熙雲不稀罕,方靜之也與她針鋒相對的不合,二人如若真奉了父母之命結親,無論是溫熙雲還是方靜之,二人恐怕都沒舒坦日子過。
張文擎成爲了方夫人一句結親的犧牲品。
方夫人即便有心想給她尋親家,可若是真心只爲了替她做媒來選人的話,不會當着大庭廣衆問出她與張家的事來,怎麼不私下去問父親和張縣尉?
這其中已經存了自家與張家關係過近的警告,張文擎的離去會讓張縣尉發火,自己父親得知此事當即便去找方縣令要說法,她的猜測便沒有錯,他們率先想到的都是縣令大人的疑心。
而陳家,想到陳家梵音卻突然笑了出來。
陳夫人雖然離自己很遠也不靠近,可她把沁縣縣丞的紈絝公子帶來暖爐會,恐怕往後此地也不會再有陳家的影子。
這般算來,豈不是最合心思的就是她自己了?
不會才十一歲就被婚事糾纏上,儘管溫熙雲三番兩次的找她的麻煩,她也不陰不陽的頂了回去,被方夫人質問結親時,二胖居然還破天荒的冒了出來。
那個臭小子……
也不知怎麼樣了?
梵音的心思很重,她在想很多人、很多事,可腦中亂的無法淡定的想任何一個人。
恐怕這件事中最苦的就是張文擎,張縣尉會允他走嗎?
梵音和張文擎雖然離開了縣令府的暖爐會,但其他人並沒有這麼快的散去。
方夫人的心氣不順,她沒想到剛剛楊懷柳那個丫頭居然兩句話告辭便提前的走了,方靜之居然還要去送!
再一派人去問張家的大公子早已經沒了蹤影,溫熙雲看着方靜之陰陽怪氣的損道:“表哥,您還真心疼楊懷柳,可惜人家不領你的情。”
“領不領我的情也不關你事,少在這裡窮攪和。”方靜之心裡也有一股無名火,雖然他還沒找到發火的根由,可不妨礙他瀉火。
溫熙雲沒想到他居然這樣與自己說話,怔愣瞪眼之餘,就見方靜之繼續皺眉道:“你是京中的大小姐,在我們這兒呆不慣吧?呆不慣就回去,沒人樂意伺候你的大小姐脾氣。”
“靜之,你怎麼與你表妹說話呢?”方夫人氣急,方靜之道:“我累了,走了!”說罷,方靜之轉身就走。
“他……他什麼時候變得這麼渾了,都是跟張家和楊家的人接觸久了!”方夫人捶着胸口窩心,溫熙雲呆傻半晌,卻忽然想起錢媽媽的囑咐,使勁兒眨了眨眼睛,擠出幾滴眼淚哭起來,“表哥都攆我走了,姨母,我不在這裡呆了,這就去收拾行李回京,在這裡還討人嫌,我這就走。”
“不許走!”方夫人還沒等順了心氣,這溫熙雲又鬧起來,她的語氣也重了些,“我自會去教訓你表哥來爲你賠禮道歉。”
“我纔不招他討厭,他就是喜歡那個楊懷柳,姨母,我也願意跟你親近,可在這裡除了您之外沒有人喜歡我,我還留在這裡做什麼?還是走得好,您永遠都是我的好姨母。”溫熙雲越哭越傷心,眼睛已經紅腫成了桃兒。
“留下,這裡是姨母做主!”
方夫人心裡的火也有些壓不住,“我替你打他幾下可好?”
“那可是表哥,您的心頭肉,如若爲了我去打表哥,豈不是讓您心裡也不喜歡我了?”溫熙雲雖說着軟話卻仍不肯罷休,“還是我走得好……”
“夫人,老爺找您過去。”
下人過來回話,方夫人也沒了轍,與常媽媽道:“先送熙雲回去歇一歇,我去見老爺,另外讓管家幫着送客。”
“是,老奴這就去安排。”常媽媽送走方夫人,隨後又派人去通知管家送客,她則笑眯眯的看着溫熙雲,“小姐,您先歇下吧?夫人忙去了,稍後就回來陪您。”
溫熙雲咬了咬脣,她那位姨母居然連招呼都沒打就去見那位姨父了,心底恐怕也是對她有氣了,她該怎麼辦是好?
回去問一問錢媽媽?
溫熙雲打定了主意也不與常媽媽再周旋,起身便往她自己的小院走。
方青垣剛剛送走楊志遠,又聽了身邊的人將今日暖爐會發生的事原原本本的回了一遍,他不由皺了眉。
怪不得楊志遠剛剛跑過來貌似賠禮道歉,其實是發了一頓脾氣,自家夫人這件事的確是做的有些過分了。他也知道夫人有意把溫熙雲當了自己的兒媳婦兒,可方青垣卻瞧不上她。
女人應是賢內助,繡花枕頭只能要一時、卻幫不了一世啊。
“老爺,夫人來了。”
下人回了話,方青垣擺手讓人請。
方夫人進了門,就見方青垣正皺着眉在桌前沉思,“老爺可是遇上了什麼急事?”
“剛剛楊志遠來找過我,讓我代他向夫人道歉,稱對自家女兒管教不嚴,在府上失禮了。”方青垣說話時臉上仍帶了一絲不喜之色,方夫人自當明白老爺說的是反話。
“是我今日有些欠考慮了,可張縣尉與楊志遠兩家的關係也實在太近,我是怕……”
“縣衙的事夫人又哪裡懂得?楊志遠不是吳縣丞,他是堂堂的進士科出身;張縣尉也不是那個孫典史,他是朝廷的八品正官,如今你這樣一來,反倒是讓我裡外收不了場了。”
方青垣看着她,“過了年我便要進京述職,縣中的事都要歸在楊志遠和張縣尉的手中,否則述職便是幾個月,無論慶城縣出了什麼事對我未來的升遷都有很大影響,升遷可不是吏部一紙調令那麼簡單的事。”
提及吏部,方夫人還有什麼不懂的?急忙回道:“這件事都是我欠考慮了。”
“還有那個什麼溫家的丫頭,她樂意回去就回去吧,我沒看上她當我的兒媳婦兒。”方青垣直接把此路封死,“我方青垣的兒子即便要借祖蔭過日子,那一條路也要我這個當父親的去趟,而不是靠女人家。”
“老爺,我也是好心,沒想到老爺居然如此想,我……”方夫人知道這件事惹了自己男人不高興,可她雖有私心不也是爲了家好?
“夫人的心我都懂,我也不妨告訴你,明年進京述職如若安然無恙的順利通過,往後恐怕不是你瞧着你那位姐姐的臉色,而是她要來看你是高興還是不高興。”
方青垣說到此不由得苦笑,“現在我還要想一想如何安撫好楊志遠和張縣尉,真是順順當當忽然多出來的煩心事啊!”
聽及自家老爺那般說辭,方夫人還有什麼不明白的?
這時再一想她果真是鹹吃蘿蔔淡操心,縣衙的事她分毫不知,跟着瞎摻和什麼?管好家宅、應酬好賓客便罷,還真是爲自家老爺惹了禍了。
“老爺先忙,我先去將賓客送走,楊家和張家的事如若需要的話,我去陪個不是也行。”方夫人不過是客套客套,方青垣果真擺手讓她不必再摻和,“夫人先去吧,我這裡要忙了。”
“老爺要注意休息……”
關切兩句之後,方夫人便出了屋。
常媽媽已經在這裡等候着她,見夫人一出門便即刻上前,“已經送了溫小姐回院子,她直接便去了那位錢媽媽的屋中。”
“樂意走就讓她走吧,咱們老爺發話了,不同意這門親。”方夫人的話一出讓常媽媽大驚,“那……那就這麼讓她走了?”
“難道還留着不成?”方夫人想着溫熙雲這兩天的嬌氣和挑刺,還有瞧不上自家的那股子厭惡勁兒,臉上不乏也露出了反感,“就說我病了,如若她樂意走,那就讓先停兩天,送了信去京中,看是讓他們家人來接還是我們派人去送。”
常媽媽心底發顫,夫人能夠說出這樣的話,顯然是已經與溫家徹底的疏遠了。
老爺果真是厲害,才幾句話就讓夫人服軟。
“對了夫人,老奴忘記告訴您一件事,早間去福陵寺打探消息的人回來說,今兒與您都在靜閣中用齋的人也是一位京中來客,行蹤很是隱秘更沒有透露名姓,他的來去都是主持方丈親自招待,小和尚說是來爲其亡母做超度法事的,所以不願驚動縣中的官員,老奴是否還要查一查此人是誰?”
“既是不願被人知道,那就不要去查了,”方夫人沒心思多管,她仍沉浸在剛剛惹了自家老爺不快的抑鬱之中。
總要想個辦法去把事兒挽回來?
“下人還回了,那個人還問起楊家小姐的名姓和出身……”
“楊懷柳?”方夫人嚇一跳,常媽媽連忙點頭,“是,就是楊家大小姐,老奴也是對這事兒奇怪,您今兒前去都沒遇上這個人,怎麼楊大小姐遇上了還隻字不提呢?”
方夫人琢磨半晌,忽然冷哼,“楊懷柳這個丫頭瞧着是個溫婉可人的,心眼兒卻比誰都多,心思也夠野的,往後讓靜之少與楊家來往,老爺不同意熙雲,我也不能讓這等丫頭登堂入室。”
梵音在家中打了一個噴嚏還岔了氣。
誰這時候唸叨着自己啊?倒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