梵音用過了早飯,正準備收拾好衣裝去籌備下午招待兩位嫂子的事宜。
可惜鐘行儼卻格外的不樂意:“有什麼好招待的?少搭理她們倆,一個比一個不是東西,心眼子比鬼都多。”
梵音揉捏着自己痠軟的胳膊和腿,臉上卻是苦笑,“你是這府裡的四爺,說翻臉就可以翻臉,說走人就可以走人,我哪能行?”
何況鍾氏還給了她任務,要她把鍾府攥在手裡呢,但這等話梵音不會說給鐘行儼,因爲不是他能做到的事。
提及走人,鐘行儼一聲長嘆,伸手把梵音抱在懷裡,勒的她直透不過氣。
“以前沒看出來,你還這麼粘人。”
“以前我也沒媳婦兒啊,粘着你,你幹啊?”鐘行儼的話氣的梵音哭笑不得,想要推開他,他卻像糨糊一樣的粘上。
二人大白天親暱的嬉鬧,讓一旁的馮媽媽有些看不下去,可也知道這位四爺是個什麼脾氣,她索性就當了睜眼瞎。
未過多大一會兒,忠奉伯府派了人來,是忠奉伯請鐘行儼去商議下入仕爲將,軍徵西夏之地的事。
鐘行儼收斂了撒嬌粘人的心思,臨走時多看了梵音幾眼,似是奇怪她居然一句話都不多問。
梵音不是不想問,而是不願問。
問清楚又能如何?早在嫁給他之前,他便已經說清了處境,大婚過後便會出仕帶兵奔赴邊境打仗,而她最壞的結局便是剛剛大婚便要成爲一個小寡婦。
想着昨晚二人牀第間的癡纏,想着他的擁抱自己時的火熱,梵音心中也微微涌起傷感,臉上卻不願表露出來,分毫不搭理鐘行儼,轉身就去叫香草和水溪過來收拾碗筷,挪動要規整的衣裳。
看着她插着小蠻腰指揮着丫鬟婆子們幹活兒,鐘行儼到了嘴邊兒的話也嚥了回去,嘆口氣便闊步出門,只想着早去早回,免得這丫頭被那些人欺負。
自己那兩位兄長和嫂子是絕對難纏的主,連大姐和他都有些擺弄不定,更何況梵音了。
鐘行儼離開之後,梵音便又是一屁股坐在了牀上,一動都不想動。
馮媽媽正說着話,轉過身就見梵音好像抽了氣的球,沒精打采,一點兒精神頭都沒了……
“四奶奶這是怎麼了?”馮媽媽有些惦記,梵音苦着臉,“渾身疼,特別是這兩條腿,軟的好像麪條似的。”
“四爺也太過了,頭一晚還不悠着點兒,往後四奶奶要多勸一勸才行。”馮媽媽說的一本正經,梵音漲了一張大紅臉,可又怕馮媽媽再說出點兒教育的話來,只能點頭答應,“懂了懂了,一定按照馮媽媽教的做。”
馮媽媽心滿意足,問詢着其它的事,“老奴已經把院子裡的人都叫來挨個的見了,除卻您帶來的四個丫鬟和老奴之外,這個院子還有四個粗使丫鬟和粗使婆子兩個、竈臺婆子一個,四奶奶要現在見一見嗎?”
“這會兒我也沒精神,您都吩咐着做事就行了,下晌二奶奶和三奶奶應該會來,該準備的都準備着,也別讓她們挑剔吝嗇,但也財不露白,免得有心人記下惹出麻煩來,等晚間送走了那兩位嫂嫂,我再與這些人說話。”
梵音的安置,馮媽媽很贊同,“我也吩咐彩雲、翠巧、水溪和香草幾個輪換着來幫您,彩雲和翠巧您用熟了,就在屋裡伺候着,另外兩個管點兒雜事,院子裡的粗使丫鬟還做粗活兒,真有出挑的您再瞧着輪換。”
“翠巧識字也會算術,您也可以找她幫着做點兒事,她年紀大了,過陣子我會找點兒好人家給她配了人,回頭再來府裡做媳婦子。”
梵音說了自己的打算,馮媽媽也點頭稱是,“四奶奶說的對,眼光也不能都放了這個小院子裡,翠巧是個懂事的,她能行。”
“那就這麼地吧,我睡了!”梵音話音一落,立馬就躺下臥倒。
馮媽媽有心說她兩句不重身份,可看着她脖頸處露出來的紅印也只能閉上了嘴。
梵音這一覺睡的很香,她開始懷念一個的時候了,起碼睡覺沒有人毛毛躁躁非要摟抱着,壓的她昨晚做夢都是被人打劫勒索。
二房和三房來了兩位媽媽,馮媽媽便把梵音給叫了起來。
“給四奶奶請安了,原本就聽說四奶奶年輕聰穎,如今一瞧真是個曼妙的人兒,四爺果真是有福氣。”
“那是,四奶奶會的多着呢。”
梵音的目光在二人之間徘徊,笑容雖含蓄,心底卻在腹誹,不過揚手不打笑臉人,人家笑了她總不能擺着一張臭臉。
“……二嫂和三嫂什麼時候到?”
見梵音連寒暄都沒有,直接奔入正題,一位婆子上前道:“二奶奶的意思是四奶奶剛來到鍾府,很多事恐怕還沒能料理明白呢,她和三奶奶若是貿然就來,反倒是讓四奶奶手忙腳亂的,原本是尋思來探望您跟您親近,若是讓您累着,二奶奶心裡也過意不去。”
“所以呢?怎麼定的?”梵音聽着婆子前面一通繞彎子話都沒到正題,她也實在佩服這些人。
婆子一怔,連忙道:“所以二奶奶讓老奴來問問,請四奶奶到她的院子小聚不知道是否可行?三奶奶如今就已經在那裡了。”
“可我這裡都已經備好了呢。”梵音略有猶豫,她總覺得這事兒不太對勁兒,可一時又琢磨不出來。
婆子忙笑着道:“二奶奶那裡也已經備上了新鮮的蔬果,只等着四奶奶去品嚐呢。”
“那你先去回給二嫂,說我稍後就到,初次見兩位嫂子也要裝扮下,總不能如現在這樣破衣爛衫的去。”梵音笑着起身,讓翠巧給兩位婆子賞錢,婆子們笑着道謝,緩緩的退了出去。
梵音坐在那裡半晌都沒動,馮媽媽送兩個婆子出了院子纔回來,進門便道:“四奶奶是覺得奇怪吧?”
“馮媽媽您怎麼看?”梵音很認真,拉着馮媽媽坐在一旁的杌子上與自己細聊。
馮媽媽坐下便忍不住幫着梵音將此事擺開了揉碎了分析的架勢,而且她也聽聞過鍾家兄弟不合的八卦消息:“早間她們在正堂等着您卻不提前派人來知喚一聲,明擺着是來找茬子的,而您也說了,下晌請她們來院子裡聚一聚,如今咱們置辦好了,她們卻要您去,老奴覺得這是明擺着要給您個下馬威。”
“是琢磨着我年紀小、出身低,想壓我一頭?”
梵音的眉頭微皺,“若是來了我的院子聚,她們是客,我是主,說了什麼不中聽的,是她們氣量小不懂事,若是我去了二奶奶的院子,我是去拜見的,說了什麼難聽的話,我也不能用力的駁,馮媽媽覺得是這個意思?”
“四奶奶說的對!”
馮媽媽沒想到梵音的反應這般快,臉上也露出喜色,“老奴猜恐怕要與家裡的事有關聯,她們很可能提到中饋之事,亦或銀錢的事。”
“咱們再算計也算計不過貪財的,沒那份細成針別兒的心眼子。”梵音嘴角露出漫不經心的冷笑,“恐怕剛纔那兩個婆子來也是想確認下四爺是否走了,若是沒走,她們也不會說讓我去二奶奶的院子,四爺定是當即就翻臉的。”
“女人的事也不能總讓男人惦記着。”
馮媽媽的規勸梵音很同意:“何況他也馬上就要出征,這會兒沒心思管家裡的事,之前他躲着就是因爲管不了,一個大男人還能與女人計較銀錢的事?那會讓所有人都戳他的脊樑骨,如今我來了,總要能幫上忙,不能去添亂子。”
“依着老奴來看,不放您今兒直截了當的去問,把二奶奶和三奶奶的話都給堵上,看她們還能怎麼說。”
馮媽媽的建議梵音仔細的思忖了下,“能比得過她們的臉皮?”
“您是新嫁娘,又是府中的嫡親媳婦兒,有什麼硬氣不得的?”馮媽媽的話梵音記在心裡,“那您今兒就瞧着來,若是我做的過了,就幫着往回拉一拉,若是做的不夠,您就當那個惡人吧。”
馮媽媽梗着脖子道:“老奴更擅長當後者。”
水溪來幫着梵音挽起了髮髻,翠巧拿了兩根紅寶的鎏金簪插在梵音的頭上,身上的大紅色喜襖格外閃亮,特別是那一雙晶瑩的大眼睛,眯起來更添了幾分女人的嫵媚。
女孩兒蛻變成女人,總會多一些不需刻意營造出的韻味。
“怪不得四爺都不肯離開您了,這模樣媚氣的,奴婢看着都心動。”香草是個嘴皮子利索的,奉承兩句也是張口就來。
梵音自當樂意聽誇她的,讓翠巧、水溪和馮媽媽跟着,留下彩雲和香草在院子裡主事,她便上了婆子們擡的小輦,直奔二房的院子趕去。
鐘行廉與鐘行奇也已經離開家門,女人的聚會他們男人總不能瞎摻和,這也是二人多年來總結出的心得。
梵音帶着人剛到院子門口,便已經有人迎上來爲她請了安,引着進了二房的正院,孰知正屋內卻空蕩蕩的一個人都沒有?
梵音忍不住輕笑,這下馬威給的還真快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