鶯兒等了許久,都沒能等到小丫鬟回來報信,她心底第一反應便是出事了。
雖然她已經想好各種各樣擺脫這件事的辦法,可不知道爲何,鶯兒的心底就是在不停的發慌。
亦或許是因爲楊懷柳,亦或許這個危險就在身邊兒。
想了半晌她都覺得不能去告訴方氏,若是那樣的話,方氏肯定一口咬死,把自己也給鏟了,對於她來說,自己或許是最想除掉的人,比任何人都更可恨。
獨自去看了時辰,鶯兒已經打算好再過上一個時辰丫鬟不回,她就親自去四房的院子要人。
這倒不是鶯兒對身邊的丫鬟多麼體貼疼愛,捨不得她被楊懷柳給拿了,而是那丫鬟就是自己的人,她無論說什麼都無法脫開干係,倒不如更主動的出擊。
如今,她也只能等待的同時,再想一想與楊懷柳交鋒時的說辭了。
那個女人,應該不難對付吧?
梵音與鐘行儼兩個人在屋中對坐着看書,鐘行儼在繪圖,梵音在看雜記,兩個人所看內容雖然毫無交集,可背對着背、肩靠着肩,晃晃悠悠的膩着,反倒是比說些閒話更舒心。
但梵音的心底仍舊有一絲小顧慮,因爲鐘行儼對丫鬟的事一點兒反應都沒有,即便他不想管,好歹總要有個表情?
皺皺眉,好歹是表示他厭惡;挑挑眉,好歹表示他驚詫;撅個嘴表示他不屑;瞪自己一眼也表示他憤怒。
可是,他什麼表情都沒有,這一點卻讓梵音有些摸不着頭腦,始終無法完全靜下來去看書。
梵音突然一轉身,鐘行儼後背懸空,差點兒倒下,索性頭枕了她的腿上,看她道:“怎麼了?”
“家裡的事你問也不問一句?是生氣了?”
梵音忍不住問出口,鐘行儼看她半晌,才道:“有一點兒,不過無所謂吧,院子裡的事都交給你,我還有什麼高興不高興的,過陣子就要走了,你這位四奶奶立起威信,我也才能放心。”
摸摸她嘟着的小臉,鐘行儼嘿嘿一笑,“若是你覺得愧疚了,那不如……”
“想的美。”梵音想到他總擺出別出心裁的花樣,臉上不由得紅起來。
鐘行儼手撫着她的頭低下親了一口,隨後把臉轉過去貼在她的身上,低聲道:“我母親是個善良大度的人,從來沒有大聲的說過話,哪怕是對待父親的姨娘也是溫聲細語,能寬容便寬容,所以纔有了二哥和三哥的出現。”
“可一旦家中嫡庶不清,母親的位置總是很難,當初若不是父親執意的堅持,亦或許母親的正妻之位都不保,直到後來有了我。”
鐘行儼轉頭看着梵音,“只是父親從軍打仗想的是子嗣綿延,他希望身邊的將領全都是他的兒子,帶出去的鐘家軍是何等榮耀,但事情卻不會按照他所想去發展,他忘記了上面還有一位皇上,皇上怎麼可能容許一家獨佔軍權?自此以後纔有宇文侯府的崛起,包括從我往後,父親也再沒有其它的子嗣。”
“我喜歡你的胡攪蠻纏不講理,喜歡你的不服不忿,喜歡你總是能夠冷靜待事,也喜歡你重情意,家給了你,我非常的放心。”鐘行儼雙手環着她的腰,緊緊的摟着,“所以即便你把我當了圈套的誘餌,我也忍了。”
梵音被說的心裡酸酸的,可他道出最後一句卻讓梵音咬着牙打了他一拳頭,“什麼圈套的誘餌,把你自己說的好似多麼可憐一樣,你可把水溪那丫頭一腳踹的起不來身子了。”
“那你知道我爲何醉成那個樣子還會踹她?”鐘行儼的目光格外認真,梵音問道:“爲何?”
“因爲她身上散發的不是你的味道。”
鐘行儼用力的吸了吸,“我只認識你的味道。”
梵音的心底一酥,好似一股暖流襲便全身各個角落,低下頭狠狠的吻着鐘行儼,倒是讓鐘行儼翻過身來便把她壓在身底。
夫妻二人逗弄嬉笑了半晌,卻誰都沒有白日宣淫的念頭,只是膩在一起相互依偎,反而比平時更覺溫馨暖心。
梵音窩在他的懷裡,“你也有心事。”
“我是擔心你。”鐘行儼沒有說實話,亦或許是他沒有說實情更準確,但梵音知道他的心思,沒有刨根問底兒的不依不饒。
“按說大宅門的人家,你這位懷遠大將軍的嫡子若沒有個三妻四妾的,總會被人嘲笑的。”梵音看他笑着道:“你就不覺得空虛丟臉面嗎?”
“你若是能夠找到與你長相、氣質、味道一模一樣的女人,我全都要。”鐘行儼的笑容很欠揍,梵音聽在心底卻是又愛又恨。
這個傢伙絕不會說出什麼甜言蜜語,壓根兒就沒那根神經。
自己還有什麼可求的呢?
二人膩來膩去的說着不覺是情話的情話,時間卻過的很快,轉眼便一個多時辰過去了。
鶯兒的心底焦躁不安,縱使後悔這件事辦的唐突,卻也只能硬着頭皮去解決。
穿好了衣裳獨自出門去四房院子,可她前腳一走,便有看到她的人立即去告訴給方氏。
佟媽媽聽了婆子們的回報,問向方氏道:“二奶奶,這事兒四奶奶能容她嗎?咱們怎麼辦?會不會被牽扯上?”
“怎麼可能牽扯上我?”方氏說着話心底也發虛,楊懷柳和鐘行儼二人如今都在家,若是鬧大了,鐘行儼的脾氣發起來可不是一般人能製得住的。
“老奴看四奶奶是打算把事挑起來了,若是鬧大,對二爺也不好。”
佟媽媽提及鐘行廉,方氏的臉色更加陰沉,“他不好?還不是那個死丫頭向他遞了幾句小話,他纔來吩咐我去盯着楊懷柳的?還想讓我跟大姑奶奶遞小話,簡直就是笑話。”
“還是要有個解決的法子。”佟媽媽知道方氏若嘮叨起來也沒有個時辰,催促着她趕緊想正事。
方氏低頭沉了半晌,“還是得先知道她到底用了什麼法子才能知道如何下手,咱們也等吧,等着看楊懷柳如何出招,咱們才能隨機應變。”
佟媽媽嘆了一口氣,心底只覺得二爺和二奶奶做事太急,可她是一個老奴也沒法埋怨,終歸都是主子們的事,她多嘴多舌反倒是受嫌隙。
鶯兒到了四房求見楊懷柳,春草先接待了她,隨後是馮媽媽出面。
“鶯姨娘來就來,也沒派人先通稟一聲,四奶奶如今與四爺在忙着,恐怕沒時間見您。”馮媽媽仰頭低眸的鄙視目光格外明顯,鶯兒若不是早被方氏瞪出了經驗,臉皮已經足夠厚實,恐怕會被馮媽媽瞪的鑽了地縫兒去。
“其實也沒什麼事打擾四奶奶的,馮媽媽您是管事媽媽,求您也是一樣的。”
鶯兒臉上擠出的笑更濃郁,“是我的一個小丫鬟突然跑丟了,我便過來找一找,身邊就這麼一個丫鬟,我的事都由她管着的,人不見了,我反倒是束手無策,什麼事都做不成,所以來問問馮媽媽,若是在這裡的話,我正好把她帶回去。”
“現在的小丫鬟不似以往了,性子都活潑得很,也是不好管了。”鶯兒故作感慨,笑着的一雙桃花眼卻格外緊張馮媽媽的表情。
馮媽媽仍舊是一番不屑掛滿臉,“你的丫鬟?找到四房的院子來?我們四爺雖然是個年富力強的帥氣人兒,可也不用什麼人都往這邊來跑啊?二爺那邊都伺候不過來了?”
“瞧您說的,是她與我說與四奶奶下面一個丫鬟關係不錯,想過來借個物件,不然哪會直接過來。”鶯兒越發的心中沒底,馮媽媽能出面接待她,恐怕那件事已經是暴露出來。
如今不但是小丫鬟不好擺脫,連她自己也不好脫身了。
“原來是這樣啊。”馮媽媽一字一拖,擺明了是故意給鶯兒難堪,“我們院子里人少,大家夥兒都忙着,若是鶯姨娘不急,索性就在這裡等一會兒,稍後有了消息,我就派人來傳給您。”
“要不然,我還是先回吧,馮媽媽您瞧見她,就告訴她一聲早點兒回。”鶯兒說着便想走,馮媽媽笑呵呵的給她攔下,“這可不成,鶯姨娘好歹也是二房的姨娘,到了我們院子裡,連杯茶都不請你喝,四奶奶一定要訓我們不懂事、沒規矩,所以還是請鶯姨娘等一等吧。”
馮媽媽看向一旁的綠荷,“鶯姨娘身邊沒人兒,你來伺候下吧。”
“是。”綠荷攔在鶯兒的前面,規規矩矩的側身引請,“鶯姨娘,請吧。”
鶯兒心底慌亂,表面上卻一副坦然不知的樣子,跟隨着綠荷去了側廳用茶。
馮媽媽沒有走遠,守在門口召喚了春草,“……快去告訴四奶奶,入網了。”
春草點了頭就往後院跑,沒等進門就聽到屋內的嬉笑聲。
可事情擺在眼前,她也不能不硬着頭皮去敲門。
梵音聽春草說起鶯兒已經來了,被馮媽媽攔住在喝茶,她索性便笑了,朝着門口吩咐道:“那就讓她再多喝幾杯,我不着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