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在長安城中打聽景王府,普通的長安百姓都會一愣,想半天才能知道這景王府是什麼地方。
畢竟之前的景王爺實在是不食人間煙火,乃是炎朝這些皇子之中存在感最低的。
甚至於連長安城裡的勳貴們也都很少人知道景王府的門朝哪裡開。
但現在景王府和之前不同了,往日一個月都難有人登門,如今門口車水馬龍,甚是熱鬧。
原因也很簡單,因爲只要和景王爺打好關係,就能有錢賺。
珍寶坊名義上掛在景王府的,就好像珍寶齋掛在沈雲的名下一樣。
只可惜現在沈侍郎魂歸西天,剛創建沒多久的珍寶坊趁勢取代了珍寶齋原本在長安城的地位。
至少在聲勢上如此。
珍寶坊表面上的主人,景王樑濟也跟着水漲船高,成爲長安城炙手可熱的人物。
一見長安城裡的世家子弟們要見景王很簡單,只要遞上名帖就可以。
但現在要想見景王一面,那是千難萬難,需要預約不說,預約的人都排到明年開春了。
與門口的熱鬧相比,景王府的深宅大院內卻十分的安靜。
整個後院裡三步一哨,五步一崗,莫說這天氣沒有蒼蠅,就算有,那也是休想飛進來偷聽到後院裡的談話。
後院的書房很大,平日裡沒有人來,只有樑濟閒暇時間纔會來。
今日書房中坐着五個人,除了樑濟之外,剩下的四位則是長安城裡位高權重的人物。
坐在樑濟左邊的兩位,一位是軍機大臣,當朝戶部尚書程經,一位是軍機大臣,兵部尚書韓勵。
坐在樑濟右邊的兩位,一位是當朝六皇子秦王樑羽,另外一位則是當朝七皇子樑植。
五分分賓主落座,坐在左邊的韓勵開門見山,看着坐在上首的樑濟道:“下官聽到程尚書說,景王殿下願意與我們聊一聊,實在是欣喜的很。”
樑濟微微一笑,搖頭道:“非是本王之前不願意與諸位私下見面,實在是東宮那軍機二處的人盯的太緊。”
程經道:“太子也是有趣,聖人創了個軍機處,他便創了個軍機二處,沈侍郎創辦珍寶齋,太子爺也讓景王殿下創辦珍寶坊。咱們這位太子,也是個趣人。”
一旁的樑羽面無表情,淡淡道:“程尚書,你叫本王來此,便是說這些的?”
程經趕緊道:“秦王殿下莫要着急,今日裡下官請諸位來,也是爲了日後做打算。”
“現如今景王殿下已經同意在正月十五的足聯決賽上讓咱們贏,剩下的事自然可以說一說。”
“哦,但不知道今日裡來程大人想和本王說些什麼?”
對於此次聚會,樑羽打心裡其實是拒絕的,他來之前也聽到程經透露,說景王同意在足球決賽中放水。
足球比賽這種事,樑羽原本並沒有放在心上,更不要說這種作弊的事了。
足球比賽開始之後,天策府也有自己的球隊參賽,樑羽本來忙着江南的事。
前幾日閒着沒事關心了一下球賽的事,這一關心不要緊,直接讓他嚇了一跳、
短短不到五天時間,房玄齡和杜如晦靠着這個所謂的球隊居然給天策府賺到了二百萬貫。
細問之下才知道,原來這中間是程經暗中做了手腳。
按照軍機處與東宮的協議,此次足球比賽由東宮負責組織,裁判由軍機處負責。
這是韓勵強烈要求之下,以東宮不同意,軍機處就不允許舉辦爲由頭,樑俊萬般無奈之下才同意。
可萬萬沒有想到,就是因爲軍機處有了裁判權。
韓勵主動聯合軍機處各家的球隊,通過各種判決短短五天的時間,硬生生從這場賽事上賺到了近一千萬貫錢。
一千萬貫錢,他怎麼也沒有想到這玩意還能帶來如此讓人瞠目的收入。
因此程經一派人送信,樑羽考慮再三還是來了。
程經微微一笑,道:“殿下何必心急,今日裡下官請殿下來自然是有要事商議。”
樑羽看着他笑道:“是針對太子的事吧。”
程經沒有否認,反而是悠悠的嘆了口氣,道:“殿下,你爲一府之主,不知道咱們這些在朝爲官的人的苦楚。”
韓勵反而不屑道:“本官與程尚書也是一同在朝爲官,怎麼本官就沒有覺得有什麼苦楚,反倒是程尚書,自打沈侍郎死後,你往皇帝書房裡跑的次數反而更加頻繁。”
程經搖頭苦笑,道:“韓尚書說笑了,本官與韓尚書不同,前世便是聖人門下走狗。今世亦然,便是想像韓尚書這般灑脫也是不能的。”
說到這,程經接着道:“沈侍郎這一走,珍寶齋的擔子就落在了本官身上。如今景王殿下的珍寶坊又蒸蒸日上,珍寶齋的收益是一天不如一天。若不是聖人有令,本官又豈會在這足球賽事上動手腳,憑白得罪太子殿下。”
他一說完,衆人各有所思,樑植看了看衆人的表情心裡有了計較。
開口道:“得罪便得罪,又什麼打緊。今日不得罪,也免不得日後在戰場上相見。”
樑植的語氣頗有怨言,自打那晚在軍機處中衆人商議行商份額的事。
商量來商量去,商量到最後,樑俊唯獨沒有提樑植的事。
導致最後樑植只能拉下臉皮從各家的份額之中,東家求一點西家求一點。
好在此次行商實在是太匆忙,除了樑俊之外,所有人都沒有什麼準備。
加上長安城又鬧雪災,商隊人手不夠,衆人手裡多少還有點生育,給了樑植,讓他勉強組織了一波商隊跟着出了長安。
打從這事起,樑植算是明白,樑俊算是徹底的拋棄了他。
因此程經一說到得罪太子,樑植的氣就不打一處來。
程經聽得此言,緩緩的點了點頭,道:“殿下說的沒錯,以太子現在的做派,只怕離天下大亂不遠了。”
他說着看了看衆人,道:“下官請諸位來,一是聊足球比賽的事,二來則是轉達聖人的一些意思。”
樑羽饒有興致的看了程經一眼,道:“皇帝又有什麼事想和我們聊?太子進長安的時候,他與我們商議,讓我們對付太子和四哥。結果咱們該做的都做了,他那邊卻是沒有了動靜?”
說着有些不屑的笑了笑,道:“皇帝這一次又是想要拋出來一個誘餌,讓我們軍機處和東宮鬥個你死我活,還讓他坐收漁翁之利麼?”
程經沒有衆人想象中聽到樑羽這話就趕緊賠罪,反而是不急不緩的道:“秦王殿下也是做過皇帝的人,應該知道坐在那個位置上,有些事由不得自己。更不要說朝堂現在的局勢,那是歷朝歷代的帝王都沒有經過過,若是秦王乃當今聖人,只怕做的更絕。”
樑羽想了想,點頭道:“確實如此,皇帝若是想訴苦,沒必要讓程尚書轉述,他自己來此說豈不是更好。”
程經搖頭苦笑,道:“秦王殿下,太子有一句話說的好,叫做沒有永遠的敵人,也沒有永遠的朋友。現在這個時期,軍機處應該和聖人站在一起纔對。”
樑羽沒有說話,反而是沉下心來聽程經說。
程經看了看衆人,道:“諸位,打太子進了長安城,創建珍寶坊,組織足球比賽,發行彩票,東宮的動作景王殿下應該最清楚。”
樑濟點了點頭,道:“沒錯,昨日本王去東宮,太子已經着手在做一個叫做報社的組織,具體的事情本王也不知知曉。不過見他十分重視報社,親自監督,想來又是一個賺錢的法子。”
衆人的臉色有些嚴肅,太子又要搞這些花裡胡哨的東西了。
程經有些擔憂的道:“沈侍郎一死,對於東宮的好處已經體現出來,至少在這賺錢方面,太子是超越咱們的。三位殿下,韓尚書,殿下進城不到一個月,你們可知東宮在這些日子裡賺了多少錢?”
他說着,伸出兩隻手指,滿臉的嚴肅道:“兩千萬貫。”
咣噹一聲,樑植手中的茶杯摔在了地上,一臉的不可思議:“什麼?兩千萬貫,那豈不是比去年國庫的稅收還多。”
其他人臉上也都十分的詫異,千算萬算也沒有算到短短的這些日子以來,樑俊居然賺到了那麼多錢。
程經又道:“這還不算,諸位可知太子雖然沒有在長安城內開設他那個交通銀行,只是在珍寶坊設置了一個辦公點。這個辦公點自開設以來,長安的商戶和百姓在這辦公點裡存進多少錢?”
“多少?”韓勵有些坐不住了,這辦公點他雖然知道,可並沒有在意。
畢竟打樑俊進了城之後,整個長安城算是亂成了一鍋粥。
韓勵每天光是處理這些亂遭的事都沒時間睡覺,哪有精力去盯着樑俊的一舉一動。
程經看向樑濟,想要讓他來回到這個問題,畢竟辦事點就放在了珍寶坊中。
樑濟的臉色也並不好看,沉聲道:“太子從東宮行商的份額中拿出一成,讓城內商戶參與近來一起行商。此事諸位應該有所耳聞。”
樑羽也意識到了不對勁,默默的點了點頭。
“參與進來的商戶不需要交一文錢,但有個前提,必須使用交通銀行發行的紙幣。因此在這些商戶的帶領下,短短三日,設立在珍寶坊的辦事處就有五百萬貫進賬。”
五百萬貫進賬!
這錢來的也太容易了吧!
屋內所有人都意識到了事情的不對勁。
東宮的錢越來越多,這可不是一件好事。
在大家權力都一樣的時候,誰的錢多,誰就能夠組建更多的軍隊,誰的軍隊多,誰就有話語權。
這也是爲什麼皇帝爲什麼慫成這樣,被軍機處懟的不敢上朝,卻依然是長安城勢力最大的一方。
就是因爲他最有錢,他手裡的軍隊最多,真要拼個你死我活,軍機處這幫人加起來還真不一定是他的對手。
現如今東宮賺錢的速度比之前的皇帝還要快,這對於屋內的衆人來說,絕對不是一個好消息。
樑植有些咬牙切齒的說了另外一件對衆人更加不好的消息。
“最近在朝堂上,太子幾次三番要改制,罷免掉皇帝,此事只怕不是嘴上說說那麼簡單。”
此話一出,所有人都陷入了沉默。
樑濟更是眉頭直皺:“太子啊太子,你我之間的聯盟,只怕是到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