貴爲凌雲寨賬房先生和伙房統領的樑俊看着眼前一老一少,頭皮發麻。
凌雲寨原來的賬房先生是除了大當家的外,整個寨子裡最有文化的人,哪怕他認識的字也就二三百個,但也是身受大家的尊重。
那天晚上在大廳中,這位老先生就在大當家的身後,經過樑俊一摸深淺,這位賬房先生只會一百以內的加減法。
老先生爲人很謙虛,也不倚老賣老,見了樑俊這個後生恭敬的行了一禮,讓樑俊很是尷尬。
而且這老先生起了個好名,叫做神通,只是姓有些不和諧,姓吳。
自己的是吳神通老先生的頂頭上司了,整個凌雲寨賬房這塊就樑俊和吳神通一個半人。
而伙房這塊,鐵牛雖然年輕,但是瘦的像是雞仔,上山前並不會做飯,只是小時候給當地的地主鄉紳家裡餵過豬羊,和豬食的工夫一流,上了山來,原本對伙房的工作很是擔心,怕自己做不好。
但是一上手,鐵牛就瞭然了,這和以前活豬食差不多嘛,於是整個凌雲寨的嘍囉們從此過上了暗無天日,吃不好也吃不死的悲催生活。
就業務能力來說,鐵牛在伙房中頂多也就算是半個人。
樑俊看着兩個下屬,倆下屬也大眼瞪小眼的看着他。
“這樣,我先捋一捋,咱們現在流程是這樣的。”樑俊拿着一根樹枝在倆人面前比劃,衝着鐵牛道:“伙房沒吃的了,你去給吳伯說,對吧。”
鐵牛點頭道:“是,是這樣,但是現在咱們有吃的,不用給吳伯說。”
啪,樹枝打在鐵牛頭上。
“領導訓話,小兵蛋子不要插話,我是說流程,不是說沒糧食了,我又不瞎。”樑俊現在是一聽鐵牛擡槓就頭疼:“我非得把你們這幫子玩意喜歡插話的毛病給你捋直了不行。”
吳神通道:“殷先生,按照大當家的規定,是這樣。”
樑俊點了點頭,道:“行,吳伯,你也別插嘴,聽我說。”
倆人點了點頭,呆着臉看着樑俊,樑俊道:“鐵牛給你說了,你記下來,完事你再給大當家的彙報,大當家的讓二當家的去買糧,或者自己想辦法弄糧,弄到糧食之後交給伙房,然後再給說對吧。”
鐵牛點了點頭,吳神通道:“不光給伙房,還分給咱們村裡的人。”
樑俊當了一上任,就摸清了凌雲寨到底是個怎麼個機構,才發現這就是一個有自己武裝力量的山村。
寨子有青壯嘍囉兵二百八十整,然後寨子裡還有一個村,村裡都是嘍囉兵的家屬,或者是大當家的下山撿來的老弱病殘,大大小小差不多八百人左右,這些人的糧食供給也是山寨負責,但是飯卻不歸山寨伙房管,自家做自家的。
鐵牛隻負責山寨裡那二百八十個嘍囉兵中午的一頓飯,而鐵牛又是光棍孤家寡人一個,旁的嘍囉兵晚上回家,還有飯菜,鐵牛常年在伙房,天天就吃一頓,導致一直以爲別人也只吃一頓,這讓樑俊對這小子的智商和爲人處事的情商重新有了個新的認識。
“也就是,你之前在這中間就是個記賬的,對吧吳伯。”樑俊整明白了這中間的操作流程,也算明白了吳神通剛剛爲啥給自己說這個工作很清閒的原因了。
吳神通張開漏風的嘴,笑道:“殷先生說的對,俺老漢就是個記賬的。”
“我看看你以前記得賬目。”
樑俊說完,吳神通點了點頭,從懷裡小心翼翼的拿出一塊洗的乾淨的布,放在了桌上,小心翼翼的講布打開,裡面露出一本老舊卻保存完整的整賬本。
一拿到手上,樑俊還能感覺到這賬本上吳神通的體溫,再一打開,不由滿意的點了點頭。
吳神通雖然認字不多,卻寫了一手好字,賬本上一筆筆,一條條,哪天哪天誰誰花了多少錢,爲啥花,買的啥,記得清清楚楚。
“很好,吳伯很認真,很好,繼續保持。”樑俊由衷的誇道,直誇的吳神通一張老臉樂開了花。
“咱們再看看伙房。”樑俊看着一臉傻笑的鐵牛,又道:“算了,別看了,還是我自己有空想辦法吧。”
凌雲寨的伙房,樑俊是最清楚的,要啥沒啥,現在好了,起碼有一倉庫的糧食,但是調味除了粗鹽就沒有其他調料品了。
辣椒,現在應該在南美洲還是北美洲,這個前世經常看網絡,時常有不少網文寫手弄錯的調料梗,樑俊是記憶猶新,因此辣椒是別想了。
蔥薑蒜,桂皮,花椒,胡椒這些自己在東宮的廚房裡倒是見過。
凌雲寨子裡也都沒有,反正伙房在鐵牛的養牲口似的管理下,慘不忍睹。
可是哭了那二百多號人了,一天天操練還吃得那麼差。
不行,以前自己是名不正言不順,只是二當家安排的伙房下手,現在自己是大當家的封的伙房頭,這新官上任得把這三把火燒起來。
樑俊做事向來是想到就做到,一思定打今天起就得改善衆人的伙食,站起身來問鐵牛,最近的集市在哪裡。
鐵牛雖然餵豬法做飯,但對這周邊還是很熟悉,說了最近的集市,樑俊讓鐵牛叫上二驢和三豬去寨門口等自己。
他則帶上老吳去大當家的那邊支錢。
一路上,樑俊安排了老吳以後的工作,依舊是記賬,心中則暗下決心,旁的穿越者種田都是把一個軍隊養的肥肥胖胖,又是肥皂又是香水,賺的盆滿鉢滿,自己雖然不會造這些玩意,但是把一個山寨燒紅火起來,還是件難事?
到了寨子裡,一問,大當家的在大廳坐着呢。
樑俊直納悶,這大當家的怎麼像是前世網絡遊戲裡的npc,什麼時候找她,她都待在一個地方不動,就等着自己領任務似的。
見了大當家的,樑俊說明了來意,大當家的正在看書,也不擡頭,應了一聲,吩咐一個嘍囉跟着穀子去取錢。
樑俊一見取錢還帶着大漢,這得多少錢啊,心中暗喜,自己在大當家的心中還是很有地位的。
閒着沒事,就和大當家的閒扯了兩句,大當家的也不搭話,就是低頭看書,樑俊說啥她都嗯嗯嗯,嗯的樑俊都想上前一把把書給撕了。
大當家的連嗯十幾聲之後,穀子帶着嘍囉回來了,遞給了樑俊一貫錢。
樑俊鼻子都氣歪了,合着去了半天,又帶着個壯漢,就爲了拿一貫錢。
“等着。”樑俊也沒矯情,拿起一貫錢行了禮轉身走了:“等老子回來就研究怎麼造玻璃,到時候別哭着求着老子包養你。”
樑俊帶着氣下了山,吳神通說什麼也要跟着,樑俊也懶得理會他,跟着就跟着吧。
見了鐵牛,二話不說一貫錢扔在了他身上,把鐵牛樂的抱着錢就親,又把樑俊氣一頓。
直罵一窩摳門又沒出息的土匪。
四個人趕着山寨唯一的牛車,樑俊又唸叨花霜不要臉,搶了自己的馬,只給個牛車對付自己,出了寨子就往大路上走。
樑俊坐在車上,一邊數錢一邊賭咒發誓,回來就賺個幾百萬貫讓大當家的開開眼。
剛出了寨門沒多久,迎面走來了七八個人。
下山的道還算寬,唯獨這一段卻窄的很,剛剛夠一輛牛車經過,鐵牛轉過臉道:“殷大哥,前面有人。”
“咋的,這山上還有另外一波強盜不成?還要劫咱們?”樑俊正在氣頭上,沒好氣的懟了回去。
“不知道,好像不是一般人。”那羣人走近了,鐵牛沒見過世面,見對面一個個鮮衣怒馬,看起來就是什麼善茬,語氣上就弱了三分。
樑俊一聽這還沒說話鐵牛就慫了,心裡更氣,站起身一巴掌扇在鐵牛腦袋上,大罵:“你個沒出息的,慫什麼。”
擡頭一看,心中暗喜,呵,這一幫人,一看就是有錢的主,得找個理由敲他們一筆。
又一巴掌扇在了鐵牛頭上,推了他一把,道:“去,下去給他們說。”
鐵牛怕對面那幫人,更怕樑俊,見那幫人也都停了下來,自己又在寨門口,也有了些膽氣,下了牛車,站在路中央。
“你就叫,此樹是我栽,此路是我開,要想從此過,留下買路財。”樑俊絲毫沒把這幫子人放在眼裡,尋思這八成是找大當家的,其中還有兩個道士模樣的人,估計就應該是太平教反應過來自己的人丟了,前來找茬的。
自己把他們的人騸了三個,這張角知道了估計得和自己玩命,反正早晚都得對上,不如先下手爲強,搶一波再說。
誰知鐵牛個慫貨,站在路中間,頭也不敢擡,小聲逼逼:“此樹是我栽,此路是我開...”
後面的話,聲音小的連樑俊都聽不到。
“完蛋玩意。”樑俊一腳將他踢到一邊,叉着腰,對着看着自己的一幫人高聲道:“此樹是我凌雲寨栽,此路是我凌雲寨開,要想從此過,留下買路財!”
他氣勢如虹,聲若洪鐘,直接讓對面聽懵了。
打頭的是個壯漢,打馬向前,道:“前面的兄弟,我是白虎寨的,我家寨主前來貴寨,求見大當家的。”說着從懷裡掏出一個木牌牌,向樑俊舉着。
“殷大哥,他們是來拜山門的。”鐵牛一聽對面也是寨主級別的人物,更加慫,挪到樑俊身邊小聲道。
樑俊斜着眼看他,道:”去,把那個拿來我看看。”說完指着曹破天手上的木牌道。
鐵牛踉裡踉蹌的小跑過去,將牌子恭敬的接過來,然後又快跑到樑俊面前遞給他。
“這位兄弟,這是我家寨主的信物,你拿給貴寨李大當家,她一看便知。”那人又道,言語中頗爲傲氣。
“原來我媳婦姓李。”剛剛樑俊一氣之下,在心裡就把大當家的娶了。
再看那木牌牌,一面刻着白虎寨三個字,一面刻着曹破山三個字。
厲害的個你,還草破山,你怎麼不曰天。
“老子不識字。”樑俊頭一昂,更加傲氣的說道,一邊說一邊把那牌牌隨手扔在了路邊。
嚇得鐵牛趕緊弓着腰撿了起來。